?”
那县今是真真的有苦说不出来,哭丧着脸道,“楚大人要办我,我无话可说,可这事儿也不是下官能做主的啊!”
“自然少不得你们知府大人的责任!”
楚怀沙冷冷的道,见那知县已是耍起了无赖,也知晓他并非不想尽力办事,想必也是想把事情悄悄的压下去以掩盖之前的过错,他最恨的其实是这些人看不清形势,不过短短一日便有八百之众犯病,他们还想掩盖,这种事,掩盖的过去么?
那县令实是冤的慌,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便将自家的顶头上司给卖了,一下子便慌了神,玩忽职守这种事儿可大可小,只要还在任上便还有机会将功补过,若是这位白面书生真个狠了心,觉得他们都不顶用,将他和他顶头上司革职查办,那就真个没救了,当今圣上可是最厌恶在紧要关头给他捅娄子的。
“大人,知府大人是去请名医了,之前咱们豫州府能如此快的扑灭瘟疫,便是那位神医出手,并非下官不尽心,实在是病情来势凶猛,打的下官们措不及手,还望楚大人明鉴。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将疫情给控制住。”
顿了顿,见楚怀沙没有说话,继续道,“如今知府大人已经明命将所有患者隔离开来。”
楚怀沙冷笑,“隔离?前天一例,昨日八百,今日三千!你们如何隔离?”
一句话问的那县令哑口无言,楚怀沙也知道此时不好办,倒也没有再为难他,沉着脸道,“随我去瞧瞧。”
众人唯有随着楚怀沙从船舱中走出来,方走出船舱,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恶臭,豫州城已是满目疮痍,那空气中漂浮的味道夹杂着什么谁也说不清,只是城外灾民所搭建的帐篷层层叠叠望不见尽头。
见状,楚怀沙也觉得方才自己苛责过重了,数十个县的灾民一起涌过来,这小小的豫州城如今肩负的责任可不小,衙门即便连轴转,那也转不过来,眼前这些当官儿的,个个也不管是不是在自己的地头,食军之俸便是忠君之事,个个看来都是被那位知府大人给用上了的。
转过头对着身后唯唯诺诺的一干官员道,“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可这么多灾民都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咱们领着朝廷的俸禄,便要为百姓办事,你们瞧瞧,这些百姓容易么?”
众人自然不敢反驳,皆称受教,楚怀沙也知道这会儿跟他们说不出一朵花儿来,问道,“隔离的病人在什么地方?”
第八十七章
所有被隔离出来的人都被圈在一块洼地处,低低的地势,也不消人看顾,外面的人早就畏惧不堪,谁也不会进来,而这儿的人则因为上吐下泻,早就没了挪动的力气,只躺在那儿等死了。
没有帐篷,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更没有人管理,只是让这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恶臭的人横七竖八的躺做一团,有人干呕,有人将米田共拉在裤子里,还有的则是面色灰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断的气。
见状,楚怀沙脸色铁青,无暇去看身后那一帮人的表情,疾步向那些躺在地上的人走去。
后面一个知县一把拉住楚怀沙的手臂叫道,“大人,不可靠近!”
楚怀沙狠狠的一甩手臂,不料,那知县的手却像是铁箍似的,怎么也挣扎不开,一点儿冒犯钦差的自觉也没有的叫道,“大人,这病凶猛无比,大人切切不可靠近了啊!若是大人有个好歹,下官不知道该如何对皇上交代......”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对自己良心交代吧!你们竟然就这么将人放在这儿,任由日晒雨淋!你们这些父母官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女的?”
楚怀沙疾言厉色的喝道,说罢要继续往里走,众县令心有戚戚,知道这位楚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扑通一声齐齐的叫道,“大人!即便您不为下官考虑,还该为百姓考虑,若是您也倒下了,谁来为他们做主?”
楚怀沙身边的那七叶也是拽着他的袖子道,“大人,还是不要过去了吧.他们说的在理,若是您不在了,谁替百姓做主去?”
楚怀沙这才顿了顿,想是听进了众人的话了,他身上肩负的责任不轻,自然不能事事亲力亲为,这些人已经被曝晒在这儿许久了,即便他过去了,也不懂医术,于事无补。
只是眼前的这情况实在太叫人心寒.百姓于水火之中,父母官却是眼睁睁的瞧着不闻不问,甚至将他们推向更凄惨的深渊。
叹息了一声道,“即便不能替他们治病,也该给他们找个遮蔽的东西才是.还有的人……”瞥见那不知断气多久的尸体,“也早日的入土为安才好。”
拉住楚怀沙的那县令闻言忙不迭的点头,“下官即刻派人回城去寻些布料来替他们遮挡。”说着就要转过头去吩咐侍卫。
楚怀沙道,“本官也不是不知道你们的苦衷,如今十几个县的人集中到豫州府来,你们也是人困马乏,物资匮乏……”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却是听见楚怀沙话锋一转,“不过,本官知道归知道,该做的事情却是一样也不能懈怠!瘟疫一事首当其冲,却也不能忽略了其他,既然你们知府大人已经去延请名医,你们瞧瞧,是不是也该将这些灾民的生活环境改善一下?若非是这样的环境,这些灾民为何会如此容易的感染上瘟疫?”
众人皆知道楚怀沙就是个长着一张白脸的阎罗,闻言不由得心中纷纷腹诽,知道了还这么强人所难,怎么就不自己来试试安顿这么多的灾民,豫州府才多大?外面的人都能顶上城里人的五倍了。
心中腹诽不已,到底不敢当面顶撞钦差大人,便是有些暗恨方才干嘛要拦住他?
让他也得了瘟疫死了算了,一点儿情面都不讲的,他们这些日子的劳累却是换来了这个!
瞧见众人纷纷散去,楚怀沙的双眼迷茫的看着横七竖八的灾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七叶见状低声道,“大人,我瞧着一路行来,豫州府这些官员算是尽心尽力的了,您怎么还……”如此苛责?“把他们给得罪了,怕是会对大人阳奉阴违呢。”
楚怀沙被唤回了心神,见七叶一脸的担忧,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却是比不笑难看多了,“就是因为他们表现的不错,所以才要将他们支开。这次,跟那一次何其相似啊!”
“哪一次?”七叶不明就里。
楚怀沙摇摇头,“不管如何,还没到最后的境地,总是要搏一把的,形势不能再坏下去了!”顿了顿脸色突然一变,“入了夜,你便领着人背上柴火偷偷的过来,将此地烧了!”
楚怀沙伸手往前一指,七叶不由得脸色大变,低呼道,“大人?”
楚怀沙咬紧牙关,几近咬牙切齿的道,“所有干系,都让我一个人背好了。”
七叶闻言瞪大了双眼,愣了足足半晌才猛的一摇头,“不行!我不会来做这件事的!”
楚怀沙直直的望着七叶,嘴角微微扬起,“你会做的!”
“不会!”
“你不做,我便亲自来!”
“您要亲自来,我便告诉那帮人!看他们能不能让您来!”七叶也倔上了。
楚怀沙闻言却是不说话了,只是扭过头去看那横七竖八的身影,在七叶以为他已经放弃了的时候,他的手突然指着那些人,用让人听不真切的声音道,“你瞧瞧,那些人还活着的有几个?”
七叶不假思索的道,“即便得了瘟疫,活个三五天的也没问题吧?”眼神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觉得有哪里不对,耳边传来楚怀沙低低的声音,“是么?你仔细瞧瞧!”
躺着的,睁大了双眼,却是直视太阳,匍匐的,面朝黄土,却是趴在一堆看不出模样的恶心东西之中,还有那一动不动趴或躺在别人身上的,这些都是活人无法做到的。
十个里有七八个是这样,只有两三个还偶尔爬起来活着挪动一下,便是这十之二三让人觉得这密密麻麻的人群还有些许生机。
七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方才因为那些人实在太过恶心,根本就没有细看,怕是那群官员也是没有细看吧,毕竟距着这么远的距离。
楚怀沙淡淡的道,“这些人没救了。若是如我所料,整个豫州城都完了。”
“大人,那我们赶紧走!离开这里!”七叶低呼。
楚怀沙摇摇头,“我是钦差,哪儿最危急就该出现在哪里。也许,也许豫州城的情况并不像我所预料的那样呢!即便是我所预料的那样.兴许做了这些事便还有救呢!”
七叶默默的望着楚怀沙,他家的大人一向是温文尔雅,这次出来震怒的次数比他这辈子见到的都多,这一次,竟然生出这样侥幸的想法,哪儿还有往昔举重若轻的风采?
只是,楚怀沙到底是楚怀沙,他绝不能容许自己有太多的伤春悲秋,下一刻便恢复了镇定,“走!既然要留下来,我倒要看看,这瘟疫到底有多可怕!”
豫州城在楚大人来了以后忙碌了一倍不止,而郊外的别院里的人,却是显得有几分清闲。
程水若端着茶杯听着几位大夫的诊断,她倒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却替自己找来了好几位大夫,这里面有反对她的,也有支持她的,一正一反得出的效果却是奇迹似的好,两方人马个个都使出浑身解数来为那病人治病,想法是层出不穷,反倒是唱主角的程水若落了个清闲,只需让这两方人马吵个尽兴,自家在一边闲闲的喝茶听讲就是了。
“……病人已是虚脱,此刻需先补方能留住一线性命……”
“不清体内毒素,补又有什么用?全一泡屎拉出去了!”
这种东西其实根本不需争辩的,只要针对病人的具体情况开药就行,偏偏这些好几十岁的大夫个个秉持己见,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样子,这会儿根本就是对方支持的必须反对,对方反对的必须支持了。
程水若摸摸鼻子在一边道,“双管齐下不就行了么?”
“姑娘果然高明!”
“你懂什么?”
异口同声,有人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有人是为了支持而支持。
程水若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本来其实大家都抱着一个共同探讨的目的而来的,偏生错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