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生活愈加不满,她一度灰心丧气,生下儿子之后,她的重心就全集中在了儿子生上,还好儿子争气,家中大权也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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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光线很暗,高考结束后,他就把台灯撤掉了,反正他更喜欢夜里的环境。
自由,惬意,随心随欲。
慕瑞生从床底下搬出了一个灰黑色的纸箱,沉声道:“这里面的画都是你的吧。”
纸箱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沓素描纸,好几瓶罐装颜料,调色板,抹布,几个青蛙状的餐巾纸,还有好多揉在一起的纸团……
房间很静,他俩的呼吸声可闻。
厨房里有水滴的响声。
慕宥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些。
画画,是什么?
青春,兴趣,回忆,手艺,抑或……工具。
看着这些被翻出来,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坦然道:“嗯,都是我的。”
☆、Chapter 27
Chapter 27
翻腾到这些还是因为前些日子的大扫除,慕宥从小就爱画画,有时痴迷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在房里呆上几天就和一堆油画颜料作伴。床底下有这些也正常。
可慕瑞生感到古怪,这些东西可不像是好久没用过的,颜料旁边的标识注明生产日期在一年前。
慕宥在上高中之前,曾说过再也不作画了,当时赖慧满脸不高兴,暑假他刚好举办了个人画展,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还有外地来的公司说想签下他,原以为他会在绘画的路上越走越远,可世事难料,慕宥拒绝了所有邀请,并决心再也不不碰美术了。
这事当时还掀起不小的波澜,毕竟自家儿子文化课水平有几斤几两,赖慧是很清楚的,不走这个路而单参加高考恐怕很难,还好他上高中后像变了个人似的,超乎寻常的投入和勤奋让他在学习上突飞猛进,画画似乎也被他遗忘了,家里的画具一瞬间也全部消失了。
条条道路通罗马,慕瑞生和赖慧也就没说什么了。
儿子又去了民大,前途无量,画画仅成为过去一时兴起。
可看到这些,慕瑞生觉得他都错了。
错得离谱,蓦地心乱如麻。
父子俩由于性格原因,关系一直淡淡的,平日的对话更像是课堂上的老师和学生。
慕瑞生沉声问:“你一直在画画?”
慕宥道:“……高考后我也没什么事,就偶尔画得玩玩,这有什么问题吗?”
慕瑞生说:“我听刘贤作讲姨娘已经送到市医院去了,是南樛家里人把医药费都凑齐了。”
慕宥坐在了床沿边,目光有些涣散,道:“我不太清楚,姨婆能快点好起来就行。”
“她爸爸的工作也撤了,现在好像在建筑工地上,能筹到那么多钱还真是不容易。”
“……嗯,只能说他们对这事还是上心的。”
慕瑞生说:“记得2010年你办了画展,不少行家想要,还有把价钱抬得离谱的,现在想想当时如果去画画……搞不好现在已经是千万富翁了。”
慕宥冷冷开口:“艺术品这种东西其实主观色彩很强烈,有人觉得它一文不值,有人觉得它是无价之宝,关键得有伯乐。”
“……伯乐?”听到这一说法,慕瑞生心口一阵揪痛:“千里马即使是被伯乐找到,也免不了奴役差使的命运。”
慕宥笑了:“奴役又如何,也许它恰恰甘之如饴。”
到底是父子,寥寥几句,其实早已心知肚明。
慕瑞生查了他的银行。卡,在过去三年里进账的数额还有转账交易记录差点把他吓到了。
因果循环,早已清晰。
这世上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
慕瑞生叹了口气,看了看门外,说:“……你想要钱,我这有;姨婆的药费,我出。你别做犯法的事。”
他看到儿子挠挠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墙角白色的小青蛙,过了会儿才开口,声音如同早已冷却的茶水:“没有犯法,我还是好好的呆在民大,我就是喜欢建筑,画设计图也很有意思。其它的……都很安全。”
这时赖慧走了进来,道:“你们在嘟囔些啥呢,大晚上的洗洗睡吧。”
“刚才听你们说到南樛了,前些日子我还碰到她妈了,在服装厂上班,整个人老了好多啊,不过她家男人也不争气,一下从从科长变成搬砖的了……”
“别说了——让孩子好好歇着。”慕瑞生推了推赖慧的背,语气有些不耐烦,示意她出门。
“你推我做什么啊……南樛她爸处分还算轻的了,前些日子我看新闻一女的大学被别人顶替了,还让别人做了老师,这一查出来舆论不甘了,闹得沸沸扬扬的,老师全家人都丢了工作呢……”
“我想睡了。”慕宥把房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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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接到了时惟以的电话。
南樛平躺在床上,压低音量:“时老师,我在家里。”
时惟以“嗯”了声,问她寒假有没有什么计划。
南樛说:“我不是说过我有个弟弟吗,他成绩不太好,我会去给他当一段时间的家教。”
时惟以静静道:“当老师啊……挺好的,在自己家里教书也方便,不过初中的知识你还记得吗?”
她的腿不小心碰到了床尾的挂钩,锈迹斑斑的铁丝戳到了脚背,她忍着疼,小心翼翼地把脚跟挪开,深吸了口气,对电话那头道:“我这两天会看看课本,好好准备下,反正他还没有放假。”
“没事……教书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了,我第一次走上讲台的时候其实也挺紧张的。”
其实应该可以算第二回了,南樛想。
时惟以和她说起一事:“那个司法追究赔偿责任保险……已经有保险公司愿意开发它了。”
她略有诧异:“……是么?”
“我听魏教授讲的,近几年冤案曝的特别多,算是适应了行情,不过要作出具体产品,还有很多要改进的。”
“……哦,卓颖策划书写的也很好,”南樛声音低低的,说:“那个东财队伍的作品呢?”
“……你讲的是那个扶老人险吧,好像只拿了个优秀奖。其实感觉和卓颖的方向差别不大,就是问题针对性更强,我查一下……”
南樛坐直了身子,瞅了瞅脚背上,没啥大碍,耐心等着,她听到了键盘敲打的声音,清晰地让她无法忽视。
时惟以说:“还没有公司想签下它。”
“……哦,”她明白了,语气极淡,冷而静:“我刚开始看到这点子也觉得挺好的。”
“是这样的,”他仿佛察觉到了她的不甘心,纠正道:“这个点子先前已经有公司的研发部提出来了,虽然还没有正式投入市场,可也是申请了专利的,所以这点子只能被迫搁置了。”
“这样啊……是已经有了,”南樛微仰着头,喃喃道:“挺好的。”
好一会儿,她听到电话里隐约有女人的声音,好像是叫他拿拖鞋。
“我要睡了。”
她挂断电话,倦怠感袭来。
她闭上眼躺了几分钟,就隐约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她准备起来,这声音又止住了,剩下浅浅的喘息声,像是被压着喉咙刻意停下般。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开始回忆法律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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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南樛去了南文仕那儿。南文仕清晨就去工地了,是刘细眉开的门,大概是太久没看到她了,很是热情。
刘细眉陪她絮絮叨叨拉了会儿家常,话题无非是“你怎么又瘦了,在外边不要省钱,学习怎么样,你爸爸现在工作怎么样”。
“妈,”南樛笑:“我在外边都挺好的。”
刘细眉说:“你有空多往家里打打电话吧,南靖一年到头都看不见你几回,你爸也怪想你的,上次有个包工头在盛京准备建个大酒店,叫你爸去帮忙,你爸车票都买好了,谁知第二天听说那酒店审批上出了点差错……”
南樛讶然:“……有这种事?”
刘细眉说:“你爸他还不是想去看看你。”
南樛没吭声,好一会儿嘴唇动了动,淡淡“嗯”了声。
“南靖中午会回来吃饭,到时你再和他聊聊吧。”
她和刘细眉好久没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聊天了,小时候她很依赖她,后来身边出现了一些亲戚邻里的闲言碎语,讲她根本就不是她亲生妈妈,不然也不会把她放在爷爷奶奶那儿。
好像就是这样,总有一些人吗,秘密藏不住口,总想着看看当事人难堪的样子。
实在有太多蛛丝马迹,她和刘细眉长得一点也不像,爷爷不疼她,醉酒的时候说过“你去盛京找你亲妈”,刘细眉从来没有骂过她,却时常指责南靖。
慢慢地她开始疏远刘细眉,关系也慢慢僵化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愈发努力学习,想证明自己。
想要取得身边人的认同,好像也只有读书了。
现在想想,有些事真是傻得可以。
刘细眉一大早去菜市场买了饺子皮,南樛去厨房帮忙,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一点肉馅,再将饺子皮左右两端向里捏紧。
“嗯,”刘细眉眯着眼看她,像是在赏识她的佳作:“手艺不错。”
然后将她刚包好的饺子扔到锅里,慢慢地开始沸腾起来。
她喝了口茶水,闭上眼,觉得这一刻真好。
热水沸腾的声音都很好听。
刘细眉说:“南樛,你手机响了。”
她愣了愣,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把手机拿起,走到了阳台旁。
爸爸、妈妈还有南靖的衣服都挂在上边,窗外的阳光映照在上面,留下淡淡的暗影。真是和睦的一家人。
有些时候,很多明明白白的现象摆在她面前,她会选择无视抑或掩藏她内心的情绪,以前她对自己说,她要做个乐观开朗的人,她就努力变得活泼健谈,让周围的老师同学都喜欢她,让她看起来像个受欢迎的人。
后来,她发觉树大招风,加上也没那个精力去迎合周围人的喜爱,她选择冷漠低调,她渐渐成了众人眼中的冰山美人。
现在呢,面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