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雯雯的脸顿时白了:“这事……不是说了,不提了吗?”
“当时警。察找过来,问你路上的情况,”他没理会她,兀自骂道:“你竟然指责别人撞了人……真是我的好女儿啊!心够狠!”
“我会尽快给你拿钱的。”孙雯雯侧靠在墙角,眼睛里起了淡淡的水雾。
“……这才对嘛,”吃完了面条,孙锟直起身子,又吸了口烟,凑近她,闷声自语道:“你这张脸还是抹点粉才好看,这样子看着真吓人,不过身材还是不错的。”
他的大手伸向孙雯雯的腰间,摩挲了一会儿,唇边露出很轻的微笑,气息很缓和:“别老是想着减肥,我还是喜欢以前你那肉嘟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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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比市面上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真是好多了。”
端详着表弟的画,刘贤作实在忍不住发出赞扬。
“看看你这山山水水,惟妙惟肖的,”他本想再吹捧一番,但实在是理屈词穷,只好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慕宥无奈叹了口气,光洁漂亮的下巴微微仰起,说:“那是用来形容王维的,跟我这一点关系都没有。”
刘贤作冲他竖了竖拇指,颇有些得意的说:“总之就是很棒了。”
刘贤作斜靠在沙发上,扭脸看他:“你以后别再拿钱给我妈了,你拿给我家的那些,奶奶的医药费早就够了。我不准备读研了,今后负担会轻很多。”
慕宥拿画笔的手顿了顿,问:“怎么不读研了,先前成绩出来了吧,怎么样?”
“还凑活吧,反正我是不打算读研了。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喜欢学习,整天累死累活的背一大堆有的没的……过段时间我会回学校参加春招,尽早融入就业大军。”
慕宥撑着地面坐着,他罩着宽大的外套,看上去异常瘦弱,摆弄着手里的颜料,背对着他,淡淡道:“你自己开心就好。”
“感觉咱俩在一起,你倒是比较像哥哥,说起话来老成又持重,真怀念以前你留着鼻涕跟在我屁股后面玩耍的那会儿。”
慕宥默默笑了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山坡被他描得狭长而陡峭,这幅画很失败,是残品。
“你今后不会一直给那人打工吧,你现在虽然不搞仿画了,但是一直躲在后面当枪手感觉就是不太好,我上次网上查了下,你的画在拍卖会上价格可高着的呢,可背后画家确是别人,捧红了别人,自己只拿了点小利润……我真替你心疼。”
“没事,我有分寸。”慕宥音质很冷。
天色一层层暗下来,他还在画。
刘贤作闲着无聊,四处翻弄着表弟的书籍,有一本装订好的灰色笔记本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轻轻翻开看,第一页是尼采的一句诗——将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将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字体端正,笔画轻重均匀适中,看字迹,应该是好几年前的。
“慕宥,那个南樛,”刘贤作皱紧了眉,沉着声道:“你非她不可吗?”
慕宥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便神情一窒。
他面色凝重地走到了房门口,才接通了电话。
还想防着他,刘贤作心中暗暗不爽,他听到慕宥声如蚊蚋般吐出一个名字:“要真强——”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Chapter 34
Chapter 34
“……正当防卫?”
“没事,这不犯法的。”
慕瑞生蹲坐在楼梯口处,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儿子的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跳。
慕宥弯腰微笑看着他。
大半夜的两人都没有睡觉。
手机那侧的女声格外醒目。
“慕老师,我要报警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找谁……”
慕瑞生挂断了手机,眉目沉静,仿佛刚才不曾有电话来过。
慕宥安静了几秒钟,直言不讳:“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学生有事找你帮忙,你这么好心的人不应该鼎力相助吗?”
他微微蹙眉,答非所问:“不是你想的那样。”
慕宥还穿着白天的衣服,丝毫没有入睡过的痕迹,亮着眼睛看他:“不就是有点见不得光的关系,值得你一直为她遮遮掩掩吗?连撞了姨婆也不管,还能继续袒护着她,你这个老师做得还真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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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范林辉吵架了。”
南樛:“这个刚才你已经说过了。”
袁苒一脸惆怅。
她们在火锅店坐着,袁苒不停地往锅里夹青菜叶、香菇,还有鹌鹑蛋,这些配料是来之前就准备好的,来店里找服务员订好主菜后,再浑水摸鱼般伺机拿出来,量多又实惠。
袁苒打电话给她说是有烦心事,想找个人倾诉下,于是就约到了这里。
高中的时候她们也来过这边开开小灶,几年过去了,店面早就翻修过了,桌子、椅子都换了新的款式。
正中央加了台液晶电视,播放的是鲁阳的都市频道,这节目涵盖当地各种实时新闻,从邻里吵架的奇葩小事,企业商场开张,到新的交通线路都会涉及。
喧嚣的火锅店里暖气十足,加上热腾腾的吃的倒让南樛觉得燥热烦郁。
厚重的烟熏让她眼睛模糊着,她轻轻往后挪开身子,倒了杯柠檬汁。
袁苒问:“我再搁点辣椒可以吗?”
“放吧,反正我只吃清汤这边。”
袁苒瞟她,笑著说:“你说你到底是不是鲁阳人,都说咱们不怕辣,辣不怕,你怎么就是个异类呢!”
“……也许吧。”她嘴角微动。
袁苒夹了个肉丸子,刚咬上去就死劲地揉额角,估计是烫到了,她含糊不清道:“你怎么不问我跟范林辉为什么吵架了?”
南樛愣了下,顺着她的话往下讲:“……你们怎么吵架了,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袁苒顿时珠炮似的吐出一堆话:“你也知道,我跟他也快毕业了吧。我是在盛京的一家银行找到了工作,而他呢,偏要去家乡的监狱服务,给那些劳改犯做心理辅导,他就不能找个体面点像样点的工作……我跟他讲,咱也谈了这么久了,也不是闹得玩的,我想留在盛京,而他回老家,这以后不就是异地恋吗,都说大四是分手季,我以前还不信,现在信了!”
南樛倒是意外,他们从大一就好上了,一直是奔着毕业结婚的方向走着。她想了想,问:“范林辉老家是在江西吧,离鲁阳也不远,你今后就打算留盛京吗?你是独生女,家里人不会舍不得你吗?”
袁苒目光有些懒散,道:“他们是说不希望我走太远了,可我放假回到家里,呆不了三天……我爸妈就开始各种嫌弃我,数落我不爱干家务,睡懒觉,不讲卫生……我还是走远点,一年回来几次,他们才会念叨我的好。”
南樛说:“那范林辉在监狱里是做什么,他是正式编制人员吗?”
“好像是他家里有亲戚把他安插。进去的,算得上是公务员吧,不过他那工作也轻松,没有节假日,就一直上三天班,再放三天假那样,工资听说不高,但福利油水什么的按往年的说法是还行。他那人本来就没啥大志向,他同学想找他合作开心理咨询室,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说是创业有风险,这种没主见又胆小怕事……毕业后就想着在小城市安家落户的窝囊男人,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南樛笑了笑,对她道:“我倒觉得他是个会过日子的男人,现在很多大男生就想着去大城市,进大企业,可真正能混出头的又有几个,大城市有大城市的辉煌,也有好多人的心酸。他就回小地方,平平淡淡的,那工作估计也不愁吃,不愁穿,不也挺好。”
“可他就想着自己,完全没为我考虑啊,”袁苒有点不高兴了:“我说我想留在盛京,他说我想留在这单纯是虚荣心作祟,就想呆在大城市,他用他那点心理知识把我分析得彻彻底底,我在盛京也没啥亲戚,离家远,盛京的消费水平又高,留在这没啥必要,在银行也是个站大堂的,工作枯燥又烦闷,倒不如回家乡,可他凭什么就要我去他那里呢?”
“……嗯,”南樛认真想了想,说:“他大概觉得他是男人,在这方面要掌握主动权吧。”
“是啊,他还说让我去他老家也找份工作,安稳下来后就立马结婚。我是想过跟他结婚,可也没计划着这时候啊,起码也要25岁以后吧,问起来,他说他妈想抱孙子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跟他处着有这么多鬼名堂呢?”
“南樛,切记——”袁苒看着她,一本正经道:“在男女交往上一定要掌握主动权。我以前就是太为他着想,太惯着他了,他才会觉得事事都能逞心如意。记住,男女双方是平等的,你不欠别人的,别老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没作声。
“……怎么?不为我的精辟见解拍案叫绝?”
南樛瞥了眼她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啼笑皆非:“是啊,爱情专家,太赞了!”
“好虚假,好敷衍……不过你又没谈恋爱,不用烦恼这操心事……啊!南樛——”袁苒从对面挪到她身旁,伸出手臂指着正中央的电视机:“那电视里的住宅是不是孙雯雯家啊,那个木门扶手,还有上面的海报,我记得超清楚的……”
南樛侧过头,看着屏幕中央,“女大学生刺伤生父”几个大字历历在目。主人公的脸部被打了马赛克,身形倒是有点像。
地板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滴,那颜色让人晃眼。
“……难不成真是孙雯雯?”袁苒一头雾水:“她爸爸不是早就出走了吗,记得以前班上还帮她搞了捐款。”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大家议论纷纷,店家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个节目不妥,老板赶紧跑来拿遥控器换了台。
南樛高中一开始和孙雯雯也不熟络,那时的她虽然性子开朗,讨人喜欢,可圈子也局限在两类人:成绩好的,玩得开的。而孙雯雯成绩一直不上不下的,在班上属于比较低调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