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文仕突然开口道:“南樛,你是不是觉得爸爸不够疼你。”
南樛说:“没有了,我一直住在奶奶这,和你亲近的时间也比较少。”
南文仕侧脸微微绷着,说:“你还是怪爸爸没有把你带在身旁?”
“一开始有一点,”她低声说:“后来慢慢也想通了,你不是我一个人的爸爸,而且我在爷爷奶奶家也挺好的。”
南文仕并不想隐瞒她:“把你搁在你奶奶那却是有细眉的缘故,可更多的,我怕盛京那边的人来查了,那年我把你从盛京带回也是费尽周折,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你,所以你户口也是跟着你奶奶。”
南樛善意道:“我明白的。”
就算之前不明白,后来也懂了。
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绝对的秘密。
南文仕一家也算知识份子,一直以来都是循规蹈矩地工作着。
2010年,他们一家都遭殃了。
南文仕的工作被举报,从此一落千丈。
女儿被冤枉、被殴打,高考失败;儿子受了重伤,成了残疾。
尝尽人生百态,才明白,真正不变的,就是什么都在变。
南樛知道,南文仕派人去调查过这些事,知道了些小道消息,这些变化多少是因为自己,他也从未在刘细眉和南靖面前提过。
他一直把话往心里憋着,一个人难受着。
“爸,”南樛由衷道:“我会好好的。”
柔和的月光洒落在湖面。
父女俩迎着风站着。
月下,是二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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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十,曙色初露,南樛和时惟以去了机场。
他们找了个空旷的位置等着。
瞧着南樛哈欠连连,时惟以低眸,关切道:“昨晚没有睡好吗?”
他今天穿了灰色的大衣,双目深邃,显得整个人更加气质不凡。
他身上的烟味淡了不少,有股清淡的干净气息。
南樛笑笑:“昨晚在看小说,一不小心入迷了,就忘了时间。”
他揣摩道:“该不会是考研的书吧。”
“……不是啦,”她有点无语道:“是本言情小说,雷清推荐我看的。”
现在是有很多女孩子爱看些神神叨叨的书籍,时惟以差不多也了解,却没有兴趣。他问道:“是讲些什么的?”
南樛稍稍停顿了下,很快又说:“是讲师生恋的故事。”
他笑著“哦”了声,道:“挺应景的。”
“什么呀?”南樛歪头看他,小声道:“是女老师和男学生的故事,故事背景是在高中。”
他笑容可掬:“那结局呢?他们有在一起吗?”
“没有,”南樛遗憾道:“两人的年龄、身份什么的始终是过不去的坎,而且又是在高中,那个时候感情好难呵护。”
她想起了一中的几个班队,那时候在老师眼皮底下照样甜甜蜜蜜,被请了无数次家长照样雷打不动的交往着,现在听袁苒说都分了。袁苒还多愁善感地感叹了句,青涩的苹果在高中就想开花结果,就只能是种妄想。
时惟以瞄了静静发呆的她,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罩在了她脖颈上,口吻有轻微的严肃:“我们肯定不会这样。”
她笑盈盈地回视着他:“时老师,你对自己相当有信心啊。”
“那是,”他低下头,轻轻碰了她的唇角,语气有点小埋怨:“以后别再忘了系围巾了,老是丢三落四的。”
南樛笑了:“围巾昨晚被我收拾在箱子里,就不想再翻出来了。还有丢三落四这罪名我可不担,我在朋友当中可是最严谨的。你的文件找不到了,哪次不是靠我帮忙。”
听她这么说,时惟以想到了花宏毅前段时间讲的关于王晗冤案翻供的事,是有人用了他的律所账号进行举报,很快他把这杂念摒到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握住她的手:“是的,我啊……根本离不开你这个贤内助。”
☆、Chapter 39
Chapter 39
登机前,南樛的手机响了。
接通的一瞬间,她讶异了。
那边是个尖锐的女声,四周还有很多杂音。
“你好,你是叫南樛吧。”
“嗯,是的。”
“南樛,2010年5月份,你是不是在阳明路上撞了一个老人。”
“昨晚那老人的孙子去了公安局,解释了当时的情况,说人并不是你撞的,而是你扶了她,送去了医院。有没有这回事?”
时惟以瞧着她突然愣住了,拿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停顿了下,对电话那头道:“有的。”
“哎呀——真是这样啊,那小伙子真不是开玩笑啊!”那头惊呼道,说完又顿了顿,语气客气了许多:“你好,我是电视台的,能不能对你做个专访?最近这种碰瓷的事情特别多,就想采访一下你,了解下情况,听说你还是民大的学生,真有出息……”
时惟以察觉出异样,扫了眼,说:“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事,”南樛朝他笑了笑,又对电话那头道:“不好意思,我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她把手机迅速关机了,很随意道:“时老师,我们走吧。”
时惟以揽住她的肩,向前走着。
上了飞机后才发现买的是商务舱,她有点讶然。
她知道时惟以并不富裕,家里还欠着债。
坐下后,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心思,他温和地笑了笑:“南樛,和你在一起,我想尽量让你舒服。”
她“哦”了声,没再出声。
这不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却是大学以后第一次坐飞机。小时候陪着南文仕出去旅游,也是一家人呆在经济舱,她觉得人挤一点,反而热闹。
只是后来,就演变成了他们三人的结伴同行。
飞机起飞后,她静得很,偶尔把视线移向玻璃窗外,看看蔚蓝缎子般的天空。
时惟以拿出了文件夹,浏览近期的案子,偶尔瞥向身旁的人,闭着眼,睫毛略略阖在一块儿。
他起身取下了大衣,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家里负债累累,婚姻失败,他本是一塌糊涂,不想多求。
遇到你,我便不愿踽踽独行。
好好休息,我的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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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盛京的时候是中午,晴空万里。
去时惟以公寓途中,在车上,她问起了上次保险大赛险种开发的事。
“那个扶老人险还挺火的,之前申请专利的公司拿到了品牌,还会联合别的财富软件进行开发。”时惟以想了想,说:“现在创新意识很重要,前段时间有个手机碎屏险,是针对手机屏幕问题进行投标,是深圳一个员工开发的,现在也卖的很火。其实,魏教授也说,如果那个东财的学生早点提出扶老人险,再去申请专利,前途真是不可估量,只能说他在时间上晚了一步。”
“嗯……反正能做出来就不错了。”
涉及到太多利益问题,让她觉得反感。
车子弯弯曲曲地走着,经过了大商场、行人、小卖部还有公路旁的柳树,一路倒还通畅。
她低声问:“那个卓颖的呢?”
时惟以略略沉吟:“听魏老师说在审核,产品要开发出来阻力不小。”
下车的时候,南樛看到他从包里掏出了烟盒,顿了顿,又看向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她轻轻颔首。
戒烟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上楼后,时惟以随意收拾了下房间,南樛去了厨房,准备下面条,打碎鸡蛋,切点肉片,简单又营养。
两人一时无话,简单解决了午餐。
而后,时惟以给她拿来了一个文件袋。
袋子鼓鼓的,包装的很严谨。
她故作认真地疑惑道:“这是什么?”
他也没兜圈子,直接把文件袋撕开,欠条、账本、银行。卡、存折横排出来,还有好多她看不懂的。
他低眸看她,徐徐开口:“我有讲过,我爸以前也是律师,后来因为打输了场官场,就辞了工作,一心经商。”
这事是南樛知道的,上次保险大赛的时候,她去找了易谏,希望能帮忙翻案,易谏已退出要职,只是简单说了下有时霆这个人,当初帮秦璇打官司,输了后元气大伤,易谏说找到这个人也许能帮她。
“我爸后来跟朋友合伙,开了家小型投资公司,股票、期货、基金什么都碰,一开始也赚了不少,08年股市崩溃,他把钱全赔进去了,还欠了很多债。”
她抬眸看向他,轻轻握住他的手。
南文仕也是这样,被人举报,从官场退下。
被她握住的手带着微微的暖意,他神情严肃,继续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工作,帮着家里还债。我的负担很重,一直不敢向你说明心意,后来我们也在一起了。这些单子你可以看,债……家里都还清了,我不会让你有任何负担。”
沉重的债务,疲倦的工作,是他一直承担的。
南樛看着他,微微笑了:“以后,有任何困难,我们一起承担。”
他眼眸顿时起了波澜,轻轻拍了她的脊背,吻上她的额头,口吻极其认真:“好的……老婆。”
这声称呼让她噗地一声笑了。
但她还是讲了:“还太早了。”
“南樛,”他冷峻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我会好好努力,不会让你失望。”
她斜着身子,靠在他怀里,他的胸膛结实宽厚,安全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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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南樛一直在时惟以公寓里住着。
他白天上班,南樛在房间看书。晚上回来,两人分工好,她做饭,时惟以洗碗,各自换洗衣物自己解决。
一天夜里,她去楼下买了点日用品,把房里打扫了一遍,拿出专业书开始看。
精算越学到后面就越难,公式多而杂,她拿着笔写写画画,不一会儿白纸就写满了横七竖八的公式。
她想起了高一的时候,听同学说班上有人买了一沓稿纸,再用铅笔在上面演算,写满字后,用橡皮擦干净。那时她立刻去小卖部买好一叠稿纸,送给那个同学。
那是她和孙雯雯第一次说话。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