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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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日-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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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装了,你跟我填的学校都一样,分明是故意的。”
  她卯红了脸,一扭头,便不再理我。
  我并不在意,自得其乐地吃西瓜。
  西瓜好啊,外面是西瓜翠衣,可以解暑湿,里面是西瓜瓤,是天然的白虎汤,解暑清热。吃多了还不会伤胃,最多几泡稀屎,几泡清尿,蹲在厕所,轻呼一声,从腹部到屁股,稍稍一挣,毫不费力,屎尿横出,灌在马桶嘴里,顺着下水道进入太平洋。顶多二十分钟,擦完屁股,抖擞精神,就能浑身清爽,比去厕所前要快活似神仙。
  南京的西瓜太贵,就拿我吃的这个说,一块五一斤,一个半盆大的西瓜要二十多块,一天吃一个,一个月就是六百多块钱,我吃不起。天津的西瓜比这儿便宜的多,这个季节的西瓜七毛,甚至五毛一斤,同等大小只要几块钱,吃一个月,也不过二百多点,划算!抛开划算不谈,还比南京的好吃,汁多味甜,皮薄瓤多,吃得爽快。尽管后来有朋友跟我说,论西瓜,还是新疆的最好吃,但我依然觉得天津的瓜最好,因为天津的瓜就在嘴边,新疆的瓜遥不可及。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晚上八点左右更新,谢谢大家捧场。 大家随意留言。 涉及敏感词汇只好换了个错别字

  ☆、天津 二

  天津,名字源于天子津渡,十五世纪伊始,明朝时候建立,掰指头算,总共五百年历史,在全国城市里算不上年代久远。说起它的历史,前四百年被埋没,后一百年光芒万丈,活跃度隐隐盖过当时大清朝首都北京。到了现代,北京在它旁边,跟它抢地盘,抢资源,抢人才,能抢的都抢,不能抢的也抢,比如天津的相声被北京抢到了二环,叫做“德云社”。
  天津人爱侃,见人就侃,逢人便笑,甭管你是男是女,是敌是友,见面总要笑,然后先说一顿有的没的,真的假的,再谈正事。
  我第一次到天津,落脚的地方是天津南站,离学校二十公里远,坐上出租车需要直走转弯、直走转弯,反反复复二十遍,然后绕一圈立交桥,下桥后一路向东,往旭日升起的地方驶去。
  那个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黑色的长袖衬衫,卡其色的五分大裤衩,鞋没脱,因为他根本没穿鞋出门。他的大脚丫在脚趾缝间摩擦来,摩擦去,跟研墨似的。墨水乌黑发亮,稠厚黏腻,跟他搓脚搓出的炎性渗出液一个模样。但是前者墨香四溢,与刚刚发到手上的书本清澈的香气如出一辙,后者是臭的,苍蝇蚊子最喜欢这个味道,比起屎尿,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是万千逢人便侃的天津人之一,我们一上车,就唠叨不停,天南海北,他无所不知,初到天津的我,觉得他比军统的戴笠还要牛逼。
  我爸坐着副驾驶上听他乱侃,突然问道:“天津的房价多少啊,师傅?”
  “七八千一平,哎,你不知道前两年房价涨得飞快,这两年突然就不涨了,几套房子握在手上,抛不出去,真是苦啊。”
  “怎么就七八千,天津就在北京旁边,房价怎么这么低?”
  “就是因为他奶奶的北京在旁边,天津发展不了,所以房价上不去啊。”
  就这两句对话,我爸便决定不在南京帮我买房,留钱等我毕业,兴许我会待在天津。
  实际上天津的房价不比南京低,一万好几,两万出头,再正常不过,可是我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年,而一年之后,南京的房价又水涨船高,涨了几千,于是我连个六十平的小户都买不起了。正是因为这个,我一直觉得,天津的出租车司机骗了我一百万。
  学校是建校五十八年的小大学,在天津大学旁边,乍一看就像是破旧工厂的聚集区,东边一个梁思成设计的学院,是人文管理的,叫做东院,然而不是我们的,只是租借来的。
  我向来觉得时间是个比戏剧里曹操还要奸诈的小人,他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使出一切伎俩,把世界玩得团团转。一百年前,租借是个好词,香港是英国的租借地,所以英国是老大,一百年后,租借成了坏词,东院是我们的租借地,所以我们是寄人篱下。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我经常走的那条路叫做玉泉路,玉泉路旁有一个小区叫做玉皇里,所以,这条路也可以叫做黄泉路。我们这些学医的生里来死里去,走在黄泉路,比走在玉泉路上要更符合我们的身份。
  玉皇里是个好地方,出门左走二十米是个派出所,我酒喝大的时候认错路,闯进去过,里面没有监狱,只有几间办公室,标号101、102、103,二楼三楼以此类推。我酒醉得厉害,在101旁边的台子上撒了一泡骚味冲天的啤酒尿,然后写上“到此一游。”我喝大了,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只好画了一张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像的自画像。
  所幸,我没有被抓。
  玉皇里里面有健身的、买卖的、聊天的、休息的地方,我在这里养猫、遛狗、喝酒、撒泼、打架、骂人、恋爱、分手···嘛都干过,现在它那儿的告示栏上还插着我塞进去的瓶盖儿。
  那个一米长的大石凳左边是花坛,上面杂草丛生,那些我道不出名字的杂草长得比人高。右边是铜像,雕刻的东西我认不出来,不是我才疏学浅,而是它真的啥也不像。前后挨着墙,形成一个天然的盲区,三更半夜,我们在这里想干嘛就干嘛。
  就在这个石凳上,竹芯靠在我身上,贴紧了,紧得密不透风。
  “远志,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我说。
  “走心的,还是走肾的?”
  “都走!不然就心肾不交了!”
  “我看不像。”
  “怎么不像,你看这是心,这是肾,你手放到我心口,我心口就扑扑蹦哒,你手放到我肾上,我的肾就激动,下。体就勃。起。”
  “你说话好听,能把花说得五彩斑斓,你做事浪漫,能把月亮摘下来。你喜欢女人,女人也喜欢你。我是喜欢的其中一个,却不是唯一一个,你是被喜欢的那个,是唯一一个。”
  “这是什么怪逻辑?学校有一门逻辑学,你应该学学。女人欠缺逻辑,就像男人缺乏想象,男人需要学艺术,女人需要学逻辑。”
  “你啊···”
  她低头再也不语。我转过脸看不到她脸,只好抬头看夜空,月亮若隐若现,星星却始终眨巴眼睛。星星有嘴,能吹出气来,它们一起吹气,就形成了风,风把云吹走,星星把月亮揪出来。风把竹芯的头发吹得轻飘,一缕发丝儿在空中晃啊晃啊,仿佛我酒喝多,生了幻觉。我像李白捞月亮一样捞她的头发,李白捞到了月亮,掉进湖里死了,我没捞到头发,所以还活着。
  竹芯穿的是白色的衣裤,被□□的月光照成半透明状,我能看到里面是蓝色的纯棉内衣,铁圈被取了,软塌塌的盖在胸前。她的胸不大,甚至可以说小,但比我的大。女人的胸再小,里面也都是水和脂肪,摸在手上,舒服,看在眼里,漂亮。就像天上的月亮,又圆又满,闪闪发光。天上,一个月亮,竹芯身上,两个月亮。我从小迷恋天空和海洋,因为天上有月亮,海上看月亮最有诗意。因此,我也喜欢女人的□□。
  和玉皇里相对的街另一边是我们宿舍。五大三粗的男生来自全国各地,绝大部分都有抠脚、抽烟、酗酒、自摸和吹牛逼的共同癖好。我是他们另一小部分,我的宿舍也是他们另一小部分,五个男人没有脚气,没有烟瘾,没有酒瘾,激素也不过于旺盛。
  五个人六张床,坐我床板上的是石韦,身材瘦小,个头跟我一般,都是南方人,看着老实,等他爸刚走,就打电话和高中同学说这里美女多,波大臀翘,腰细肤白,赏心悦目。我见他眼珠骨碌直转,便知道,他有贼心,没贼胆,是个好人。
  躺在床上玩三国杀的是芜荑,东北人,拳上站不了人,臂上跑不了马,比我还矮,畏畏缩缩,支支吾吾,邋里邋遢,他有两条内裤,一黑一白,一洗一换,一周一洗,两周一换,白的早已变成灰黄色,黑的看着油光发亮,屎臭味,尿骚味从他裤裆散出来,弥漫在四周,充斥整个宿舍楼,以至于扫楼大爷天天打扫厕所,仍不见臭气消散。
  两个高个儿,一个商陆,一个赤松,商陆爱看书,赤松乱花钱。
  有一天商陆问我:“你看过什么书?”
  商陆看书很多,书架上三百本书,他全都烂熟于心,图书馆一万两千二百五十三本书,他也了如指掌。我比不过他,当然也不能输了阵势。
  “《南回归线》、《北回归线》、《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朗读者》、《情人》、《二十世纪性史》、《性与婚姻的冲突》。”
  我一气呵成,惊起窗前歇脚的麻雀,它们扑打翅膀,在窗前绕了几圈,拉了四五滴雨点大小的白色的屎,那叫白丁香,扬长而去。
  从此商陆再也没问过我看书的问题。
  赤松有两个特点,非常有钱和非常能放屁。他对所有事情的处理都是两个字“挥霍”,钱和屁都是,钱随便花,屁随便放。逛大商场时候,买名牌放大屁,起承转合,有条不紊,钱花的是滔滔不绝,屁放的是抑扬顿挫。售货员红着脸接他进店,紫着脸送他出门。
  我们五个第一顿饭局就是喝酒,那也是我第一次喝大酒。
  哈尔滨啤酒,单买四块钱一瓶,批发八十块一箱,一箱二十四瓶,两箱四十八瓶,五个人喝,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地点是出门右拐再左转,理发店旁边的一个小餐馆,名字叫“海燕”,老板娘三十出头,身材高挑,做的一手好麻婆豆腐,我们称她“豆腐西施”。
  海燕经济实惠,地理优越,离厕所二十米远,闻不到糟心的味道,膀胱压迫受不了了,十秒钟就能解手。
  “来!一起干杯!”
  “干!”
  

  ☆、天津 三

  桌上菜多饭少,酒比菜多,酒瓶比酒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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