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儿,难不成你心中对单国主还抱有怨恨?”不愧是母子,皇甫钰的说辞和白明宣配合得天衣无缝,她先顺着白明宣的话质问白逸羽,随即话锋一转,“单国主,你千万不要误会,本宫相信,羽儿绝不是这样心胸狭隘的人,定是他的护卫自作主张。为了表示月国同南荣结盟的诚意,这个护卫必须杀!”
“母后,虽然月国是礼仪之邦,讲究待客之道,却也没有说为了讨好客人就要颠倒黑白。”见皇甫钰执意要杀萧玖璃,白尚儒站了出来,“当时儿臣等人虽不在场,可几位皇子妃却都在,单玉公主也在,她们完全可以作证。单国主的马惊了,差点撞上儿臣的皇子妃,七弟的护卫出手相救,单国主见他武功不错,才提出要和他比武,这如何能怪他呢?再说单国主的魔星大法伤了他,已经够他受的了。”
皇甫钰的脸瞬间阴云密布,白尚儒这话就像打了她一巴掌,让她难以下台。
“二皇兄,你为了一个奴才竟当众对母后不敬,该当何罪?”白明宣怒斥白尚儒。
“皇后娘娘,几位皇子,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单之峰见他们内讧,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偏偏还要装好人,“怪我不该一时兴起,找那护卫比试。”
“既然单国主这么说,那此事就此作罢吧!”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御麟终于说话了,他看看皇甫钰,“皇嫂,一场比武,可大可小,就当是替皇兄积福,放过这个奴才吧。何况,单国主这次来,本就是要和月国结盟,若能化干戈为玉帛,才更显得两国结盟的诚意,也避免闹得更不愉快。”
“皇叔说的有理,母后就饶了七弟的护卫吧,否则日后儿臣娶了公主,怕是不好带她去七弟府上做客了。”白骏泽这下开口了,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单玉,眸光微闪。
“是啊,皇后娘娘,不过是个奴才,何需计较?”单玉犹豫了一下,尽管知道单之峰巴不得萧玖璃死,到底还是选择了帮白骏泽,“若真的处死了他,日后传出去,旁人都会说是皇兄没有气度。皇兄乃南荣国主,又岂会和一个奴才一般见识?单玉即将与六皇子成亲,就当是讨个吉利吧。”
皇甫钰没料到白御麟都会替萧玖璃说话,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想得罪白御麟。如今白伟琪昏迷不醒,白御麟这个闲散王爷在朝中素来威信极高,有些事情她还需要他的支持,犯不着为了一个奴才撕破脸。只要她达成目的,有的是机会收拾白逸羽,这个护卫的人头就暂且让他再留几日吧。
“倒是本宫考虑不周了。”皇甫钰思索片刻,看向单之峰,“单国主,你说呢?”
“但凭皇后娘娘做主。”单之峰瞄了一眼白娉婷,笑着对皇甫钰说道,“本国主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可不想因为一个奴才坏了自己的声誉。”
“既然如此,就饶这奴才不死!”皇甫钰蹙眉看着白逸羽,“不过,羽儿回府后可要好好管教自己的手下,再不能出这样的乱子。”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回去后定将严加管教自己的手下。”白逸羽躬身一礼,“儿臣对属下疏于管教,皇宫前广场的修缮费用自当由儿臣全力承担。”
“理应如此。”皇甫钰满意地点点头,命人在御花园设了御膳,并命几个皇子和白娉婷陪单之峰兄妹用膳。
午膳后,单之峰带着单玉出宫回了驿馆,兄妹二人对白伟琪的病也是各种猜想,并命人时刻关注皇宫的情况。
夜里,白骏泽和白明宣留在承乾殿守夜,白尚儒和白逸羽回到各自母妃寝殿中休息。
云瑶宫里只有两三个宫人,白逸羽并不要他们伺候,让他们全都退下。他沐浴后更了衣,披散着一头乌发,坐在胡妃生前最喜欢的八角亭里,默默看着夜色中悄然绽放的昙花。
石桌上放着他从胡妃生前的寝殿里抱出的一架古琴,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琴弦,不时因为触碰而发出低沉的单音,可他并未弹奏。他的眸光有些飘忽,仿佛没有焦点。
他应该是想起了儿时的那些记忆吧,脸上的表情不时在变幻。前一秒,还带着些许笑意,下一秒,又陷入了莫名的悲哀。
他那么安静,背影淡淡的,就像随时会融入这夜色中,如此形单影只的他,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萧瑟。
叶琼远远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又怕自己扰了他的回忆,思前想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半响,白逸羽走出了八角亭,看到静静站在树下的叶琼,眸光微闪,“夜了,该歇息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白逸羽小时候所住的偏殿。宫人得知两人今夜要留宿云瑶宫,便将此处打扫了出来,他们自然不会想到两人直到今日都尚未圆房,想当然地认为两人宿在一处。
内室里熏了香,淡香驱走了这偏殿经年的寂寥和清冷,让人感觉到一丝温暖。
叶琼径直走到床榻前,白逸羽看着她的背影,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她伸手拉开了锦被。白逸羽蹙了眉,远远站了下来。
叶琼自打走进这内室,一颗心就扑通扑通地乱跳,为了不让白逸羽看出她的紧张,她特意加快了步伐。此刻站在床榻边,手攥着锦被,她竟觉得自己浑身僵硬,连铺床这种每日都会做的事情似乎都不会了。
床榻上的被褥都是从内务府新领来的,带着几分喜庆的颜色,似在提醒两人尚是新婚,叶琼的心跳更快了。屋里如此的静,她的心跳声竟像擂鼓一般响亮。
好不容易铺好了锦被,叶琼转身看着停在一丈开外的白逸羽,微红了脸,“殿下,臣妾伺候你更衣吧。”
“不必。”白逸羽轻轻摇头,“我睡长塌。”
叶琼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什么碎开的声音。她低下头去,不想让白逸羽看到她眼底的失望。
只是一瞬,白逸羽已经走上前来,抱起一床锦被,正要去拿一个枕头。
他站在她身旁,近得她可以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淡淡花香,近得她可以感觉到他举手投足间那长衫从她的衣衫上滑过,他的体温再次熨烫了她的温度,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她和他从来都没有她渴望的那么近。
就如此刻,他就在她身边,可叶琼却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不管她如何努力向他靠近,他始终是若即若离,
“殿下为何要拒绝臣妾?”叶琼突然伸手抱住白逸羽,“殿下你知道么,我喜欢了你十二年了啊!”
我喜欢了你十二年了啊。
这句话,叶琼说得很轻,却带着酸涩,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白逸羽身子一僵。
☆、179。第179章 她爱他就好
“四岁那年我随娘亲进宫,姨娘将我和姐姐带到这云瑶宫玩,我看见殿下站在树下练习射箭,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殿下,从那以后,殿下便住进了我心里,整整十二年,无人可以代替。”
“得知殿下在皇上面前求娶我,我一晚没睡着,我想上苍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祈祷,才会让我多年来的心愿成真。可是,我万万想不到,殿下娶我并非心里有我。殿下的心里、眼里真的只有阿九么?殿下真的看不到臣妾的心么?阿九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护卫,可是,臣妾对你的爱,不比阿九少呢。”
叶琼第一次如此大胆地吐露自己的心声,短短数句,就像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到最后,白逸羽只能感觉到她箍在自己腰间的手无力地松开,而她的尾音明显带了几分抽泣。
白逸羽没想到叶琼会这么直白地将他和萧玖璃的感情点破,可是,要他如何告诉她,人与人其实真的没有办法相互比较,尤其是对于感情。有的人千求万求,各种努力各种付出,就是求不来心头好,而有的人即使什么都不做,却一样轻而易举就赢得了别人的心。
叶琼有多在乎他,他不是不知,也不是看不到。奈何他心里只有萧玖璃,在他眼中,这天下的人,男子也好,女子也好,只分为玖儿和非玖儿。他爱的,念的,想的,要的,只一个玖儿罢了,其他的人好也罢歹也罢,与他何干,都入不了他的心。
经过数月的暗中观察,白逸羽已经确信叶琼并非白靖娴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然而,这并没能让叶琼在他心中的份量有所增加。
在白逸羽看来,叶琼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是他用以维系和白靖娴盟约的纽带,也是他拒绝其他女人进府的幌子,叶琼对他用了多少心思,倾注了多少感情,从来都不是他关注的焦点,甚至,他的潜意识在回避这个问题。
但此刻,叶琼显然不再给他逃避的机会,她将心里话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将她的一颗心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剖开,要的就是他的答复,要的就是他的态度。白逸羽没法再沉默。
他放下手中的锦被,缓缓转过身来,夜明珠淡淡的光晕下,叶琼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手不停地拧着自己的衣角,却一直抬着头,直直地看着白逸羽,第一次没有躲开他的注视。
她的眼里还有水渍,水光衬得眸子有些发亮,细看之下,那眸光蕴着的是难言的痛和伤,以及一丝淡淡的迷惘。
原来,一向温顺懦弱的她也有如此大胆的时候,白逸羽突然觉得自己从前似乎小瞧了她。
白逸羽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叶琼任他看着,同时也安静地直视他,似乎只要她说出了心里话,他会如何回答她并不是太在意,或是她早就猜到了结果,只是等着他亲口告诉她。
沉默片刻,白逸羽轻轻勾了勾唇角,声音极轻,“每每想起当年母妃之死,我便觉得世间一切情丨爱不过如此,夫妻也罢,父子也罢,再浓烈的感情到头来或许都是镜中月、水中花。我对你这般,并非因为谁,而是自己心里的坎过不去罢了。”
叶琼一愣,眼睛瞪大了些,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若是厌恶你,我自然不会求娶你,可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你,也需要一些时间去调节自己。你是我的皇子妃,不同于那些阿猫阿狗,我不能轻易亵渎你。若你因为我冷落你而难过,我向你赔不是,只是,你不该怪阿九。”
“阿九于我,自然是不同的,若没有他数次舍身相救,我如今如何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在我心中,阿九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但他并非你我之间的障碍。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