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个像小熊一般可爱的女孩子的企图已经变了味道。晚上的林荫路上,方逍看着地上两个人长长的影子,不由地想,就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
他开玩笑似的对韩贝尔说:“如果我爱上你怎么办?”
她傻笑:“不可以仅仅是喜欢吗?”
他也笑:“傻姑娘,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大概是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从前认为自己的恋爱完美无比的韩贝尔渐渐认识到这样的相处方式太太太不像恋爱的样子。她和方遥有了第一次争吵,没有人吵架的时候还能保有良好的风度和形象,两个人忽然觉得自己原来并不了解对方,开始觉得失望。
东门外的酒馆,登山社团每月一次的聚会,韩贝尔端着酒杯站在椅子上唱歌,却不知不觉落下泪来。有人握住她的手,轻轻问:“为什么哭了?”
人为什么会哭?大抵不过两类原因,心情悲伤或者是欲望得不到满足。可是现实往往是这样的:越悲伤便越不会满足,不满足便越来越悲伤。如此恶性循环,韩贝尔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
“英雄骑马壮,骑马荣归故乡。”她一路高唱着这句歌词,最后是蒋卓扬送她回的宿舍。她拽着蒋卓扬的衣袖问:“老师,你告诉我,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爱呢?”
阿加莎克里斯汀说:“喜欢是有形状的,爱是没有形状的。”
蒋卓扬告诉韩贝尔:“喜欢是跌倒,爱是跌倒后再也无法站起。”
看着她跌跌撞撞上楼的背影,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跌得很重很重,仿佛再也不能爬起来。
我们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人呢?也许只是因为一阵春风,因为一个笑容,因为你刚刚好经过… …
古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不止一次看到韩贝尔跟方遥在一起时的甜蜜,那样相配的一对璧人,他们的手牵得那样紧那样密,根本看不见一点跪离,好像战斗还未开始,便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失败。
蒋卓扬跟着表哥到郊外的射击训练场打靶的时候,他来到一块荒地上对着旷野呼喊:我爱你,韩小熊… …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绵长的回声:“熊——熊——熊——”
本来怀着一腔幽怨深情的他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场景这样诡异,甚至还有点……滑稽?
这是他唯一一个秘密,而现在,他决定把它深埋心底。
那年暑假,学校登山社迎来了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活动,他们决定组织一次集体登山活动,地点是位于新疆的西天山最高峰——博格达峰。
这座被称做神灵的山在登山史上留下了诸多传奇,一路上学生们都很兴奋。这是方遥期待很久的一次登顶,从小读过的那些武侠小说里,天山是神奇而飘渺的地方,灵鹭宫、优昙花,每一样都让人万分神迷。
身为主力后勤队员的韩贝尔也一同前往,此时此刻,这对恋人之间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个人都极其忐忑地面对着彼此心理上发生的变化,却谁都不敢妄动,害怕不小心便会将一切说破。
登顶的前一晚,方逍给方遥打了一个电话,兄弟俩只是客气地相互问候,最后方遥还是跟方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忐忑:“大哥,我觉得跟贝尔之间的关系出了一些问题。”
这样的情形早就在方逍的预料之中,但他依旧不动声色:“你多花点时间在她身上,小女生,需要多哄哄。”
“可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也许,贝尔爱上了我。”
“大哥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好了,不闹你了,别多想,明天注意安全。回来后带着贝尔回家吃饭。”
方遥挂掉电话,想去找贝尔谈谈,刚走出帐篷便有一个女生抱着他的手臂,向他表白:“方遥,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想扯开那女生的手臂,却刚好被来这边送东西的贝尔看到,她几乎是拔腿就跑。方遥好容易追上她,她却不想听任何解释,只说:“我都看到了。”
这样的一句话,成了争吵的导火索。方遥大吼:“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同一时间,韩贝尔却说:“你为什么不能像你哥哥那样!”
电光火石间,方遥忽然有了个令人不安的推测,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只觉得心乱如麻,只对贝尔说:“我们不要再吵好吗?明天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韩贝尔郑重地点头,这种时刻,说得多便只能错得多。
可她不知道,即便是错误,也有可能没有机会再错。
登顶队伍上山的时候,天气正好,天空蓝得不含一丝杂质,后来风却越来越大,天空中乌云密布,留在大本营的蒋卓扬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只希望,事情不要如他想象的那样糟糕。
可是不久便传来消息,登顶队员中,方遥同另外一名学生失踪。
Epilogue 尾声
(行到幸福的尾声,我们彼此相爱。)
故事的后半段已经多次地出现在我的梦中,我冒险只身寻找失踪的方遥,却遭遇了雪崩,是蒋卓扬救了我,在寒冷和绝望中给了我温暖和力量。
从前以为那是方逍,现在才发现犯了方向性的错误。我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略了自己的心。
我清楚地记得那个声音,那个手掌,那个怀抱,却单单忘了这张脸和这个人。
我猜对了这个结果,却不知道这个过程如此简单却又这样曲折。午夜的急诊室病房里,蒋卓扬一直握着我的手,而方逍却不知去向。我艰涩地开口:“后来呢?为什么我会忘记这一切?”
蒋卓扬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声音低哑:“我们被救援队救出之后,一直没有方遥的任何消息,你一直在自责,认为是自己在出发前与他的争吵才让这件事发生。你一直不能释怀,精神状况很差,医生说你已经有了抑郁倾向。
我的堂妹蒋卓越刚好是医院的心理辅导志愿者,对你做了几天辅导之后,她说你这种状况的根源就是对这件事无法释怀,如果不能开解,那么最迅速的方法便是让你忘记。所以征得你父母同意后,卓越给你做了催眠,这段回忆被彻底封存在你的大脑里。
因为这件事,我从学校辞职,后来便出了国,有时候我也在想,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卓越一直通过各种渠道跟你父母保持联系,今年是第五年,她的催眠已经开始渐渐失效,所以她跟你成为网友住进你家,想要近距离地掌握你的情况… … ”
等等等等,他说了这么多,我关注的却只有一项:“卓越?小T叫蒋卓越?”
蒋卓扬一副“你傻啊,才知道”的表情,我的嘴张得老大,简直能塞进去一只鸵鸟蛋,但是心中那块巨石却咣当一声落了地,原来他们是兄妹啊兄妹,没有奸情啊没有奸情… …
我在心中心花怒放,却不想被某人看见,偷偷观察蒋卓扬此刻的表情,却听他说:“这就是当年全部的真相,也许知道了一切之后你已经有了别的答案,毕竟… … ”
他没有说下去,几十秒钟之后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我只想说,三天之后请告诉我你的决定,无论是什么样的,我都会尊重并且接受,我希望你可以幸福。”
其实我心中早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是某人要等我三天,我怎么好现在就说让他暗爽,哼,我才不!
听故事是一件极其累人的事,所以蒋卓扬离开没多久我就昏睡过去,昏睡的过程中我还在想,为什么不见方逍出现,好歹也是当年当事人之一哎,莫非,他也是因为那莫须有的愧疚?
在医院睡到日上三竿简直是不可能,我还没睡到自然醒就有不速之客到来,居然是小芙。一进门她便扑上来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小熊,求求你,请你劝劝他,他这个时候上雪山简直是送死!”
“上雪山?”
小芙声音里简直是带着哭音:“昨天新疆那边有最新消息说,转场的牧民在几个月前下山的途中发现了方遥的遗物,方逍立刻觉得有希望找到遗体,决定亲自上山。可是现在是冬天,他现在岂不是送死,所以请你去劝劝他吧!”
“为什么不是你去?”我看着小芙的眼睛,‘你这样爱他,最应该去的是你。”
小芙闻言苦笑:“我认识他十五年,也已经爱了他十五年,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可是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去做。因为你,是他五年来的心魔。”
因为心魔两个字,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我这个昨晚刚刚摔到脑袋的人终于决定打着“飞的”去跟方逍探讨一下送死这个人生哲理问题。
一下飞机,连机场都没有出我就给方逍打电话,他对我的到来一点都不觉得讶异,机场的咖啡厅里,他淡淡微笑:“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我却说:“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
方逍的笑容忽然变得苦涩:“那时候,我把有些事想得太轻易,我以为拿走了方遥的一切就是赢了他,后来,我发现自己永远赢不了。
接近你,最开始只是因为你是方遥的女朋友,后来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放弃,谁知道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许不会… …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忘记五年前的所有的事.”
我的手越过桌面,落在方逍的手背上:“听我说,那件事只是意外,我们都没有错,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件事便是,那些事和这些事都会过去,无论快乐和悲伤,一切总会过去,过去的事都可以遗忘,可以遗忘的事,其实都不再重要。”
方逍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你说得对,可是我现在做不到。贝尔,你一定要幸福。”
谁又能一下子做到呢,我用了五年时间,方逍也许需要更长的时间,不管怎样,该遇见的总会遇见,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如果可以,我想选择继续忘记。
第二天回去的飞机上,我不停地在想应该如何告诉蒋卓扬我的答案,惊喜的、煽情的、委婉的、直接的… …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