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笑天收了手,知道不能太过急躁,否则阳气太盛也会伤了她,不放心地温言道:“等会儿完了事,我让人给你热点醒酒汤药给你。”
“不用这么麻烦了。”她的拒绝又急又快,那种不想沾惹的表情同样让人心情不爽快。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喜欢这么做,不成吗?”他这话说得任性,还带着浓浓的赖皮。
尚初儿听了简直傻眼,心中虽然动了气,却也只能婉转说道:“要吵架也得看地方嘛!”
在皇帝老子的地方吵,她还没有活得不耐烦。
“房先生和我非亲非故,着实不须如此费心。”
“谁说非亲非故了?”房笑天剑眉斜挑的问道,满脸不以为然。
“咱们认识也好一阵子了,更何况你人傻,我照顾着你也是应当。”
可以不要他照顾吗?
尚初儿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只能银牙紧咬地不再作声,使劲儿的扭着手中的帕子,显然是把帕子当成了房笑天。
望着她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房笑天的心情更好了,原本总是森然的眸子也有了暖暖的温度。
她不作声,他也不吭气,任由时光静静流逝。
直到皇上近侍的唤喊一叠声传来,两人低头正了正衣衫,便随着传召的内侍走进了御书房。
不似外头那样的金碧辉煌,御书房里隐隐透着的不是天家的富贵气息,而是一股的沉稳。
既不曾接下封王的圣旨,房笑天对着皇上撩袍跪下,然后扬声说道:“草民叩见皇上。”
尚初儿一听,讶然的瞟了他一眼。这些日子她没少从曲醉瑶那儿听闻他的事,只是她觉得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无所谓身份高低,所以就算他是皇子,她对他的态度也未曾改变,如今望着他眸心里闪着的倔气,自称草民又不愿领亲王册封,看来他真是怨上了皇帝老爹,而且还一点都不遮掩。
心里胡乱地想了一通,她面上却一片沉静,只待房笑天叩见过后,也跟着双膝一弩,大拜伏地,扬声说道:“民女尚初儿叩见皇上金安。”
皇上低应一声,也不叫起,只是淡淡地吩咐道:“把头抬起来。”
他要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这个总教他没辙的皇儿起了相护之心。
闻言,尚初儿缓缓地抬起头来,当她那张小巧脸蛋映入皇上的眼帘后,他的心里随即起了一抹失望。
还以为是个什么绝世大美人,可瞧瞧她那眉目,若摆在民间,倒称得上是清秀佳人,可在他这个看尽天下绝色的眼里,反倒一点也不突出,那容貌甚至连他曾经想要赐给房笑天的美姬还不如。
“朕听说,就是你挑唆了理亲王和皇儿之间的矛盾?还害得两位亲王结下仇怨?”
好大的一顶帽子压下来,尚初儿的眸心顿时漾起一抹惶然,她深吸了一口气,正盘算着该怎么答话,房笑天却已经先一步抢白--
“她没有挑唆,她也是受害者。”
这件事,他早已将前因后果都弄清楚了,她摆明是遭受无妄之灾,若是平素对这种仗势欺人的事,他是懒得管,反正天底下太不太平,又与他何干,偏偏牵扯上她,使得他不自觉破例。
“朕没问你,朕是在问她。”
皇上没好气地瞪了房笑天一眼,平素在他面前就是八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这会却又抢着说话,那急急护持的模样,让沉稳的九五之尊忍不住红了眼,心中积了一股子气。
怎就没见他这样看重他这个做爹的,连让人家说一声都不行,还不准人家冤枉她。
“启禀皇上,民女当真没有挑唆,民女不会说这事是无妄之灾,会招来祸事必是民女有哪些地方做不好,可两家亲王都是贵胄,民女不想得罪任何一家,却也落得了两面不讨好、关押几日的下场。”
“你不服气?”
对于她不卑不亢的态度,皇上挑了挑眉,初时看着不出挑,但她那有条有理的答话,倒让人落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姑娘的背景他早已让人去查了清楚,自是晓得的,她的家族还未败亡之前,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家,谁知天逢大旱,又逢涝灾,原本的富贵全都没了,虽然娘亲族人结伴离乡,想找着活下去的生机,可惜天不眷顾,她那些亲人一个个都死在逃难的途上,只余下这个孤女,要不是这小丫头伶俐,再加上两位异姓姊妹的互相扶持,只怕也活不到现在吧!
“民女不敢!”不等皇上咐吩,尚初儿兀自抬眼,双眸直勾勾瞧着皇上,嘴里虽称不敢,但脸上却没有半丝惶然,那真心实意为何,不言可喻。
皇上顿时对她多了一丝欣赏,但他却不动声色,表情甚至比方才更沉了些。
“你真不敢吗?”他的厚掌重重地朝着金案一拍,那一沉声回荡在御书房中,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朕看你胆子大得很,有啥不敢的?”
望着高坐金椅的皇上一眼,但见他怒容正盛,她的心蓦地一跳,却也不是含悲忍辱的性子,就算真要没了这条小命,也总得为自己喊冤啊!
于是她望着皇上,有条有理地说道:“民女什么都没做,理亲王之子生事、民女窝藏钦犯等事,房先生也使人查清楚了,压根就跟琉璃庄无关。”
一桩桩、一件件,尚初儿只是如实评论,并不含个人情绪,就算最后因为冲撞了皇上而没了性命,她也要将自己的冤给说清楚。
“所以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了?”
“民女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如实陈述。”害怕到了顶点,她反倒不怕了,原本绷着的声音也渐渐缓了下来。
最差不过就是掉脑袋,反正她也无牵无挂的。
“那你的意思是,朕该处置的不是你,而是理亲王?”眯着眼,皇上的眸中蓦地迸射一抹杀意,显然对于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察觉到皇上的怒意,尚初儿还要再解释,房笑天却在这时悄然按了按她的手,显然示意她别再说了。
反倒是他丝毫不在意地往风口浪尖上撞去,对着皇上直言说道:“本来就是这样,王子犯法还和庶民同罪,凭什么皇亲国戚就可以任意欺压百姓?”
皇上被他这么一质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个皇儿真是好样的,平常怎么问他都不吭气,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女人顶撞他,完全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嘛!
皇上脾性一起,便对尚初儿起了计较之心,眸中杀意突现,再者,理亲王之事是该处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大计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破坏。
傻傻的尚初儿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一脚踏上了黄泉路,房笑天却已经敏感的察觉到皇上起了杀意。
于是他蓦地往左移了两步,整个人突然挡在尚初儿的面前,虽未开口说话,可是护卫之心已极为明显。
他的举动让皇上诧异地眯了眯眼,就连尚初儿也为他这样的行为而发怔。
这几日来,他的行事作为愈来愈怪,本来两人有着小恩怨,也不知怎地他变得好像很亲近似的。
不但体贴关怀,还在这个关口护着她。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带着满心的疑惑,她悄悄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希望他不要轻易再蹚这浑水。
虽说皇上疼他、纵容他,可是他面对的终究是一国之君,真要发起怒来,谁又能挡得下?
“皇上,初儿姑娘是无辜的。”虽然意识到尚初儿的隐隐阻止,可她的举动更加深了他的决心。
她愈想让他晾到一旁去,他就愈想要掺和她的事儿。
对于房笑天的坚定,皇上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诧,反而愈加笃定了自个儿的猜测。
这个向来与他不亲近的皇儿,只怕是被这外表柔软、内心刚强的女子给吸引了。
身为一国之君,自该有其杀伐决断之心,可是身为一个父亲,又是面对一个在外流落多年并不谅解自己的儿子,在这两厢的纠缠之中,刚下的杀意自然淡了些许。
“你凭什么以为她是无辜的?”皇上的语气虽然清淡,却夹杂着一股咄咄逼人。
“因为我懂她!”就算有时她对他的事很不经心,但绝对不会做出连累霍家的事情来。
再说这事的来龙去脉他都查出来了,若非察觉皇上有心大事化小,他其实不介意把自己手头上的证据全都翻出来。
“她是你什么人?”皇上再问。
要他轻轻放过也不是不可以,但他要索讨他想要的。
房笑天也不是省油的灯,登时醒悟原来皇上这么大费周章地召她入宫,只不过是以为掐住了他的要害,想要藉着此事逼他接下圣旨,正式将他归入皇室宗牒。
他本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但……与自己的悠闲相比,他更看重她的安危。
想到这里,他凌厉的目光先是与皇上对视了一会,又垂下看着尚初儿好一会,这才缓缓地启口说道:“她是儿子倾慕之人。”
此话一出,不单单是皇上吓了一跳,连尚初儿也惊愕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双眸更是死死地瞪着他。
他怎么会这么回答?
“房先生,你别乱说,咱们、咱们……”
尚初儿的话还来不及说完,皇上却先一步开口道:“原来如此,可是……朕总不能为了皇儿便原谅她的居心叵测。”
果然,一如他心中所想,房笑天又低头瞧了瞧早已慌得不知所措、急巴巴瞅着自己的尚初儿,心中已无任何犹豫,直接以谈生意的口吻说道:“皇上若不听信小人谗言,便证明皇上是明君,那么皇上若是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便什么都给您!”
“你不可以这样!”
愈听愈心惊,尚初儿可是半点不想欠下这样的人情,心一急,又急急地扯着他的衣角,那力道之大,要不是房笑天的腰带系得牢实,只怕都要教她给扯下来了。
这是多大的人情啊!
她这个身无长物的小孤女,怎么受得起?!
“你别多说话,这是我与皇上之间的事,你便听着了也要当作没听着。”
“可是……”这话说得荒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