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朱嵘起床没看到吉祥,下意识就往孙嬷嬷居住的院子走来,大老远见桃花扶着大夫在前面走,心里一惊加快脚步,也就慢了老大夫片刻到达孙嬷嬷的院子,恰好听到桃花惊呼。
“吉祥你怎么了?怎么会流血?还这么多?”听着声音都带上哭腔了。
朱嵘吓了一跳,赶紧走进厢房,然后他就看见吉祥红着脸又是气恼又是好笑地瞪着桃花,后者一脸无辜。再看孙嬷嬷忍笑忍的辛苦,青染青雪红着脸偷笑,老大夫面色如常地将诊脉的手收回,清了清嗓子,开了张方子,道:“少年人不可贪凉,特别是女孩子家,冰的吃多对身子不好。”
朱嵘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脸上一红,站在厢房门口进退两难,挺尴尬的。
孙嬷嬷抬眼看到朱嵘,一声王爷将屋内几个姑娘都惊着了,特别是在努力遮掩脏处的吉祥吓了一跳赶紧转身望去,一时间没顾着遮掩露出身下,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桃花这回真的哭了。
“嬷嬷,陈大夫!吉祥不好啦!吉祥大出血啦!”
吉祥顿时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一把将桃花拉过来捂住她的嘴,一脸羞怒:“闭嘴!”
半个时辰后穿着青雪衣衫的吉祥红着脸跟在朱嵘身后离开,看着前头王爷不停颤抖的肩膀,吉祥就想回头咬桃花一口,羞死人了!
孙嬷嬷房里,桃花一脸委屈:“我哪知道呀,都没人跟我提过这回事,我是真的被吓到了好吗!”
青染青雪抱着笑疼的肚子停不下来。孙嬷嬷则望着一前一后离去的朱嵘跟吉祥,笑容意味深长。
吉祥丫头终于长大了。
孙嬷嬷侍候朱嵘多年,通过朱嵘对吉祥的态度,孙嬷嬷哪还会看不出朱嵘对吉祥有意?况且吉祥还有那等身份在,孙嬷嬷巴不得吉祥跟朱嵘在一起,在孙嬷嬷看来有吉祥在,朱嵘今后定能逢凶化吉。
退一步来讲,朱嵘的子嗣问题终生大事,皇帝皇后不闻不问,她这个照顾朱嵘十多年的人却不能不挂在心上,她希望王爷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恰好吉祥性子稳,从她对赵家人的态度来看这心啊是热的,是有感情的,即便吉祥只是个普通人,只要王爷看上吉祥,孙嬷嬷也是欢喜的。
王爷你可得加把劲儿呀。忍着嗓眼处痒意孙嬷嬷站在门口等到再也看不到朱嵘跟吉祥的身影才转身回屋。
朱嵘吉祥一前一后回到和园,一前一后进入书房,然后朱嵘侧着身盯着吉祥看,看得吉祥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晕又爬上脸颊。
“肚子是不是很疼?”
吉祥红着脸摇头:“喝了药好多了。”
不知为何朱嵘又想笑了,轻咳两声,指着靠窗的贵妃榻说:“既然身子不适,就去那儿歇着吧。”
吉祥见他想笑又不好笑的样子,心生不忿,大着胆子反驳:“奴婢能做。”
朱嵘都准备转身了,听到这话转过身来盯着吉祥看了片刻,走近,仗着身高优势睥睨地盯着她的脸,还微微躬身,轻轻地问:“你这是在反抗本王?”
在朱嵘靠近时,吉祥神智有一瞬间凝滞,等反应过来她已经无处可逃,整个人都处于一股淡淡的香气中,而她与王爷之间可以说近在咫尺,她一抬头就能触碰王爷呼出的热气。于是吉祥的脸更红了,至于朱嵘的问话她有听却没过脑子,整个人都傻乎乎的。
朱嵘的脸更靠近了些,看着吉祥眼里恍惚之色,笑容愈发温柔:“看来是想反抗本王了。”
反抗?两个大字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吉祥猛然回神,见王爷的那张俊脸都快贴上自己了,耳根热辣辣的,又不敢去推开这张脸,只得缩着肩膀小声道:“奴婢没有!”
“迟了。”
啊?吉祥一脸的茫然,然后她就见王爷对着她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不说,还曲起手指头在她鼻子上轻刮了下。
“敢反抗本王,本王很生气,本王命令你去那儿躺着,听到没?”
吉祥傻乎乎的点头,一脸呆滞地走向贵妃榻,盯着屋顶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她这呆样可把朱嵘笑坏了,也不练字看书作画了,就坐在书桌后盯着贵妃榻上的吉祥看,还恶趣味地拿来沙漏计时,想看看吉祥什么时候才回神。
吉祥回过神来时沙漏还剩一半,当看到朱嵘那张趣味十足的笑容后,捂着脸跑走了,身后跟着一串王爷大人心情极好的朗笑声。
吉祥羞涩至极,心如小鹿乱撞,又隐隐约约有点甜蜜,一时间倒是忘了肚子疼,满脑子都是王爷身上好闻的味道,凑近的脸,坏坏有温柔的笑,还有手指在鼻尖留下的触感。辗转半夜难眠,躺在床上又是踢脚又是打滚,后来用被子蒙住头,气呼呼地唾弃自己一句“笨蛋”才慢慢地进入梦乡。
有了第一次脱离主仆身份的相处,那么有第二次第三次就再也正常不过,朱嵘开始展开攻势,他既不霸道也不温文,没有甜言蜜语,反而更像是温水煮青蛙,时不时凑到吉祥面前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要不突然出现在吉祥身后,冷峻高贵地在吉祥耳边留下一句“吉祥,今天的衣服不错”或者“这耳坠挺好看”,再不然睁大眼睛好奇地将吉祥脸上不存在的米粒捻下来送入自己嘴中,然后说“慢慢吃没人跟你抢米粒都吃到脸上去了”……可谓是撩妹技能满点,撩得吉祥内心暴躁羞涩甜蜜又无力。
还有就是王爷大人突然喜欢逛街,带着吉祥逛街,在布料店,王爷大人会问“吉祥,你看这颜色适不适合本王?”,转而又拿来一匹布料朝吉祥笑:“吉祥这颜色适合你!”说完就命铺子裁缝量身做衣。
在玉器店,王爷大人会问“吉祥,这块玉佩与本王那件墨色暗金玉兰袍搭配如何?”眼角余光瞄到一只有吉祥手掌大的銮金镶黄玉流苏吊坠,眼睛一亮伸手取来在吉祥面前左比划右比划,那双桃花眼就越来越亮,然后二话不说买下来朝吉祥脖子上一扣,命令道:“戴着,不许拿下来。”
吉祥无奈,瞅着手腕上的玉镯,身上新做的秋衣,脚上梅兰竹菊四色绣花鞋,摸摸耳朵上翠绿平安扣耳坠,头上彩蝶迎春发簪,她再迟钝也看出来眼前人是在讨她欢喜。实际上她是欢喜的,可是她只是一个下人,出生在西穷山恶水的赵家村,还做过童养媳,虽然依旧清白身,然名誉上毕竟有损,而王爷高高在上尊贵无比,是帝后之子,是天家血脉,两人身份地位相差巨大,距离堪称天堑,这份感情她不敢回应,她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怕她回应了,最后落得的是独守空院恩宠不再的结局。
说她心气高也罢,说她不识好歹也罢,她想要的从来与荣华富贵无关。想着这些,吉祥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眸子里难掩黯然……
☆、第十六章
这年冬天来得比往年早,才十一月中旬,就仿若身在寒冬腊月里。大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缩头缩脑急步赶着,巴不得早一些回到点了热炉的温暖的家。一阵北风刮过,往常人头簇拥热热闹闹的大街上零零落落两三人跟一二流浪狗。街边商铺大门半启,店小二们围坐在避风的角落里喝着热茶暖身。
和王府里丫头奴仆一干完活就缩在屋子里取暖。孙嬷嬷院子里的小厨房提前大半月开了,日常膳食用水都从小厨房里提,盖因自从天气冷了后孙嬷嬷就咳嗽得愈发厉害,人也愈发苍老了。
“嬷嬷身子今儿个可好些了?”朱嵘坐在床尾,手里握着孙嬷嬷的手,望着孙嬷嬷的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在朱嵘还在襁褓中时孙嬷嬷就在他身边照顾,因为不祥之子的身份不受宠爱的缘故,照顾他的宫人宫女奶嬷嬷都不怎么上心,年幼的他饿得很了哭了半天也没人理,后来有一次他饿得哭,恰逢孙嬷嬷来看望他。他还记得,是的,他启智很早不足周岁就有了记忆,他清楚记得孙嬷嬷发了发怒,作为连续侍候两任皇后的老人,孙嬷嬷在皇后娘娘身边是比较得眼的。后来孙嬷嬷自动跟皇后娘娘提出去照顾他,听说皇后一开始有些犹豫,也不知孙嬷嬷用什么理由说通了皇后,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挨饿过。虽然依旧不受宠不受帝后待见,但很明显日子好过多了,逢年过节帝后赏赐也没忘了他。
孙嬷嬷是个很厉害的,朱嵘很小就知道。在朱嵘心里,孙嬷嬷是那座巍峨皇城里唯一真心待他好的人,没有血缘关系却胜过亲人。后来他被送去皇家镇国寺,孙嬷嬷原本可以不用去的,可是她跟了去,理由是她照顾他多年,习惯了,要是一天见不着这心里呀就跟缺了什么似的,然后孙嬷嬷就去皇后宫里请了皇后,回来就跟他去了镇国寺。当时有很多人希望孙嬷嬷改变主意,可是这个从小就入宫的,如今也是颇有地位的老宫女都拒绝了,有人问她为什么,她只回月有阴晴圆缺,水满则溢。朱嵘有时候想这大概就是孙嬷嬷能在宫里活下来的根本吧?这是一个懂得急流勇退的大智慧者。
跟他来西南也是,他告诉孙嬷嬷这西南很苦,可是孙嬷嬷一声不吭,收拾包袱直接堵他房门等着,向来紧守规矩的人难得露出一些脾气,不带她走,她就堵着门不放人,这让朱嵘感觉既新奇又好笑。最终他败下阵,感动退让,允许她跟着自己一起走。从那刻起,朱嵘发誓今后要给孙嬷嬷最好的。
他也是说到做到的人,这王府里,他住和园,孙嬷嬷住内院地段最好冬暖夏凉的兰苑,他给孙嬷嬷院子里安排了二十几个丫鬟粗使,务必让孙嬷嬷在这西南不受丁点苦。只是这才几年,人就病了,朱嵘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难过得紧,总觉得孙嬷嬷如果留在宫里就不会遭罪了。
孙嬷嬷是个有眼力见的,哪会看不出来朱嵘内心纠结自责,拍了拍他手背:“人年纪大了难免身子这不舒服那不舒服,没什么大碍。如今呀老奴很满足,原来以为老奴这一辈子就要老死在宫里,都是托王爷的福,这些年老奴看到了很多东西,领略大魏辽阔之版图,秀美绮丽多变的山河,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