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真的说过,我恨死了这个叫慕容尘的女子。
原来,我真的这样恨过她。所以,刚才说起来的时候,才能这样脱口而出,不加思考。
“墨含”
那个,还呆在那里的男人上了前,缓缓的蹲了下来。而愣在一旁的慕容正,却飞快的开了客厅的灯。这样刺眼的灯光,突然让我有了片刻的盲点,看不清了一切。
“沫儿,沫儿,怎么了?”重新又回到我身边的慕容正,延续了一贯的不知所措。他总是这样的的,在面对着这样的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无措。
“墨含,帮我,帮我把手上戒指摘下来。”
可蹲在我面前的他,却没敢动,仅仅只是战栗着手指,抚在我已毫无血色的脸上:“你怎么了?”
我不由的想笑,可稍稍的一侧头,唇中说出来的,却是:“墨含,太苦,太苦了。”
他的拇指,落在我唇边,问我怎么了的声音,都带了一份沙哑。
身后,慕容正已直接掀起了我的衣服,手掌落在那大概已经麻木和红肿的地方,怒不可遏的扬声大问:“你什么时候受的伤?什么时候啊?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你都不说?谈沫儿,会死人,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我听着慕容正的怒吼,可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跟说他解释什么。我只想捉住这最后的机会,最后的一口‘气,跟墨含说:“墨含,我想,我想过一天,没有慕容尘的日子,只过一天。可好像,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的。”
在窗台上的那盏烛灯,在空气中艰难的摇曳,忽明忽暗,像是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它就随时可能会被吹灭。我一眨眼,所有的一切,有些恍惚。可过不了多久,我却记不清楚,到底是我先阖上的眼睛,还是它先熄灭的烛光。
也许,我们是同时陨落的,也说不定。
165意料之外的结局(上)
所谓九死一生,大概讲得就是我这样的结果。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自己太幸运?还是应该觉得自己太悲苦?连想不再面对这一些,都变得不可能。
我足足在医院躺了四个半月,直到肚子都有了微微的外突,我才一个人谁也没有说的,去了西藏。孕吐,高原反应,几乎折磨得我不成人形,可我还是坚持去了布达拉宫。站在了那广场中央,将脑中回忆的画面,进行了重组。
四个半月的时间,时墨含都一直守在我身边,寸步未离。
那段时间,我竟然没有开口跟他说一句话。他的存在,就犹如空气一般。当知道我有身孕的那一天晚上,我有感觉他就坐在我的病床边,抚着我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
那天晚上,我几乎没睡,他也没有。可静静的十来个小时,我们却仿佛连一个有交点的呼吸声,都不曾有。
头几个月,我几乎吃什么,吐什么。不能弯腰,我便就只能低着头,直着身子让他端着一个盆子,接着我的吐出来的秽物。吐到我那时的身体,实在是不行了,医生也建议放弃这个孩子。
医生站在病房前,像是在跟时墨含做着商讨。我却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话。越过了时墨含的存在,跟医生说:“那是我丈夫唯一留给我的纪念,我不会放弃的。”
医生不解,看了一眼墨含:“两位还年轻,孩子以后等你休养好了身体再生就好了。”
再生?
呵呵…我没顾医生的困惑,只是冷了声音,看向了时墨含站着的位置:“我没丈夫!”
手指上的婚戒,我早已经取了下来,丢在了他的面前。什么都不想跟他说,但他却应该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孩子四个月的时候,我终于吐得不那么厉害,但他还是每天二十四个小时的守在医院。期间,时青蕴来过一次医院,仅仅只是在门口站了几分钟,交给了他厚厚的一叠信封,便转身离去。我知道里面是给我交的住院费,我想自己承担了这些费用,可我无能为力。
慕容正来医院的时候,我刚吐完,正遇到我漱着口。
他站在门口,像是等了好一阵子,才迈着步子走了进来:“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呢?我用手,撑着腰,移了移自己的位置,又重新躺了下来,呼出一口浊气:“就这样吧!”
当初,要不是他先拨的l20,也许我就真的可以不用再面对时墨含了。可不知道是他的抢救电话打得太及时,还是我本就还得受这样的折磨,我不仅没有怎么样,甚至连一点生命危险都没有。
会疼到那样,还是精神上的问题。简单的来讲,我就是痛觉神经,异常发达,心理有问题!
他也像是没有看到时墨含的存在,在我病床前的右边坐了下来。若无旁人的执起了我的手,抵在下颚:“为了孩子,你也得早点好起来啊!”
我唇角,弯了弯,微微的点头。
之后的大半个月,我恢复的很快,快到可以自己跑到医生办公室,跟他说要求出院。医生并不同意,可我却坚持不退。最后,他说要家属签名,他才可以答应。
我拿着文件,递到了时墨含的面前。文件的上面,放着一支笔。我本想跟医生说,我没有家属。可我知道,这话没有用的。
他看了很久,就像是想要把每个字都拆分起来,重新组合一样,终于签上了时墨含三个字。我拿着这张签名的同意书,一手支着自己的腰,又走回了医生的办公室。
第三天,趁着他离开的一瞬间,我就这样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离开了医院。取了行李,直接到了机场。在机场见到了被我叫来的章历,从章历那里拿了一万块钱,直接去了西藏。飞机上,坐在我身边的老中医,却直直的对着我摇头。
“就你这样的孕妇,还坐飞机?简直是找死!”
可我,却伸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坦然一笑:“怎样都是相倚为命,生死无别。”
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坚持要来这里。就算我重新站在了布达拉宫广场的中央,就算我想起了他曾在这里抱着我,跟我说的那些情话。我和他,也终于回不到过去,回不到以前。
那一道伤口,还在那里。没有结伽,更没有痊愈。它就那样赤条条的横在了我和时墨含之间,无法忽视,也无力承受。
等我从西藏回来的时候,他便站在接机口,等着我。我上了前一辆出租车,他便上了后一辆。一前一后的下了车,进了电梯,回了家,却还是一路无语。
直到我从阳台,拉出了行李箱,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他才走了上前,按住了我的双手:“你住这里,我搬走。”
我把自己的衣服,又重新收回衣橱里,走出了有他存在的那间卧室。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租下来了对面的房子,当他带着行李,走出家门的时候,我却像心里堵上了什么。
我跑到洗手间里,拼命的想要把这种拥堵感,一吐为快。可等我吐到双眼发涨,两腿无力时,我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我刚想伸手,取一下毛巾,擦掉自己脸上的水殊。毛巾却被另一个握在指尖,递到我面前。
他说:“我忘记还你钥匙!”
我没讲话,只是接过了毛巾,自己回了房。关上了门,沉沉的睡了一觉。
一觉睡来的时候,餐厅里摆着大大小小的餐碟六七个。桌面上,留着一张条。我走了上前,取过了纸条,上面写着:“我去上班,午餐我已经放在了冰箱里。中午,自己热一下。墨含”
之后的四个月,几乎是不变的留言。只是,偶尔会在纸条上写上沫儿两字。
而这四个月,我在家接了两家企业的培训业务,赚到了孩子至少三个月内的奶粉钱。我说过,这个孩子,是我唯一的亲人。那孩子的存在,便与时墨含无关。
只是到了快要临盆的前半个月,我开始了无休无止的恐慌。我总是天天梦见慕容尘,一袭白衣,坐在轮椅上让我拿命来的嘶喊疯狂模样。
本就因为挺着个肚子,睡不舒服的我,便披着衣服,坐在沙发上,一夜一夜的等到天亮。等到听到他开门的声音,我才窝在沙发上,阖上眼晴,睡上一会。
先前,他会跟我说,沫儿,回房间唾。
可见到我不予回应,他便只能去帮我取回被子,盖在我身上。
后来,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了,我的异常。他便在晚上,收拾了碗筷之后,跟我说:“我就在客厅,你安心睡觉。”
那一夜,我睡得很踏实。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九点半。如果不是因为,肚子有轻微的疼痛,我也许还能睡得更晚。
这算着日子,还得有两天才到预产期的孩子,却提前开始折腾起我来。
一个人,拿上了先前产检的所有资料,取好了钱,拎着事先准备好的行李,打了车,去了医院。挺着一个还在隐隐作疼的肚子,给自己办了住院,却在交费的窗口,遇到了跑得气喘吁吁的时墨含。
眉头,应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而有些紧皱。让我忽视了,带着怒意的时墨含什么时候走到我面前。
直到他一手夺过我手中的单子,开口朝我低吼你要逞强到什么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走到我身边,很久,很久。
我逞强?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什么话也不话。我已经习惯了这样,与他无言以对。
“回病房,这些事情我来做。”他对我的沉默,似乎已经容忍到了极限。不再管我,是不是还要继续这样的游戏,他扶着我便往电话的方向走去。
我不想与他争执,索性也就由着他去。
孩子出生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正午。他抱着小小的女儿,放在我面前,像是千分的小心和万分的宝贝。
“我和女儿,同一天生日呢!”
我撑起疲惫的双眼,看了一眼他和女儿,一个那大,一个那小。
那天,他一直抱着哭闹的女儿,一直抱到天亮。我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他一个人抱着孩子,轻轻的摇晃着的背影。听到他,低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跟女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