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的烤鸭被节目组请来的教练强行换成了压缩饼干。
由于之后是需要从高空坠落,所以教练要指点他们如何使用降落伞,以防不测。
他们戴上冲压空气式伞衣,坐在直升机的机舱内,感受着那种渐渐悬空的失重感。
抵达高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掌按住,脚底也发麻发烫,还有种轻飘飘的软绵感。
白心没有恐高症,但这样的高度,还是让她有些心惊肉颤。
她眯起眼,朝窗外望去。
底下山势起伏,山脉如同一条盘踞的老龙,背上尽是历经沧桑后形成的断层与褶皱,淬满绿色,生机盎然。
这些老山系是因风化与侵蚀作用的破坏,外形显得圆滑,虽然没有远处那些新山系高耸而尖锐,却一点都不让人感到心安,只觉得又敬又畏。
白心和苏牧做好了准备,直升机也往空地逐渐压低。
她踩着舱板,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一根根像是鞭子,狠狠抽打在脸上,由于风声大,耳朵也发懵。
“好了,可以跳了。”教练指挥他们。
白心抿唇,朝下跌去,一下子被拥进了大自然的怀抱。
☆、第四十六集
白心按照教练的之前的吩咐,先打开阻力伞。
阻力伞鼓风膨胀,很好地缓和了白心下坠的力度。
她整个人身形一晃,胸腔被勒住了,产生巨大的束缚感,稀薄的空气险些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里实在是太高了。
白心的大腿发寒,血液汇聚在下肢,脚掌升温,血液加速循环,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噬咬,那种密集的眩晕感让她心跳骤然加速。
她俯瞰着连绵山脉,底下云层缭绕,似一层层交织的蜘蛛网,将山间环绕,堪比寒月仙宫。
适应了一会儿,白心渐渐放松,如释重负。
等到快要落地,她才使用控制带,将伞衣全部打开,任风卷着她,撑起伞衣内所有的气室。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喜欢玩这些极限运动,这种迎风翱翔的感觉实在是好,如同一只顺风的南雁,随着风势,在天空中驰骋,这是它的战场,专属它一人的自由。
终于,在早上五点时,白心与苏牧平安落了地。
苏牧整个人脸色发白,虽没呕吐的症状,但能从中看出,他的情绪并不稳定,甚至是被累的不想说话。
白心内心不免鄙夷,就他这种体力,以后真的没问题吗?
苏牧像是了解她心中所思,意味深长说:“你放心,对于感兴趣的事,我会全力以赴。”
“……”
白心不敢想象他埋头苦干做事的感觉,耳根微烫,赶紧避开眼去。
他们身边跟着摄影小组,但不能交谈,他们只是负责记录这一天的状况。
白心掏出自己的装备,仔细想想这些东西在之后能有什么用。
军刀、打火机以及苏牧的铁制茶杯。
没有食物,之后吃什么也是个问题,虽然饿一天不会死,但是登山体能消耗实在是大,她怕苏牧就此晕倒在地上。
在她烦恼的时候,苏牧已经背过身,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白心凑过去看,“你在做什么?”
“辨别方向,”他抬头,问节目组的人:“是要往西的方向,对吗?”
节目组的人没回答,点头示意。
苏牧将河边捡来的一根木棍插在地面上,近一米以上,又在投影处摆下一块大石确定方向。
“你听说过木棍成影法吗?”
“听说过。”
“我们等十几分钟,看影子的移动方向。由于太阳是自东向西落,所以等之后影子移动,就能确定两个东西的方向,从而推算出西面在哪。”
白心点点头,诧异问:“苏老师,你昨晚恶补了野外知识?”
“闲来无事背了一本,算起来,我们带了四样东西。”
“四样?”
“我把《荒野百科》都记在了脑子了。”
白心不由服气,绝了,这下他们可不愁到不了终点了。
他们身处山腰,这里岩壁光滑,西面是断崖陡坡,贸然下去,肯定是险象环生。
但又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这上面,不然抵达不了终点,就算是输了。
白心问:“怎么办?”
苏牧四下观察,最终决定:“就从这里下去。”
“从这里?”
“这里不算是断崖,虽然高,但岩面有一定的斜度,只要控制得当,就能平安无事抵达地面。”
他投来琐碎的绳索,是从之前的伞衣上拆下来的,让白心结结实实困在腰上。
他们之间连了几根尼龙绳,像是某种联系一般,证实着他们的关系亲密无间。
最开始的几步,白心攀爬得异常艰难。
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每一个地点都用手掌探一探虚实。毕竟岩块的凹陷处由于接收不到足够的阳光,继而变得潮湿,软滑的苔藓就爱在其中生长,不利于她的攀爬工作。
白心顶着烈日做这样的极限运动,体能消耗实在大。
大部分的汗液都从额角溢出,顺着她的脸颊而下,甚至溢满眼角,她连擦拭的能力都没有,眼前已有点发黑发晕。
原先凭着她所受过的搏击训练,还游刃有余,但时间一长,她的耐力渐渐丧失,竟还比不上步步平稳的苏牧。
她朝下望去,大概还有十米的距离。这样下山的速度的确是快,但再也没有比这个还受苦的事情了。
她气喘吁吁,脸上汗湿了,又被光与风擦干,形成薄薄的盐渍,奇痒难忍。
由于她没及时补充水分,眼前已然发黑,一时不慎,竟然悬空跌了下去!
白心这才回神,吓得赶紧握住绳子,双脚卡在岩壁之中。
她抬头,朝上望去。
苏牧正单臂握住自己的腰间绳索,企图不让她掉下去。
他显然也到了体力殆尽的极限,死咬住下唇,拇指与粗粝的尼龙绳间已经有出血的状况,那是磨损过度,伤及真皮层。
白心不敢乱动,但她又必须尽快再蜷伏到岩壁上,否则以她的重量,苏牧肯定也会被连累,最后双双坠崖。
怎么办?
她鼻翼出汗,微微煽动,连深呼吸都不敢。
她尝试往前轻曳,犹如一张被负压吸附在外壁的枯叶。
风势太大了,她整个人被吹得打颤,要重新抓住岩石不是一件易事。
苏牧焦急道:“抓住!”
“我在尽力……”她伸出手,朝前拿探。
不知是她太热了,还是其他的原因。眼前的场景都出现重影,粗略的一层白膜,让她眼花缭乱。
“我在尽力爬……”她像是给自己加油鼓劲,又一次这样提醒自己。
“咔嚓。”
不知哪里传来了琐碎声响,悉悉索索,如同蝉鸣,但在白心的耳里,就如同惊雷。
那是尼龙绳崩裂的声音,里头的纤维因为之前下坠时有磨损,现又经受压,所以开始依次崩断,弹出一层浅浅的白沙。
再这样下去,她会落到底部的!
白心回头,望了一眼那乱石嶙峋的崖底。
她绝对不能掉下去,她还有大好的青春要享受,绝不能丧命在此。
白心眼疾手快,赶紧用手卡住了一边石块间隙。
说时迟那时快,绳链应声而断,她的身形一晃,险些掉了下去。
所幸,只有碎石落地,发出了沉闷的滚落与击打声。
白心乖乖待在原地不敢动,她的脸色惨白,胸腔不住起伏。
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居然还能找到着力点,真是太幸运了。
“小心!”苏牧突然朝她喊了一句。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觉得手间松动,原来是那块花岗石经由日晒雨淋,早就脆弱不堪,很容易碎裂。
她躲闪不及,几乎是一瞬间就被迫松开了手。
完了,这下死定了!
白心大气都不敢出,大约过了足足两秒,她才感受到了手腕上温热的触觉,原来是苏牧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谢天谢地,苏老师真是她的福星!
白心赶紧重新爬到岩壁上,她一点时间都不想耽误,屏息朝下爬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抵达山崖底下。
“苏老师,我刚才是不是差点就死了?”白心还没回过神来,她躺倒在地,大口大口汲取新鲜的空气。
她险些就死了,如果没有苏牧,她险些就命丧山底了。
“这种时候,你应该要以身相许。”苏牧还能开玩笑,那就说明他也缓过劲来了。
白心配合地笑了两声,没心思接话。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有多大胆,甚至是对荒野逃生不以为然。从这一刻开始,她才清晰地认识到,祁连没在说笑,第三关的确困难重重,稍有不慎,就会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时间,她都产生了某种怯意,只盼望接下来能一路顺风,再不行就放弃五百万回家,活命要紧。
“去找点水喝。”苏牧朝她伸出手,他是手指血迹斑斑,有些结痂了,有些还有深黑的污渍。
尽管白心也没比苏牧好上多少,但在她眼里,这个男人通常是受不了一丁点的苦或者累,甚至连衣服上多了点油脂,都能让他蹙起眉头,郁结好几天。
可这一次,他居然一声不吭,不仅没抱怨,反倒还来开解她。
白心将手塞到他的掌心中,感受那种难言的温暖。
她心有愧疚,说话也细声细气:“苏老师,其实那五百万我不是特别看重,所以,你要是想回去,我们就和节目组提出来,回家好了。”
苏牧不语,他沿着湿濡的地面往前找寻水源。
忽然,他回答:“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一千万比我的魅力还大,怎么现在价格减半,变成了五百万,你还是选择了我?”
“我……”
苏牧心情不错,语调也柔软下来,“所以,你也喜欢我。”
他像是在趁火打劫,英雄救美之后,再对被救者一吐衷肠,美人也很难不被他吸引。
正如他所说,她对他的感觉,和从前一比,的确改变了很多。
曾经,白心对他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