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章见着她,两步上前一把抓起她的手往外拉,一直拉着走出大门,下人见状也不敢拦着,瑾萱怔怔的,刚刚受的惊吓还未回神。
过了许久,手腕上的疼痛渐渐袭来,瑾萱失神地喊了一声,努力挣开他的手,可是他的禁锢,永远是那么牢。
“你放开我,放开我!”瑾萱急了,这样被拉扯着,街上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以后让她怎么生存下去。
他忽然回身,猛然将她抱住,“瑾萱,我就要回平昌了!”
他的话是那样莫名其妙,瑾萱捶打着他,可他就是不放。他闭着眼睛,心脏那样剧烈地起伏着,瑾萱清清楚楚地听见那跳动的声音。
他声音十分低沉,哑然地说,“我不怕有万一,我就怕见不着你!”
瑾萱不懂他话中含义,心里又急又气,趁他不注意,猛然抽出一手,朝他脸上狠狠甩去,这一掌,打得自己手心火辣辣地疼。
铭章站在那里,满脸落寞,脸上的痛哪里比得上他心里的痛,他凄惨地笑了起来,说,“你到底不爱我!”
他那样笑,笑得瑾萱有些发麻,心里狠狠地被刺痛着。她不能思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转身疯狂地跑,跑进自己的家,跑过一重院落,跑开他和她的事情。
她只能这样跑开,这样逃离,但心头上的那根刺,还是一点一点地钻了进去,不断地扯着,把自己弄得体无完肤,心力交瘁。
她无力地跌坐在床头,脸上没有血色,木然地看着冷冰冰的地面,他堂堂七公子,什么时候怕过一件事。
他居然对她说怕,说他怕见不到她。她要忍住,极力地压制心里的疼痛,一颗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这几日瑾萱总是精神恍惚,铭章的影子时不时在脑中浮现,挥之不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多大心思。太太以为她还在为洪致远的事情闹心,时不时宽慰几句。瑾萱只是点点头,放下碗筷。
瑾萱在客厅里坐着,父亲一边看报纸一边说,“怎么又要打仗了,这才平息多久啊!”
瑾萱无意看了父亲一眼,却见他眼神流转,好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有意规避。瑾萱拿过报纸一看,原来澜系和粤系要开战了。
她看报纸看得那样专注,戴仁德盯着她,知道自己无端让女儿多一份心思,便随手拿开报纸说,“我们是正经商人,虽说会受到影响,但打仗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情。”
戴仁德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当军人,只是长辈不同意。
若是军队需要一些物质上的支援,他便鼎力相助。以前军中募款的时候,他就一直大力支持。如今这么不在意,显然这话是说给瑾萱听的。
瑾萱没有回答,兀自回房去了。她心里闷闷的,又空空的,想起几天前铭章送她的东西,她一直没心思看,这下寻着,翻箱倒柜却不见那盒子。
她索性不找了,坐在镜子前,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看见镜子里面映着一个盒子,那模样分明就是她想找的那个,原来是小婉将它搁在柜子上面去了。
瑾萱走到窗边,打开来一看,是一只象牙镯子,莹润白皙,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青色。上面刻着细纹,瑾萱分辨不出是什么图案。
看样子不是新镯子,已经有一段岁月了。
但那样通透的颜色,如同白玉一般亮眼。瑾萱想试一试,她的手纤细柔软,镯子不大,放进一半卡住了,瑾萱动了动,终于戴进去了。
瑾萱摸着镯子,凉凉的,但它却不像玉石那样冰冷,原本就白皙的手,这下衬得越发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
20、命悬一线 。。。
瑾萱握着镯子,突然想到那天他说,“我不怕有万一,我就怕见不着你!”
又想起刚刚看的报纸,这才联系了起来,原来,他是要打仗去了。
她的手不知不觉越握越紧,他要奔赴前线,还如此珍重来看自己,当时却留给他一巴掌,想到这里,瑾萱嘤嘤地哭了起来。
忽然听到有敲门声,瑾萱赶紧擦了擦眼角,问,“谁啊?”
“是我!”戴仁德就站在门前,他见她最近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父亲?”瑾萱打开门,戴仁德一眼瞥见瑾萱的眼睛,心里一惊。
瑾萱马上将脸撇开,问,“父亲找我有事?”
戴仁德也不追问,只是说,“最近可以闲上一段时间了,刚好你也没事,你母亲说,要不要去哪里玩玩?我们全家一起去!”
“最近觉得累,不知道去哪里玩才好!”瑾萱淡淡地回了一句,始终低着头。
戴仁德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若有心事别憋着,不好跟我说就对你母亲说,我们帮你解决,千万当心自己的身体。”
瑾萱勉强笑了笑,“父亲,我没事!”戴仁德没再说什么,他视瑾萱如珍宝,从小教她读书识字,还亲自送她留洋,不过是想让她别像一般女子思想闭塞。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无端端让她这样胡思乱想。
戴仁德坐了一会儿才离开,瑾萱站起来送父亲到门口,看到院子里那凌霄花如同往日开得那样娇艳,攀附到更高的墙上去了,有些从墙顶绕了一圈,又蜿蜒到别处去了,心里不知不觉感到凄凉。这些花儿,总是要依托着生长才能这样繁茂,她何尝不是呢。
瑾萱一连几个星期都没踏出戴公馆一步,她觉得外面也没多大意思。
在家里可以好好陪陪母亲养养花,跟父亲一起下下棋,把那些不高兴的事情都忘了。
她听说张小姐过来了,便同她一起出来走。
外面的空气好清新,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也许是因为天气炎热,静思穿着月白旗袍搭着一件小坎肩,将她略有些厚实的身段衬了出来,这样的身材,穿旗袍甚是好看。
静思挽着瑾萱的手,她们沿着河边散步,垂柳时不时迎面拂了过来。风中混杂着青草的味道,有一直让人难以揣度的气息。
“姐姐,你很不高兴,跟静思说说吧?”静思灵动的大眼睛闪烁着。
瑾萱挑了挑眉,淡淡地笑着看静思,“有吗?我没有不高兴。”她这时才意识到,一路上都是静思在和自己说话,她一直只是随意地应和几声。
静思还在看着她,瑾萱不想让她猜透自己的心思,转了话题便问,“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我在学国画,只是才刚开始学,好磨性子。”
“国画啊,有一人……”她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洪致远,真的好遥远了。这些日记以来,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想起他来。
“嗯?”静思继续说,“我今年就可以完成学校的课业了,不知道要不要出去。”她指的是留学,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些黯然。
“怎么,舍不得吗?”
她抿着嘴点点头,突然停下脚步望着瑾萱,“姐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她这么认真,让瑾萱有些疑惑,她也认真地点点头。
“姐姐对我哥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这话来得突然,瑾萱万万没想到,她忽然觉得静思长大了。她心想着这个小女孩已经心有所属了,那个人,应该是瑾瑜错不了。
她没回答,静思继续说,“我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想法,但是我知道哥哥的想法,姐姐,你知道吗?是哥哥一直让我来看你的!”
她望着静思,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感动。
之前对于怀民的鄙夷,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就算他知道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了,可是他仍是那样关心自己。
或许她不能以自己留过洋的眼界来看如今的读书人,或许怀民是有些旧式读书人的品性,但是他的为人,他的才学,又怎会一般人比得过的呢。
她不由地叹了口气,倘若没有那么一个人霸道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在她还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就将她的世界搅得天旋地转,或许她会和洪致远在一起,甚至和张怀民在一起。可是现在,想这么多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要去留学!”瑾萱脱口而出,像静思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子,是值得哥哥去珍惜一辈子的。
“姐姐?”静思愣愣地看着瑾萱,她也没料到瑾萱会给自己意见,但她觉得好感动啊。
她拉起静思的手,真诚而有热切地说,“你把你的心事都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瑾萱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股冲动,也许是因为自己,她不想看到静思像自己一样。
静思低下了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瑾萱想的没错,她心里的那个人,的确是瑾瑜,从那天她第一次见着瑾瑜的时候,情愫这颗种子就悄悄滋长了。
与静思分别之后,瑾萱想马上找瑾瑜谈谈。瑾瑜出门尚未回来,瑾萱便在客厅等着他。
等着无聊,她想看看报纸。之前报纸一般都会放在客厅里,到晚上才会收到父亲的书房里,最近这几天,瑾萱却一直不见报纸。
父亲读报的习惯已经有几六年了,怎么一下子就改了习惯,瑾萱心里奇怪,这几日才察觉父亲一直没有看报。
瑾瑜出去了一整天,瑾萱一直没看到他回来。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早出晚归。昨夜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早上起来,又没看到他的身影。
报纸一般是中午送过来的,瑾萱过了中午便回房了,自然看不见。那日太太和一帮太太打麻将,瑾萱忍不住多看了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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