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墨香绽在空气中,一丝一丝地渗进每个角落。
她写着写着,嘴角突然漾开了笑容,铭章的声音仿佛在耳畔轻柔地响起,“我不管他天下有几个卓文君,我只要你!”深深的笑意带起嘴角一个浅浅的梨涡,她不由地想起卓文君的一句诗来,便又重新蘸了浓墨,流畅地写了下来。
写到最后一字,她手上的笔突然一顿,总觉得难以写出这个字的神采来,她写“离”字那横折钩写得十分别扭,不经意间便多练了几次。
她开着窗户,已经是盛夏时节,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阳光打在叶子上,地上的影子影影绰绰。院子里的树木郁郁葱葱,那绿意像点燃的火,绿得不可收拾,一路燃了过去。
窗外的柳枝亦是葱绿,情意绵绵地倚着窗户,像是巨大的绿帘缀在窗上。
绿意那样勃发,那赤色的窗台好似也绿了起来,显得朝气蓬蓬。暖和的微风轻拂着耳际,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气息。
那桌子紧靠窗户,她就轻靠在那桌边提笔练字,窗外的新绿尽收眼底。
眼波流转,如小扇子的眼睫微微动着。丫头平卉跑了进来,说道,“少夫人,有你的电话!”瑾萱心想是铭章的电话,没多问就走出去了。
一接电话瑾萱一阵心潮澎湃,张嘴欲言,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样熟悉热切,心底是浓浓的暖意,“我都说了,你不来,我就跟你绝交!”
她总是这样开阔,言语是那样轻快活泼,瑾萱会心一笑,曹可人就是曹可人,她惊喜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忽而转念一想,这话等于白问,只听曹可人提高嗓门,“哎哟喂,这陶大帅的儿媳妇,谁人不晓啊!”
瑾萱知道她一向爱扯,便随她去,想着自己离开十里戴已经三个多月了,曹可人应该结婚了,便问到,“你怎么样啊?我真觉得挺对不起你的,都没去参加你的婚礼!”
“得了吧你!”曹可人说,“我已经不住十里戴了,随丈夫来颖川了。没结婚的时候,想着婚后如何如何,结婚了之后,才发现一切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说话的语气突然变了个味道,瑾萱心里觉得怪怪的,便问,“你怎么了?他对你不好吗?”瑾萱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太唐突了,他们才刚结婚不久,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以前她们通电话的时候,瑾萱总能想象出曹可人在电话另外一头花枝乱颤地笑着,但现在她却觉得那样的场景早已模糊了。
她愣了一下,听到曹可人又说,“不说这个了,当上了少帅夫人,是什么感觉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看我,我一个人在这里闷得慌!”
瑾萱淡淡笑了笑,听到后半句话心里又是一阵疑惑,曹可人说她闷,以她的交际,她怎么可能会闷。瑾萱回答,“等过一阵子吧!”
瑾萱刚想和曹可人叙叙旧,电话那头电流嘶嘶地响,传来曹可人那大嗓门,“你怎么喝得这样醉!”
瑾萱听得糊涂,却听见曹可人匆匆说,“瑾萱,我们下次再聊吧!”瑾萱“嗯”了一声,来不及说再见,曹可人早就将电话挂断了。
瑾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隐隐地不安。
她也才刚结婚,会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吗?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有事,以曹可人的性格是一定会向她倾诉的。既然曹可人一句话也没提,兴许是自己多心了。
瑾萱想得出神,电话的声音又响起,出其不意地将她吓了一跳,她又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听见是铭章的声音,不禁抿了抿唇。
江家屯的事情已经让铭章焦头烂额,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一听到瑾萱的声音,不知为何心情出奇地好,道了声,“就你一人在客厅里吗?”
瑾萱“嗯”了一声,声音极为绵长,带着眷念和不舍,听着十分孤单,铭章的心一下子融成了一滩水,柔柔地说道,“你一个人在家,一定闷得慌。我得过几天才能回去,你要是实在闷,就去找六姐玩,不然你想去哪里,让晁望海带你去。”
说起晁望海,瑾萱也只是见过一两次面,他是近侍总长,瑾萱哪敢调用他。知道铭章关心她,语气轻缓地说,“我哪也不想去!我就在家里等你!”
忽见容芷进来,把声音压低了说道,“你一人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铭章乐呵呵地道,“我办完事儿尽早回来!”
说完,对着话筒“啵”了一声,瑾萱抬头看了容芷一眼,见她正看着自己,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说道,“六姐来了,我不理你了!”匆匆挂了电话。
容芷见她那样,知道是铭章的电话,笑道,“家里总算有人让他记挂了,以前他在军中待个三年五年的,都不曾见他打一个电话回来过。”
容芷不过是想回自己的房间去,见她在那儿打电话缓了缓脚步。
瑾萱笑了笑,知她刚才陶大帅的卧房出来,便问道,“六姐,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吃了药睡下了。”
容芷不由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一病就病了半年多,现在还这样急切战事,何时才是个尽头。”
瑾萱不禁蹙起了眉头,“父亲定是急火攻心!”
“可不是嘛,这样一天到晚打仗,没有个消停,父亲这病,恐怕是难好了!”
瑾萱刚想劝几句,容芷忽然记起一事,说道,“下午约了罗斯医生给父亲看病,我这会儿得去准备一下!”说着,就匆匆走了进去。
客厅一下子恢复了安静,新式时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客厅里的沙发缎面是上好的丝绒制成的,里头十分柔软,瑾萱坐在上面,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沙发的缎面绣着五颜六色的花,争奇斗艳地绽放着,这样热闹的场面,被上面铺着一条镶着金边的白色软罩纱盖着,倒显得死气沉沉。
原本是夏日酷热难耐,瑾萱坐在那里,倒无端生出一丝阴冷,无尽的寒意包围着她。
眼前是一片灰暗,抬头一看,远处的壁灯还开着,只是客厅太大,那壁灯的光芒到了这边就显得有些暗淡。
四周的帘子都是鸦青色调,十分厚实,几乎把所有的光线挡在外头。
瑾萱走到窗边,窗帘绣着牡丹暗花,已经被晒得暖烘烘的。阳光打在帘子上,勾勒花边的金线尤为显眼,一朵朵鲜艳的牡丹活脱脱的快从那帘子上跳了下来。
她一下子拉开了窗帘,一大片阳光涌了进来,静静地淌在她的脸上,温暖又瞬间扑向了她。她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就这么安静地站在窗前。
作者有话要说:
34
34、痴迷的爱 。。。
巨大的夜幕横在天际,如同人的眼睛一般黑得发亮,那黑瞳一点一点地往外晕染,极目远眺尽皆漆黑。
夜虽已深,瑾萱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床边开着小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是睡不着,侧身时瞥见不远处的红漆小木柜,柜顶摆着她和铭章的合照。
远远的辨不清人的模样,只觉得上面的人熠熠生辉,仿佛要从那框架上走了下来。
瑾萱起身看那照片,铭章的模样清清楚楚地刻在上面,瑾萱知道这就是她一辈子的幸福。她用食指摸了摸相框里的人,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容。
她将那照片摆了回去,随手打开中间的柜子,里面都是铭章的照片,有些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老旧了,生出一种奇怪的味道。
瑾萱翻看铭章儿时的照片,他小时候一副瘦小的身板,脸色有点青黄,即便穿着军装,也难以想象如今英挺的样子。不过那副俊俏的面庞,却一点儿没变。
她看着他的照片出神,铭章那么小就进了军队,一定是受过不少的锻炼。
他之前那么排斥处理军务上面的事情,或许跟这有关系。橘黄色的灯罩融出淡淡的光,将整个房间衬得十分温暖。她的发丝轻轻地拂动着,身体突然一抖,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窗外柳叶沙沙作响,本是仲夏消暑之夜,但卧室常年被高大的绿荫挡着,太阳光几乎照不进来,和外头的酷热根本是两回事。
所以一到夏天,卧室便十分阴凉舒适。瑾萱起了一丝寒意,抬头见那窗户未关,便披了件薄毯子走了过去。一到窗前,那清爽的空气顿时让她畅快许多。
白日里的风总是暖暖燥燥的,晚上的微风凉凉的,贴在脸上十分惬意。今晚没有月色,几颗极为渺远的星星点缀着天空,那巨大的幕布撒了下来,四周都融进了黑色的海洋。
如同墨笔挥染,黑到令人无法直视。
瑾萱看了几眼终是关了窗户,依旧拿着那些照片看,有些早已泛黄,辨识不清了。
瑾萱翻看到另外一张,突然眼睛一亮,照片上的小男孩儿穿着厚厚的大衣趴在地上揉眼睛,眼角溢出晶莹的泪花,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
这是铭章吗?瑾萱不禁想笑,心想那个时候应该是摔倒了吧,爱哭鼻子的铭章这样可爱,倒让人有些难以想象。她又突然想到时光过得飞快,铭章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他当初是在哪里?遇着什么样的人?如果自己没在十里戴遇着他,那么在别的地方还能遇着他吗?
瑾萱正看着这些照片出神,门外突然想起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到了门口就没了,瑾萱突然心里一紧,就在此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瑾萱一看是铭章,心里说不出的喜悦,放下照片跑了过去。铭章一把将她抱住,乐呵呵地笑着。
他还穿着军装,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