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进来,身后留下一道道脚印。瑾萱走了过来,将一双软垫鞋放在他脚下,说道,“赶紧换上!”
他却径直往里走,“我坐一会儿就走!”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病弱的样子,他要让瑾萱离开他,可是到底是不能割舍的,所以就一直拖着,可是想着往后的日子该怎么面对。
若是要他逼瑾萱离开自己,那比割他的肉喝他的血还难受,一想到这里,他就不寒而栗,那种令人发怵的惊恐包围着他,让他连呼吸都万分困难。
他只能趁着她睡午觉的时候偷偷回来看她,看着她安静地睡着,心里才有一份踏实感。
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了,永远不能在一起了。
他活不长了,他只能狠下心来,不管到时候她恨自己也好,怨自己也罢,只要她还活着好好的,一切都值得。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如果再不做那就晚了。
铭章屁股刚刚贴着沙发,许泽之便走了过来,他站在门外说,“少帅,上官小姐来了!”
铭章立即起身,故意瞥了瑾萱一眼,脸上波澜不惊,说道,“我去去就来!”随即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他突然感到胸口又一阵闷气,许泽之伸手想去扶他,铭章却将他的手甩开,快速地往外走。
瑾萱不由一怔,以为他停在门口还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虽然她不知道上官曼柔来做什么,但铭章走得那样急,她心里隐隐不痛快。
铭章去了半晌未回来,瑾萱不由地走了出去,却见许泽之远远地站在檐下,她唤了一声,“少帅呢?”
许泽之十分恭敬地答道,“少帅陪上官小姐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41
41、狼狈不堪 。。。
往常铭章出门,许泽之都会跟在身边,现在却留许泽之一人在这里。瑾萱不由心头一滞,思绪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大雨猛击打着顶上的瓦片,发出硁硁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从她的脑中发出来的,瑾萱只觉脑袋嗡嗡的,忽然眼前一片模糊,原来泪水已经落了下来。
铭章一夜未归,雨下了一夜,她也等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许泽之来请她过去。已经到了饭点,瑾萱随意搭了一件大衣出来,她没有打扮,一夜未睡形容有些憔悴。
她觉得脚步沉沉,走到饭厅忽然一滞,里面传出银铃般的笑声,那动听的声音此刻如同一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忽觉脑后一阵抽痛,痛得由不得她多想。
上官曼柔见她进来,便站了起来。曼柔温柔地叫了声“瑾萱”,瑾萱只能勉强地笑了笑,可那嘴角却一丝血色也没有,看上去有一丝诡异。
上官曼柔穿着一件水红色软缎斜襟盘扣旗袍,外面裹着一件月白哔叽长袄,显得十分生气。她脸上扑着淡淡一层粉,如从前一般,那样光鲜亮丽。铭章看见瑾萱那副神态,走也走不稳,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摔倒似的。他心里不是滋味,却还强装镇定,仍是坐着。
瑾萱只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就在半年前,她和她换了个位置。只不过当时自己神采奕奕,而今却是一副病态。
饭菜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瑾萱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坐在铭章对面,埋着头看自己碗里的饭。听见曼柔说,“铭章,我难得来一趟,却遇见这样的鬼天气,多扫兴啊!”
她说这话的语气极为平常,在瑾萱听来却分外刺耳。
铭章看着瑾萱,嘴角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小心安慰道,“那你就多留几日,我改天陪你好好玩!”
瑾萱并不抬头看铭章,听他说这话就像哄小孩一般温和,那是对她才有的口气,忽然鼻子一酸,硬是将眼泪咽了下去,猛地吞了一口白饭,感觉那饭咸咸涩涩的。
曼柔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他们一唱一搭,完全没将瑾萱放在眼里,曼柔那样动听的声音令人越听越厌恶,瑾萱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这一顿饭吃得她极为难受,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受这般气,只觉得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却硬要强迫自己把东西吃下去。
她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实在是咽不下去,顾不得什么,只好说,“曼柔,你们慢慢吃,我今日胃口有些不好!”她放下碗筷,兀自出去了。
铭章伸出去的筷子落在半空,目光呆滞着看她的背影。瑾萱本来就瘦,这几天越发显得憔悴,连个背影都那么清瘦。
他眉头深蹙着,眼中带的尽是无奈与不舍。心里早就一阵阵揪紧,却只能任由摆布。铭章自责着,这都是他,都是他害的。
上官曼柔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也是万分难受,声音有些凄凉,道,“你这是何苦呢?”
铭章突然找她来广汝已经令她大吃一惊,这太不像他的作为了。当曼柔得知他的情况,那消息更如晴天霹雳一般,重重地击打在心头。
她万万没想到铭章会害这种病,也没想到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他有这样的举动,若不是爱得太深,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停了半晌,铭章才道,“我这也是没有法子了,我现在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去对她!”
他的心一阵阵地痛着,眼底尽是痛楚。上官曼柔道,“你这样不看医生也不是办法,到国外去寻好的医生,说不定还有办法!”
铭章只是摇摇头,眼睛一直落在那空荡荡的门口,落在一个空洞的影子上。
曼柔坐在他的身边,只觉得一阵阵寒意往上涌。如果不是铭章亲口告诉她,她怎么也不能相信,铭章会患上肺病,而这病居然如此严重。
她越坐越发得凄楚,情不自禁地覆上铭章的手,只觉得那手下面的寒意更深。她终是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铭章的声音淡开在空气中,声音哑然,若有若无,“曼柔,委屈你了!”
曼柔自顾一个劲儿地摇头,眼泪却早已打湿了脸颊,将上面的胭脂淡淡地冲开。
她不要他的愧疚,她可以接受他的一切,包括接受他不爱她的事实,就只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但就是这样纯粹的要求,他都不能答应她。
就算是短暂地陪着铭章,曼柔还一度痴心妄想,如果时光倒退,如果当初让父亲出面,说不定还能改变些什么,那铭章此刻也就不用这样痛苦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阵阵地绞痛,手上也渐渐失去了温度。
瑾萱走出饭厅,胃里还是翻腾得厉害,快速走了几步,终是在檐下将刚刚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她不能去看铭章和曼柔刚刚的举动,不能去听他们说的话,不能去想他们昨夜发生的事情。即使这样吐了出来,她的难受也没有减半分。
铭章一向敢作敢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藏着掖着,他今日这样的举动,是在向她暗示什么吗?她不愿去想,只是捂着自己的肚子,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她没了力气,只能扶着墙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一个近侍官上前想扶着她,瑾萱却挥了挥手。
她的手早就冻得通红,指甲也呈现出一种灰紫色。那墙是极度的冰冷,瑾萱的手放在上面,瞬间感觉到刺骨的凛冽。
墙上有些斑驳,那灰白色的墙面冷冷地立在那儿,仿佛像她一样孤冷。她沿着墙一步一步地走着,走得极为缓慢。
凄冷的微风吹得她头发有些凌乱,一缕散落在耳际,随着风轻轻地拂在脸颊,顿时让人觉得苍凉无比。
她深深的咬着嘴唇,牙齿嵌了进去,隐隐地透着一道血痕。
她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唇上的一股味道令她难受,她靠在墙边一手撑着墙,一手捂着胸口又想吐,她的胃早就掏空,吐了好久什么东西都没有。
院子安静极了,细密的雨也变得了无声息,耳畔瞬间没有了任何声响。
广汝下了大半个月的雨,今日终于出了个大晴天。
屋内一直拉着窗帘,四下里十分幽暗冷清。那阳光随着帘缝挤了进来,竟然带着几许的寒意。屋外的翠绿早已褪尽,该落已落该枯已枯,给人感觉总是空荡荡的。
即使阳光普照,这样深的宅院依旧让人觉得寒意深深。
铭章最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了,大腿上竟然出现了轻微的浮肿,步伐不像往常那样稳健敏捷。
他越发觉得拖不得了,自从下定决心的那天起,他就没睡过好觉,加上病痛的折磨,人已经消瘦了一大圈。
许泽之的脚步越来越清楚,他在外面走来走去,看似十分急躁,但除了那脚步声就再也没有别的动作了。
铭章唤了许泽之,匆匆吩咐了他一些事情。许泽之的眉头蹙得愈紧,有一个明显的“川”字,他迟疑了一下,犹豫地问,“少帅,真的要这样做吗?”
铭章吼了一声,“照着去做就是了!”
他经常无缘无故地动怒,许泽之早就习惯,也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铭章只是害怕,害怕稍一迟疑,他就反悔了。
他时常半夜醒来,见自己卧在另外一张床上,额头冒着冷汗,四周的冰冷将他裹着,他以为这是梦,但他清楚这不是梦。
每天半夜痛醒起来,到枕头底下去摸那些药的时候,他无比清醒冷静,他数着那些药粒,就像在数自己所剩的日子,心中不由地恨了起来。
他怨恨这样的生活,怨恨老天,怨恨所有的人,包括自己。
一气之下,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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