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方舟得意地瞥了章初晓一眼,觉得这小丫头实在呆萌得可爱,不过方才她大概真给吓坏了,叶方舟好心情地解释了一句,“至于我说的,你爸要不回来那十万块,我就同你离婚的话,其实……”叶方舟低头笑了一声,“我只是吓唬他的。”
没出他所料,章初晓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亮得叶方舟生出一股冲动,要吻吻那双眼眸,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
“你想啊,我要是大方地表示不计较这事,然后劝你妈别逼你爸,这事好像就过去了,可是有一个词叫‘欲壑难填’,那小三随便两句话,就能从你爸这里拿走十万,她尝到了甜头,肯定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你家,你妈迟早要气疯。”
章初晓承认叶方舟分析得对,刚才她要章父去把钱拿回来,并没想太多,只觉得不能欠叶方舟,这时她才看出来,叶方舟比自己想得深远。
“我们就来看看,你爸到底心疼你,还是重视那个小三,如果我们为了十万块要离婚都不能唤起你爸的良知,我觉得你妈的确应该同你爸离婚了。”
离婚?章初晓心里一跳。
“不下重手,你爸永远理不清经纬,说句实话,他现在这样,都是你妈给惯坏的,要是还屡教不改,基本上可以打进渣男名册,扫地出门了。”叶方舟给下了评语。
前面的车灯闪一下,原来叶方舟的车就停在附近。
坐到车里,叶方舟还不忘帮章初晓系上安全带,两人靠近的时候,章初晓无意间闻到叶方舟身上淡淡的清草香,脸不自觉地红了一下。
☆、第18章 chapter18入V一更
此时的章初晓就像从地狱爬上天堂,原以为叶方舟根本没有将他们这段婚姻放在心上,所以才能那么冷漠地说出,为了钱要与章初晓离婚的话,结果不过是他使的一个小计较,还是为她着想。
就像记忆里的少年大舟阳光温暖,扫除阴霾。
章初晓觉得今天的叶方舟让她意外,更让她感动。
回到公寓再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章初晓这才听叶方舟说起肚子饿,原来他一下班就赶到章家,结果为了章父和章母的大闹,连一口饭都没吃上。
章初晓心里直发虚,从包里搜出几个卤鸡蛋,又找了一碗方便面,手忙脚乱地泡给他。
叶方舟也没说什么,吃完泡面,洗过澡,便顾自拿着枕头、被子睡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等章初晓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到,昏暗的灯光下,正蜷缩在沙发上的叶方舟,大概这一天累得不轻,叶方舟似乎已经睡着了。
见他身上的被子一角落在地上,章初晓轻手轻脚地上前,想帮他把被角拾起来,然后将旁边的落地灯关上。
不想章初晓刚走近一点,叶方舟突然翻了一下身子,章初晓吓得赶紧往后一躲,一下子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拍了拍怦怦直跳的胸口,章初晓好久不敢动,只呆呆地看着叶方舟。
就在一会功夫,叶方舟已在沙发上翻了好几回,眉毛不时地皱起,很显然是沙发太短,盛不下他这样高大的身材。
章初晓愧疚不已,想了半天,刚起身准备拍醒叶方舟,让他到床上去睡,一转念间,又有些开不了这个口,她怕叶方舟误会,自己让他到里面睡,是想同他那什么什么…。。
关上落地灯,章初晓摸黑回了卧室,躺到床上辗转反侧,反正就是不敢昧着良心睡自己的大头觉。
“叶方舟睡在沙发上,很不得劲的样子。”章初晓按了发送键,将编好的信息传给陈楚瑜,这事儿,还真没别人可以请教。
不一会儿,章初晓的手机震了震,“心疼了?”
“嗯。”在陈楚瑜面前,章初晓倒不用遮掩。
“去勾搭(▽‘)”
章初晓嘴撅了起来:“害羞╮(╯_╰)╭”
过了好久,陈楚瑜都没回信息,等到章初晓准备真昧着良心睡了时,手机又震了震,“你今天是不是应该来大姨妈了,你不会生理痛吗?”
章初晓愣住了,这个提议莫名熟悉。
叶方舟的出现就仿佛一个线头,已经久远的记忆跟着这个身影,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一瞬间,想起了那家总是人来人往的医院,还有急诊科女大夫哭笑不得的脸。
那一年章初晓刚上初一,对什么都懵懵懂懂,却又不敢随便问,幸好那时还有叶方舟,总是在她最困顿的时候,无所不能地出现。
然而章初晓却忘了,叶方舟其实和她一样,也只是个半大孩子。
她初潮来临的那一天,起初只有一点点,她以为哪里磨破皮,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等她疼醒的时候,裤子和床上鲜红的血迹分外刺眼,肚子那么痛,一阵一阵不停地翻涌,章初晓想起倒在血流中的妈妈……
章初晓只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爷爷奶奶出去好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章初晓觉得,自己恐怕就要孤零零地一个人死在家里,不知道妈妈知道自己的死讯,会不会伤心。不过,她至少不用为父母的事苦恼了,又觉得有点解脱。
可她又很舍不得斜对面的玩伴,她们成为好朋友还没有多久,还有说好的事情也没做。
一个人胡思乱想,眼泪和思维一样不羁,直到叶方舟兴冲冲地冲进了来找她。
章初晓已经忘了叶方舟是怎样把自己横抱起来,又怎么样飞奔到医院的,她唯一记得的,是叶方舟那张苍白的脸上近乎恐惧的表情,还有他跑进急诊科时那句嘶吼:“大夫,快救救她,初初快死了,她那么小,不能死!”
等大夫们将章初晓放到急救床上,刚看了一眼,立马都笑得前仰后合。
可他们两个都在傻乎乎地哭。
最后是一位女大夫取过一包卫生巾,带着章初晓进了卫生间,等出来时,章初晓的脸已经红透了。
“你们两个啊,学校不教你们生理卫生知识,家里大人也不管?”女大夫嘲笑地看着两个齐齐羞红了脸的孩子。
现在想想,真是傻透了。
章初晓想起那个时候的叶方舟,觉得真难以想象啊!
……叶方舟也会有这么糗的时候。
束手低头地站在女大夫面前听着教训,真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一般。
想到这里,章初晓不由自主笑了。
章初晓还记得,叶方舟真是细心,女大夫给章初晓说经期的注意事项,他就在旁边拿着纸笔全都记下,神态极为认真,只是脸却已经红到不行了。
就在那一天,章初晓生平第一次喝到红糖水,是叶方舟遵照女大夫的嘱咐,特地给她泡的。
也就在那一天,章初晓第一次感觉,有叶方舟在身边真好,他会给自己泡红糖水,会不厌其烦到甚至哆嗦地问章初晓有没有好一点,会在章初晓因为经痛疼得满头大汗时,温柔地用热毛巾替她擦拭脸上的汗水,会用自己温暖的双手,轻轻替章初晓揉肚子……
那之后,章初晓把叶方舟当成了比爷爷奶奶还要亲的亲人,放在眼里,搁在心底。
少年人的世界总是那么充满好奇,也容易快乐,现在能想起从前的许多事情。
叶方舟带着章初晓走过桐城的很多角落,几乎每一个街头巷尾都留下过他们的足迹。
夏天,叶方舟带章初晓去摘水塘里的莲蓬、帮她粘树上的知了;冬天,他们一块堆起一人高的雪人,组队同别的孩子打雪仗……
有一回;叶方舟准备满足章初晓的心愿,带她爬进那座有着秋千架的老房子,然而她胆小,却让这次探险以失败告终。
可叶方舟还是为她采来了秋千架旁,开得最艳的红花。
心满意足。
见叶方舟同章初晓总在一起,少不得招来其他孩子的调笑,说章初晓是叶方舟的小媳妇,章初晓只觉得害羞,叶方舟倒是很生气的样子,不过也只是对人扬扬拳头而已,却不屑做出解释。
章初晓懵懂的时候也不是没起过长大后要嫁给叶方舟的念头,不过这念头还没深想,她自己就羞得想不下去了。
而且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她十分满足。
只是不想几年后,叶方舟竟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桐城,并且彻底同她断了联系。
章初晓躺在床上,眼睛不知不觉地就酸了,有一滴泪水慢慢地渗进发丝间。
她想她们这样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可彼此都把对方弄丢了。
灰心丧气的时候又觉得他走的那样干脆利落,或者其实并不在意她吧?丢了对方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不过到底快乐的时候那么多,她丧气了一会又开始惦记这么多年叶方舟到底在哪呢?
与叶方舟分开的这十年,章初晓也曾想像过,如果有一天再见到他,一定要向叶方舟问清楚。
可是真的再见到叶方舟时,章初晓看着面前那张似陌生又似熟悉的脸,立刻失去了为自己讨一份解释的勇气,那一刻她只想着,他回来了就好。
章初晓觉得今天的自己好像特别容易感伤,念头也比从前激烈许多。
原本一颗颗的眼泪,这时早变成了一串串。
脑子里只觉得自己没用。
卧室门一响,叶方舟睡眼惺忪地冲了进来,“初初,发生什么事了?哪里不舒服?”
原本还在抽抽咽咽的章初晓显然受了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啜泣出了声。但看着叶方舟就这样冲过来,嘴微张了张,一时想不到怎么说。
见到章初晓挂在脸上的泪珠,叶方舟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沙发上睡觉本来就不舒服,他一直半睡半醒,然后就听到卧室里传来章初晓低低的哭泣声,叶方舟的心莫名地一抽,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刚才你在哭。”叶方舟打着呵欠坐到床边,说的是问句其实是肯定语气。
章初晓赶紧用袖子去擦脸上的泪,她方才只顾着伤心,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哭出了声,还把叶方舟都惊动过来。
她脑子里断了片,听见叶方舟说她在哭,就赶忙抹了抹眼泪。叶方舟就这样站在她跟前关心地看着她,倒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