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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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 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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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苇儿看主子,竟然没有发火,反而长长叹息一口,似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神情,见大家都出去,才说:“额驸爷惹公主生气了?”
  “嗯。”冰儿嘟着嘴皱着眉,语气较以往消沉得多,“昨日回来,一身酒气不算,身上还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苇儿劝道:“男人么,在外面逢场作戏总是有的……”
  “这算什么话!”
  苇儿见她不服劝,叹息一口道:“不是说这样对,也不是说这样好。但京里头这些王公子弟、官宦家的儿孙,除却几个家教森严的,有多少风流韵事流在外面!其他不说,每隔十年宗人府修玉牒,那些抱着孩子哭哭啼啼指名说是哪家王爷贝勒在外头留的种,又有多少?这些事,管得住管,管不住,还是要自己拿出些器量来。”
  “我没这个器量!”
  说话还是硬邦邦的。苇儿心道,这主子骨子里还是刚强倔强、宁折不弯的脾性,劝也没用,只好转开话题道:“那先用点心吧。饿坏了身子不值得。”叫人开了点心出来,伴着每日必吃的冰糖炖燕窝和人乳蒸羊羔,为主子补养身体。
  冰儿勉强吃完,说道:“你帮我打听,昨日陪着英祥出去的,是不是窦玉柱?今儿该不该他的班?抽个空,把他叫过来。”
  “主子这是要?”
  “你别管!”
  苇儿欲劝无门,只好敲敲边鼓:“小豆子是额驸爷身边得幸的人,太与他为难了,是不给额驸爷脸呢。”冰儿宛若没有听见一般,一声不搭。
  小豆子闻听公主召见,心里“咯噔”一响,大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弯腰曲背地走到仪门前停下。后面是一个穿堂,中间设着纳纱的大插屏,透过红色的纱,影影绰绰可以看到插屏后的人影。小豆子不敢怠慢,打千请了安,又双膝跪在地上道:“奴才在呢,请公主吩咐!”
  冰儿的声音从插屏后传来:“昨儿个是谁请额驸出去的?”
  小豆子道:“奴才也不认得脸——”话音未落,冰儿已经从插屏后面转了出来,小豆子见她踩着花盆底鞋子,几乎都要站到自己的手边了,心理压力剧增,闷了头道:“只知道是粘杆处的……”
  冰儿冷笑道:“你挺会护卫你主子的。”一错不错盯着他又道:“昨儿除了喝酒,额驸爷还做了什么?”
  小豆子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好像……是写了诗吧?”
  “好,我今儿晚上就问他要过来看。”
  小豆子急忙道:“也许没写,奴才也不知道。”立刻挨了一脚跟,他忍不住伸手抚着大腿上的痛处,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冰儿道:“你少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你再是额驸的人,我传板子来打你,他也说不了什么!”小豆子磕了个头,带着些哭腔道:“奴才明白。”
  “昨儿个——”冰儿忖了忖,才说,“哪个地方的妓_女过来陪酒?”
  昨晚上,凤溪楼大大的红西瓜灯把六个女子送来,说不知道也难,好在没有直接问尴尬的问题,小豆子便老实回答:“是承德的凤溪楼。”
  冰儿这才转身离去:“早老实说,不挨那一脚!”小豆子苦了脸,除了福晋,这府里又多了一个拿捏得住他的人了。
  过了午,冰儿就对着西稍间里的西洋大玻璃银镜发呆,京里的“晚膳”大多是下午未时左右吃,亦即现在的两三点,大自鸣钟打了两下,英祥还没有回来,冰儿心里有些惴惴,也有些发苦,叫门上张了几遍,都说没有看见。苇儿劝道:“额驸爷一个大男人,总不愁没有饭吃,公主别饿伤了身子。”
  居家点心零嘴不断,饿也不至于饿,但到点吃饭是养成的习惯,冰儿只好点点头道:“饭开出来吧。”
  中午还有些闷热,屋子正中的冰盘里搁着的一大块冰也融了大半,亮汪汪的如一块打磨圆润的水晶山子,晚膳用的是小圆桌,摆上十数道夏季爽口的小菜,冰儿的筷子挑挑拣拣,随便弄了点汤泡了饭对付了一顿,漱口擦脸后对苇儿说:“你到我箱子里找一身男装来。”
  苇儿赔了笑问道:“怎么找男装?主子要去哪儿?”
  冰儿简洁答道:“出去逛逛。”
  苇儿道:“这天气热,下午这辰光尤其晒人。万一着了暑可了不得呢!”
  她的劝哪里有用,冰儿眉毛一皱,不耐烦地说:“哪那么多啰嗦!找去。”换了一身出客的男装,坎肩一罩就觉得有些闷热了,从折扇匣子里拣了一把,外面吩咐了轿班预备着。苇儿问:“总要带个人吧。”冰儿想了想,新换的小太监还没有合意的,瞧了瞧小豆子道:“就他吧。”
  小豆子身子一矮,脸一苦,又不敢不伺候。苇儿又想劝,不过想想主子脾气上来是不听劝的性格,横竖她从小儿在外面混,小豆子又没有超过十五岁,也没什么好忌讳的,干脆不说话,只切切嘱咐小豆子服侍得要殷勤周到,有事及时叫人传话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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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角门,小豆子在轿帘外小声问道:“主子,去哪儿?”
  “昨儿带你们爷去哪儿,今儿就带我去哪儿。”
  这算怎么回事儿?小豆子咽咽口水,陪笑道:“昨儿个是叫的局,只不过是个吃饭的地儿……”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直接去凤溪楼打个茶围吧。”
  小豆子听得心头发闷:好好的闺秀,去那种地方!传出去是什么名声?他顾忌回来被英祥骂,更怕被福晋揍,可是刚刚那一脚跟挨下来,对里头这位也不能不说有些忌惮。想了想才劝道:“主子,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的,回头和额驸爷没法交代。”
  这次轿帘里头是很快就传来了冷笑声:“你怕什么!要交代也是我交代!”
  得!小豆子暗想,横竖今儿是倒霉了,先把这里这位哄着再说吧,就是挨骂挨揍,也是下晚的事,便不言声,全然没有想到原来就是因为提了“额驸爷”,才惹得这位主子一肚子说不出的气来。
  轿班熟门熟路,把轿子抬到了凤溪楼,此时方是下午,堂子里生意没有开始,还很冷清,只有几个熟客打个茶围谈事,或者几个新来的女子切切嘈嘈练琴、咿咿呀呀练曲。鸨儿见一顶装饰精致的轿子过来,脸上已经堆足了笑意,见小豆子躬着身子打起轿帘,便自己个儿迎上去,叉着手道个万福,向轿子里张一张才道:“爷是生面孔,看来是头一回来我们凤溪楼。”
  既然是生面孔,老鸨未免要拿乔,笑还是笑着,右手握着左手的玉镯子,偏着头道:“爷到这里……”
  冰儿走出轿子,挥着扇子不让她细瞧自己的脸,粗着声音道:“有熟客介绍,说这里的姑娘好,今日头一次来,打个茶围。”
  “是,是。理当孝敬。”话是这么说,人立着不动。冰儿去过两趟妓院,已经有了点谱,对小豆子抬抬下巴,小豆子忙拿出先已经准备好的赏封,道:“给门上兄弟和小大姐们买点茶吃。”
  老鸨接过一掂,是个四两的包儿,算不上豪气大方的主顾,不过第一次来,也不菲薄了,推辞了两声,把冰儿让进去,她们这种人看人眼睛最毒,此刻见冰儿帽子上一块翡色帽正水头十足,色泽纯粹,一身衣裳是平金戳纱的,腰间的荷包都是宫样绣制,连那把小解手刀都是用宝石镶嵌的鞘,这分人材,必不等闲!然而神色冷清,眉眼里还带点敌视,又不像是兴高采烈来找女人的样子。掂量了一下,老鸨笑道:“小爷既然来打茶围,自然是我做东。姑娘们这会子也还没有出局,爷有看得上的,一定叫来侍奉。”对外头龟公使了个眼色。
  冰儿征询地望望小豆子,小豆子无可奈何,轻声道:“叫……惜惜。”
  冰儿扭头道:“听闻惜惜姑娘的大名,久仰了,希望能得一见。”
  老鸨笑问:“小爷在哪里听到惜惜的名号?”
  冰儿道:“昨儿我兄弟在外头喝酒叫局,说惜惜侍奉得很好,叫我来见一见。”
  老鸨抽出手绢捂在嘴上笑道:“那是那位爷不懂规矩呢,还是小爷您头一次来我们这种地方?”见冰儿有些色变的样子,收了笑声,但未敛笑容,说道:“既是兄弟,恋上同一个姑娘,外头说起来可是‘割了靴腰子’(1)了!”
  冰儿微觉尴尬,也能大致猜出三分意思,冷冷道:“规矩我原是不懂。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
  老鸨虽然笑话“他”,但一身装扮是大主顾的样子,哪里肯放跑,急急攀上来笑道:“哟哟,小爷好大的脾气!我这张该打的老嘴,最不会说话,小爷气急了,打我两下出出气!”回身对龟公道:“还不去叫惜惜?”讨着好又对冰儿道:“小爷,您大人有大量,和我计较不是白小了自己的身份?今儿我有进上的好茶和苏州来的茶食、京城来的饽饽,您尝尝可对胃口?”
作者有话要说:  (1)旧指夺了兄弟或朋友所爱的妓_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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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各位暂别一阵。
  两个月后回归。
  也说不定国庆会上一个新章。
  挥泪。

☆、子孙签得遇故人

  面前摆放的确实是精致的茶点,但冰儿此刻并没有心情吃,摇着扇子的手也略有些急躁,没一会儿,听得门外女子的噱笑声:“哟,‘玉玲珑’姐姐这早晚的就来恩客了?”另一个声音带着笑啐道:“几天没撕嘴,我看你口舌都痒痒了!回头收拾你。”莺莺燕燕一片笑声过去,自己这间雅间的湘妃竹门帘揭了起来,一个皮肤微黑的丽人,着一身葱黄小衫,系着银红裙子,家常打扮,手里还握着一把纨扇,抿嘴儿一笑进门,先叉手蹲了个万福,接着到冰儿面前,下首位置坐下,剥着冰碗里的莲子,笑吟吟道:“妈妈说您是昨日叫局的英大爷的兄弟,不知道怎么称呼妥当?”边说,一双妩媚的眼睛就斜乜了过来,笑不露齿,然而笑靥中的一抹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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