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厚实衣裳?牢里阴湿,盖的垫的也是要紧的,不知道理藩院备得怎么样?……”
乾隆看看冰儿,突地有些犹豫和担心,冰儿嘴上倔犟,心里对英祥仍是一往情深。他点点头笑道:“这容易,难得你一片慈心,我自然会叫人去办。只不过是小小惩戒他一下,不会叫他落下病来的。”说着,便吩咐身边的执事太监去给英祥送衣服和被褥。冰儿虽然未露笑颜,但明显是神采飞扬地离开了。乾隆望空发了会儿呆,召来身边的总管太监马国用:“这段日子宫里的闲言碎语多得很嘛!朕的规矩草看来是白撒了!你给朕吩咐下去,以后外言不得进宫,宫里的事情也不许传到外头去!谁要再敢搬嘴弄舌,叫朕知道了,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马国用唬得脸色发白,哈着腰连连点头称是。乾隆又道:“后面的五格格,谁要是敢传五额驸或萨郡王等的消息给她,叫朕知道了,即行杖毙!”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那么阴惨惨的,不过还是希望大家在圣诞前夕,能够笑口常开!
☆、尽筹划时雨蒙蒙
“皇上,萨楚日勒郡王递牌子求见。”
乾隆从奏折中抬起头,心里暗道:“他终于来了!”表面上不动声色,点点头道:“朕要先召见军机大臣,叫他在值房听宣。”
值房里的萨郡王,心中如几十只兔子乱撞,自英祥被执,他前思后想,才发现以往无论是冰儿的暗示还是乾隆的说笑,无一不是对他的警告,可他一直自以为是、一意孤行,一点野心哪比得上乾隆的帝王心机!如今乾隆稍施手腕,便叫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枉自苦了儿子受此牢狱之灾。等待总是痛苦的,他掏出随身小表看了不下十次,虽然指针才不过走了半圈,但对他而言,似乎十年都这样煎熬过去了。
“王爷,皇上宣你觐见。”一个小太监来到值房说。
萨郡王猛地蹦了起来,觉得心怦怦地跳得厉害,他咽了咽口水平静了一下心情,哈着腰随着小太监进了养心殿。“奴才萨楚日勒恭请皇上圣安!”萨楚日勒低声道。
乾隆却是满面微笑,朗声道:“是你啊。朕这几日正准备叫你过来!喀尔喀新进贡了几匹好马,虽不是真正的汗血,也是少见的彪悍的良种。你是个当世伯乐,一定要为朕赏鉴赏鉴!”他那语气神情,就仿佛和萨郡王还是要好的儿女亲家一般。
“嗻。”萨郡王又咽了口唾沫,下了决心道,“奴才……奴才此番来给皇上请罪!”
“请罪?”乾隆见他说了正题,也不便再装聋作哑,冷冷一笑道,“言重了!你有何罪?”
萨郡王真算是见识了乾隆的另一面,被逼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低伏了身子,哀怜地道:“奴才之子英祥,犯下重过,受皇上惩戒,奴才代子请罪!”
乾隆微哂道:“明人不说暗话。萨楚日勒,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究竟是你代子请罪,还是你儿子代你受过!”
萨郡王周身一战,“嘣嘣”在金砖地上磕了两个响头:“皇上皇上,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如今悔的不得了,只是不知道怎么求得主子的饶恕!奴才与阿睦尔撒纳私相交结,是奴才糊涂油蒙了心,妄想着能扩大自己在科尔沁的力量,如今才知道都是不自量力!”
乾隆道:“你这会儿才知道,怕是晚了一点。好在阿睦尔撒纳没什么说法,不然,别说英祥,就是你,也少不了明正典刑!”
“皇上!”萨郡王哀声道,“英祥向来忠心皇上,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叛朕是要株连的么?!”乾隆突地抬高了声音,唬得萨郡王身子一矮,“你以为朕把女儿嫁给你儿子,你就有了高枕无忧的后路了么?你以为你有个科尔沁郡王的身份,朕就杀不了你、杀不了英祥了么?!”
“皇上皇上!”萨郡王吓得抬起头来,“求皇上看在五公主的面子上!”
乾隆一下子如被击中要害,但他只顿了片刻,便厉声道:“这会子你想着要找救兵了?你以为朕处置国事会耽于小儿女私情么?叛国大罪,罪无可赦!”他声色俱厉,然而实则有些色厉内荏,想着这件事的后手,总有些不忍心,又恐被萨楚日勒听出自己的犹豫,狠狠心道:“何况公主对英祥是一片痴心,却反遭欺侮。做内鬼的小妾,屡屡骑在她的头上撒野,你的好儿子几乎要敢动手打妻子,好好的胎儿愣是被气到流产!这不是你们父子俩酿出来的祸端?!经此番折磨,你还以为她能对英祥有什么幻想?!没有英祥,她可以继续她的荣华富贵,继续得到朕的恩宠,继续是金尊玉贵的固伦公主。你比一比看,到底是一个不仁不义的丈夫好,还是一个真心待她的父亲好?!”
萨郡王早被惊得头晕眼花,“罪无可赦”四个字比什么都响亮,嗡嗡地盘旋在他的耳畔,他已有种万念俱灰的至痛,却仍丝毫不敢忤逆乾隆,磕着响头哀声恳求再四,乾隆只是昂着头、冷着脸不理,直到瞥见萨楚日勒额角青肿得渗出血来,才摆摆手道:“罢了吧!求人不如求己,你想要救你儿子,先叫朕瞧见你的忠心!”
“奴才对上苍发誓:一定忠心皇上,再不敢有丝毫欺瞒!”萨楚日勒又是“砰”地在地上一叩首,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发了无数的誓言。乾隆冷笑道:“你不用这样,誓言若是有用,还要国法做什么?先回答朕的问题:你与阿睦尔撒纳勾结,是自己与之交通,还是有人从中拉纤?”
萨楚日勒一点都不敢隐瞒,回答道:“奴才原本只与阿睦尔撒纳在承德吃过几餐酒饭,他用言语哄骗奴才,说是天下蒙古是一家,要彼此照应。奴才未曾多想,就答应了他。他送给奴才一箱金玉,奴才一时眼孔浅都收了下来,后来想退也没处退去,私心就瞒着藏了下来。但是离开承德之后,真的没有再见到阿睦尔撒纳,所有交通往来,都是青滚札布那里派人来说的……”
乾隆头中“嗡”的一响:是自己一直笃信的青滚札布!他负责乌梁海事务,打理得极为清爽,自己异常放心地把阿尔泰山左交付于他,还加封郡王,赏赉恩宠不一而足,没想到竟也是个首鼠两端的小人!他忍着心里的惊骇,又问:“你不要把责任随便推卸!青滚札布如果背叛朕,与阿睦尔撒纳一气,为何要为朕处置乌梁海叛军?又为何要找到你?”
萨楚日勒一句谎话都不敢说:“皇上明鉴!奴才所在冰图扎萨克,虽处漠东,实际已近西头,若是能与喀尔喀相应,那自然是……且奴才痴长数岁,科尔沁诸部也会略看奴才薄面,有些调停奴才亦能做得到主。青滚札布做事圆滑,乌梁海土地肥美,他早就觊觎,阿睦尔撒纳许他好处,又互称兄弟。他对奴才也素来恭敬,那个乌珠穆沁就是他送来的……”他说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告一段落后抬起头,见乾隆眯着眼睛,仍是不相信的样子,心里头大急,不由道:“奴才不敢欺君!皇上但想一想西头驿路——”
他这话一发,乾隆立即联想到前面班第的折子总是不能按时到达京师,自己的御批旨意也不能及时下达至准噶尔,原来通过喀尔喀的各处驿站,多经青滚札布地界,他现在尚不敢明着反叛,但是其中做些小小手脚还是能办到的。乾隆不由脸一白,心里气恨顿生:这些蒙古王公,每个人心里都打着一把小算盘,哪有实心为朝廷的!
见萨楚日勒又涕泗横流碰着头请罪,乾隆努力抑了抑心头的怒火,语气冰冷而语速缓了下来:“朕姑且信你。但你此番过错太大,要朕轻饶也是不能够的。朕加你定北将军参赞衔,但是只是驰往喀尔喀。能拿住青滚札布最好,拿不住,你也把西边各驿路台站给朕安定好。这件事办好,朕就赦免英祥;办不好——”他故意停了停,见萨楚日勒倒抽凉气开始发抖,才透着阴狠劲儿道:“办不好,朕也不杀你。不过,你们家已经五世单传,只怕冰图郡王的爵位要归五服之外的同宗了。”
自己明明有儿子,爵位却要归他人,不是也意味着自己差使办不好,英祥还是逃不脱被杀的命运?萨楚日勒还想再求,乾隆的声音却颇为凶横:“不必多言!朕已经让步到极点了!之后,朕就以观后效了。”道声“跪安吧”,叫小太监把萨郡王送了出去。一出养心门,萨郡王不顾周围侍卫、觐见官员诧异的眼神,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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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王府的,福晋早就等得望眼欲穿,见萨郡王颓丧而来,福晋的心也陡然下沉,怔了好一会儿方问:“怎么,消息不……不好么?皇上他不……不肯放英祥么?”
萨郡王捶着自己的脑门:“都是我害了英祥!都是我害了英祥!”
“王爷!”福晋要紧拉住他,“你别急!皇上到底怎么说?小儿女的私事,纵然再疼爱女儿,他又何至于恨英祥至此?就是公主,她刀子嘴豆腐心,我都不信她会允许皇上重处英祥。这底下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好一起想法子消弭呀!”
萨郡王寻思事已至此,瞒着也没什么意义,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惧怕妻子,还是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告诉了福晋,福晋惊得跌坐在椅子上:“天杀的!这里头有这么多关联,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这是害死咱们孩子了!!”
倒是这位萨郡王福晋,虽然乍闻此事,恨不得咬下萨郡王一块肉来,但她却是个有主意、有担当的女子,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握着拳寻思了半晌,终于道:“皇上这是敲山震虎,逼你立下军令状,不敢再有背叛的事情。此刻,英祥倒还没事,但你千里迢迢去喀尔喀,青滚札布若是知道朝廷已经晓得了他的动静,还能放过你不成?”
萨楚日勒敲着脑门道:“如今说不得只有拼一拼老命了!”
福晋无声堕泪,思忖了半晌说:“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