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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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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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不会让王爷为难!”
  萨郡王心里纠结得厉害,既有些心动,又有些胆怯。巴尔珠尔正打算再进一步鼓动,突然听得花厅外仪铭的声音:“福晋!王爷有要事在商议!”
  萨郡王不由慌了神,示意巴尔珠尔不要再讲了。然后自己迎出去笑道:“你醒了?太医说你身子还弱,要好好休息。你也不要太担忧,英祥在外头有媳妇照顾,就算过得苦些,总强过没命。”
  福晋脸色黯黄,但精神不坏,冷冷一笑,又换了爽朗的声音:“听说有尊客到了,我叫厨房里做几个好菜,这阵子心神不宁的,也没有正经吃过饭。”里面巴尔珠尔忙道:“奴才在里头给福晋请安了!”
  福晋笑道:“我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还避讳什么!快请出来吧,都是通家之好,不用这么多礼。”
  巴尔珠尔听这么说,只好走出来,冲萨郡王使了一个眼色,笑着打千请安,又说:“福晋见谅,奴才家里还有些事情,今儿得赶回去,谢福晋赏饭,只是奴才没福分消受了。”说完又冲萨郡王跪了一跪,告了辞。福晋双目如刀,死死地打量了他几眼,果然印证了那时冰儿所说的那个形象,她目光“霍”的一闪,脸上却带出笑意来:“如此,我也不便留客,我们与青滚札布王爷既然都是同宗一姓,少不得要互相帮衬的。”
  萨郡王不敢多留巴尔珠尔,叫仪铭送了出去,见福晋脸色难看,忙道:“外头风大,仔细吹出病来。到里面休息休息。”
  福晋对身后人道:“你们不用服侍了,现在我觉得身子还好,你们在外面候着。都离远些。刚才仪铭就很会当差,你们也一样学着些。”萨郡王知道要应对难题了,咽了口吐沫,只好把福晋让进里头。福晋劈头问道:“什么叫‘成大事的时候’?”
  萨郡王知道福晋满蒙汉语都是通晓的,也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情知瞒不过,只得把巴尔珠尔的来意告诉了福晋,福晋不听犹可,听了这话气得怒目圆睁,抬起手几乎要扇萨楚日勒一个耳光,见萨楚日勒面色慌张,却没有移让,心里又气馁,哭道:“你害我们家还害得不够么?”
  萨郡王抗辩道:“你以为我想么?!可皇上现在越发过分了!他要杀英祥的时候,他怎么就不想,我们好歹是元太祖的后裔,当年是什么情分?他怎么就不想,我们从科尔沁到喀尔喀,再到厄鲁特,我们又是什么势力?他也敢悍然不顾么?!”
  “什么势力?你们就是一盘散沙!”福晋双目圆睁,手指几乎已经戳到了萨楚日勒脸上,“你们世代受我们大清的大恩,嫁给你们的都是爱新觉罗家的格格;皇帝金尊玉贵的公主,也不远千里住进大漠,比那些发配的有多大的区别?难道还不够诚心实意么?你们自己争牧场、争地盘、争名位,或为相残的事情结下世仇,阿睦尔撒纳一个遗腹的孽种,翻覆的小人,也妄图称霸厄鲁特,想割裂西疆,自立为汗,难道也是好人么?”萨楚日勒不由大声道:“你不懂别乱说!”
  福晋的声音却比他还要高:“好,这些我不懂,我倒懂,那日傅恒拿来的是什么;我倒懂,皇上要绑了英祥假装杀他是什么缘由!皇上玩这一手猫捉耗子的把戏,玩得那么真,就是要告诉你,恩自上出,你萨楚日勒一身、一家、一族,不过是皇上手中任意摆布的棋子。你忠心则罢,但有不忠心,他一点恩泽都不会给你!要杀你,要杀咱们家的人,都只是皇帝一句话罢了!你说一说,你是打算皇上派出番子,收紧绳子,把你的儿子和媳妇捉拿归案,俱行正法么?!”
  这话一出,萨楚日勒自然气馁,坐下抱头道:“那我不管巴尔珠尔了,行么?”
  福晋平了平气,道:“你想一想,就算尊丹巴为了哥哥额林沁愿意叛乱,策凌额驸的子孙是世受皇恩的,祖孙几代娶的都是公主,他愿意叛吗?等到事情藏不住掩不住,皇帝一查,必然查到你这里,你到时候是准备也到理藩院的大牢里去讲清楚今儿的事情?”
  萨郡王越发气馁,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福晋道:“密报皇上,还有第二条路么?”萨郡王张大了嘴,颇觉为难。福晋又谆谆劝了他半天,萨郡王这才悻悻道:“却叫我做了小人。”福晋啐道:“你那时拿阿睦尔撒纳的金玉、要青滚札布送的女人的时候,就已经是小人了!”萨郡王素来惮惧福晋,竟然无言辩驳。福晋又道:“巴尔珠尔必然是逃不过命的,你不用可惜他,倒是要派人看着点,不然他出了京,你就说不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我们开篇出现的酱油君鄂容安终于到此领盒饭回老家了。
  其实我还挺同情这个历史人物的,煊赫的大家公子,但当他长成开始进入政坛的时候老爹翘掉了,而且老爹在小乾手下干得也不太痛快。鄂容安同学起起落落一辈子,日子也过得不痛快。后来被胡中藻案牵连(亲们还记得这个姓胡的酱油君吗?),从巡抚位置上开革到准噶尔当参赞,负责文书工作和宣传文教工作,就这样的工作,小鄂同学还遭了霉运,遇到乱军而无后援,只好自杀殉国,关键是死得那么惨。他死后小乾还是很同情他的,但他的两个儿子鄂岳和鄂津,后来都没啥出息。over……
  (2)高恒:乾隆年间出任过扬州盐运使。姐系慧贤皇贵妃。父高斌,任大学士、军机大臣、内大臣管两江总督等职。堂兄高晋,任两江总督。高恒历任要职,管理多处关税,二十二年起任两淮盐政,三十年调入京师,授内务府总管大臣。高恒在职期间贪污钱财,“共获余利银一千九十余万两”,其中办贡品及预备(南巡)差务用银467万余两,尚欠交“余利银六百数十万两”。人送过高盐政银135900余两,代普盐政办如意银320两,代吉盐政办贡物垫银3000余两。乾隆三十三年侵吞引盐案发,终被乾隆处死。傅恒向帝求情:“请皇上念慧贤皇贵妃之情,姑免高恒一死。”乾隆说:“若皇后兄弟犯法,当如之何?”傅恒战栗失色,不敢再言。
  用此事,但时间就忽略了。
  (3)哀,据说后来准噶尔部被兆惠剿灭干净,所有族人一概处死。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大概在这里写犯忌讳,不写了。历史有时就是这么残酷。
  (4)此事应于乾隆二十年至二十一年,青滚扎布“撤驿之变”。时间活用。

☆、理急危指婚幼女

  萨郡王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着,四更起身,辗转犹豫,还是被福晋逼着到宫中求见乾隆。
  等牌子由内奏事处的太监递进养心殿,仍在优柔寡断的萨郡王知道再无退路可言,鼓足了勇气准备面见乾隆告发青衮扎布反叛的消息。
  等待的时间倒不是很长,萨郡王尚未想清如何开口,里面已经有太监来传话:“宣冰图郡王萨楚日勒觐见。”萨郡王起身慌张跟上,脚下一绊,人就是个趔趄。原本见他都是满脸带笑的小太监,今儿正眼都没瞧一下,更没问候一声扶上一把,只管自己昂着头走在前面。
  因是密奏,小太监到了西暖阁门口就不可再进了,躬身退到外边。萨郡王抬手自己打帘子,缂丝帘子是万字花纹,竟让他的眼睛一花,手里也是微微发颤。进到里面,乾隆正在案前写字,抬眼看看萨郡王,也没有言声。萨郡王跪下请了圣安,见乾隆也没有叫起身,不敢造次,跪在金砖地上道:“奴才得知一个消息,虽不真切,只怕也于社稷有些妨碍。”
  乾隆把笔搁在笔山上,捧起一边的茶水喝了两口,才说:“什么消息?”
  萨郡王咽了口口水:“奴才听说,喀尔喀……”他不知如何说下去,顿了顿,并抬头偷偷看了看乾隆的脸色。乾隆嘴角微微一动,似有什么要说却没说出来,转而眉心蹙了起来,正视萨郡王道:“喀尔喀有异动?”
  “是。”萨郡王赶紧伏低身子,乾隆的话音传过来,似乎比先前略温和了些:“消息确切么?”萨郡王要紧答道:“前来关说奴才的人,奴才已经看住了。如果皇上要审,奴才立刻把他交出来。”乾隆沉吟未语,神色凝重。萨郡王唯恐他不信,赶紧说道:“皇上,听说青滚札布贼心不死,鼓动喀尔喀各部造反,西北的驿站已经为他们控制了。”
  乾隆“呼”地站起身来,萨郡王也一时失神抬头看了看:虽然素来讲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乾隆面色没有太大异常,但双手捏拳,却在微微颤动。过了好一会儿——也许也不过一瞬——乾隆对外面远远伺候的太监大声道:“把军机处几位大臣都叫过来!”
  萨郡王听见叫军机处全班,知道所禀报的事情确实够分量,一则担心,二则也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军机处从傅恒这位领班,到梦麟这位新上的“打帘子军机”,六人一色排到养心殿,见乾隆面色凝重,萨郡王跪在下面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六位军机大臣心里也有些打鼓。乾隆对傅恒道:“西边传来的战报如何?有没有喀尔喀的消息?”傅恒心里一咯噔,就已经知道的一一回奏。乾隆点点头,开门见山道:“萨楚日勒有重要的消息。——你说给大家听。”
  萨郡王忙把巴尔珠尔告诉自己的消息一五一十全数告诉了军机大臣们,几个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如今国家军力财力全部放在西边,军机处中就派出了兆惠到前线打仗,又把刘统勋安排为陕甘总督,为的是保障军需后勤。而厄鲁特到伊犁再到喀尔喀,一线连贯,地势险峻,人心难测,全靠一路几十个驿站维持消息的畅通。军情紧张时,乾隆往往会为加急的军报忙到彻夜难眠——但,至少还可以根据战报进行指挥,若是驿站瘫痪,信息便瘫痪,若是信息瘫痪,身在前线的人就是死路一条;而一旦蒙古诸部断绝驿站消息,联合叛乱,派往西线的区区数万清军根本没有能力抵抗,那样,就是离京最近、最好控制的科尔沁蒙古,也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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