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便随老爹一起去了吧。
可老爹坠入火海之后,自己的身体就一直悬在半空未动过,萤火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染血的细线穿胸而过,新鲜的血滴浸透了发着月光的细线,那些细线无疑只能出自一个人之手。
原来,死从来不是自己能够得到的下场,比起死,看着亲人惨死在眼前,而自己被堇操纵的细线给吊在了半空中,此刻,她已然成为堇手中的提线木偶,这些下场比起死来,无论哪一个都要残忍百倍千倍。
“花怜优,去给我老爹陪葬吧。”苍冷狂佞的嗓音回荡在城头上,激荡起层层涟漪。
萤火一手扯住细线准备借力翻身而上,可突然突然身子一沉,原本浮在空中的身体突然开始急速下坠,火红的衣袂和刚才的老爹一样,无所归依的在风中零落。
堇,切断了手中把玩的细线。
萤火,一具失了色的木偶,被遗弃后,独自坠落。
是深渊还是火海?是天上还是阎罗殿?
“燕子……”老爹坠入火海已经让慕容嫣失了常性,如今看到妹妹很可能会步上老爹的后尘,慕容嫣不由地大哭大喊了起来。
而此前紧盯不放的浮紫枫在此刻才有良心被唤醒的样子,撤了剑气。
纵使此刻浮紫枫撤去剑气,以慕容嫣所在的位置也没有办法赶去接住妹妹。
“谁来救救她,救救我妹妹……”
慕容嫣哭得没有声响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天边月牙下飘出一席白影,白影一身白衣打扮,那席白和夜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那席白衫在黑夜中踱上一层淡淡的冷月光,朦朦胧胧看过去,像飘逸的九重上仙,虚幻的不像是真的。
白影飞身而过,在萤火即将坠入火海之前稳稳地接住了她,翻飞的白色衣袂和飘摇的火红衣袂在纠缠间缠绕起来,看着就像落在雪地的一朵红梅,红得娇艳欲滴。
“公子……”
浮紫枫颤抖的嗓音飘散在溢满血腥味的空气中,寒光下映照出白影清澈如星辰的眸色。
轰,啪啦啪啦。
璀璨的烟火再次升腾而起,在繁星下开出颓靡之花,花来花落,城头上再也寻不到几个人的身影。
人走楼空,只余下一地伤痕和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皇城北门。
听到身后之人喊声的时候,萤火回头前先是横过了手中的长针,果不其然,针芒剑锋,两种兵器碰撞的声响呼啸而出。
萤火唰的转过头,才一转身的时间,浮紫枫剑刃的力量直逼着萤火后撤,脚尖点地,一路飞身后撤。
“浮紫枫,你这是做什么?”
“紫衣命丧你手,作为哥哥,我是来为妹妹讨回公道的。”
萤火只感觉浮紫枫眼中散发出的寒意,寒彻入骨。
“浮紫衣不是我杀的。”
“你休要狡辩,那是严烈亲眼所见。”
杀浮紫衣的人根本就是假扮她的炎舞,萤火不知道怎么和浮紫枫能解释的清楚,但是她决不能让自己背上这个黑锅,“浮紫枫,你相信我,杀浮紫衣的另有其人。”
“妖女,不要再狡辩了。”
“是我杀的我何须狡辩。”
吱吱,萤火脚底一用力,抵住青石板,止住了后撤的势头,她本想趁着这个机会跟浮紫枫好好解释一番,哪知浮紫枫根本不留余地,飞身一跃,长剑直劈下来,剑如风,气如山,萤火的身子被这一剑劈得沉了下去,眼见脚底踏着的青石板顿时裂开了几道缝,这浮紫枫的内力着实刚猛劲道。
“浮紫枫,你不要逼我。”丧妹之痛,萤火不是不能理解,只不过,浮紫枫完全找错了对象。
“当逸王妃和我说你的事情的时候我原本不相信,可如今我亲自动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浮紫枫暴喝一声,“妖女,纳命来。”
逸王妃?妖女?
难道花怜优成了浮紫枫口中的逸王妃,而自己则成了妖女了?
萤火不可置信的摇头道:“我今天没功夫和你说这些,我还有要事要办,你若执意要战,下次我定奉陪到底。”憋足一口气,奋力挑开浮紫枫的剑,对着夜空不耐烦地喊了一声,“你还要呆到什么时候?”
被气道震开的浮紫枫欲栖身再劈一剑,此时城门旁的高楼上,一玉树临风的身影,手中挽着弓箭,对准浮紫枫的方向拉开弓,那闪着寒芒的箭头,在烟火绽放后余留萦萦烟雾的夜空中划过,散落一身寒冷,顿时风起云涌。
不断开弓放箭的慕容嫣望上城楼,先前老爹的身影并未出现在城楼,趁着自己妹妹和突然闯出的人交手之际,那些人不知不觉地把老爹捆绑着吊在城头,而城下则燃着熊熊烈火,若是割断绳子,老爹必定葬身火海。
“我挡住他,去救老爹。”
剑光舞动,箭矢流动,浮紫枫彻底被慕容嫣牵制住了。
但不管慕容嫣几箭齐发,浮紫枫都能准确的劈断飞来的箭矢,一旦箭矢瞄的不准,浮紫枫的剑气随时能袭上来,面对浮紫枫,连见惯了高手的慕容嫣都不禁感叹:“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而且她们都没有预料到,中途会出现个这样的人来搅局,要早知道这样,她定会把师父也请来的,如今她分身乏力,只得靠妹妹和那家伙去救老爹了。
萤火冲到城下,望着城墙上的眼神杀气横生,长针一指,“花怜优,放了我老爹。”
“你说放就放啊?”短短几个字却让花怜优的嗓音听上去无比阴森和寒冷。
“贱女人,你等着被我碎尸万段吧。”萤火二话不说飞身上城墙。
“你以为你能上来?”
花怜优说话的同时,无数跟闪光的细线如蜿蜒的小蛇急速的朝萤火袭来,萤火敏捷的旋身躲开细线,可那些细线就像长着眼睛一样紧随不舍,不论萤火逃到哪都能缠上她。
“堇,你别碍我的事。”除了堇,没有人有本事控制好这些细线。
一路闪躲一路纠缠,堇不现身也不出声,除了细线的较量,便再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堇,我救完我老爹再跟你打一场。”
“……”
“我老爹和整件事都没有关系。”
“……”
“你到底听没听到我的话?一直骄傲自负的堇居然甘愿听一个功夫平平的贱女人之命令?传出去岂不是让江湖中人笑掉大牙……”
细线缠上手臂的时候,冷冷的声音响起,“萤火,怪只能怪你背叛了组织。”
那声音若是萤火没听错的话,那是炎舞的嗓音,炎舞果然也在。
声音还未消散,小夜刀就隔空劈来。
劲风袭来,萤火毫不闪躲,反而嘴角卷起了一抹笃定的笑。
哗,一阵更强劲的剑锋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劈来,炎舞的刀势被轻而易举的化解。
然后一张黝黑的面孔出现在萤火身边,傻笑着对炎舞说道:“喂,你的对手是我。”
慕容嫣挡着浮紫枫;雪里红迎战炎舞;剩下的堇,便是萤火唯一的对手,虽然浮紫枫的出现在意料之外,但最后的胜算把握在谁手中,还不好说呢。
三方激战正酣。
城头唯一留下的花怜优,对于他们的死活她一点也不在意,更甚至他们谁赢谁输,她也没关心过,她今夜想要达成的目标,只有一个。
一把银晃晃的匕首来回在吊着慕容老爹的长绳上摩擦,而持刀的花怜优看着泛光的刀面,时而诡笑,时而愁容满面的,最后一丝诡异阴森的笑定格在了脸上。
一点一点,把慕容老爹拖拽上来,慕容老爹整个人被横摆在城头之上,花怜优手中的刀锋从慕容老爹的脸上移到脖颈,再从脖颈移回面颊。
患了失心疯的慕容老爹根本就认不得人,就在看到花怜优脸的那刻,慕容老爹嚅嗫着唇瓣,断断续续的叫道:“燕、子……燕子……”
“燕子吗?”花怜优惨淡一笑,双手握着刀刃高举过头,阴影覆盖下看不清花怜优的表情,突然花怜优抬头对在城楼顶上和堇对决的萤火喊道:“喂,萤火……”
听到花怜优的嗓音,萤火抽出精力朝底下看去,惊心动魄的画面让萤火不忍再看第二眼,“你到底想要什么?花怜优。”
“我要什么?呵呵……”花怜优高举着匕首,笑得疯狂,“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你、死。”花怜优大喊起来,字字锥心,语音还漂浮在满是烟火气息的夜空,而花怜优握刀高举的手也渐渐落下。
“不要……”萤火尖叫的声音划破天际,刺耳地回荡在城门周遭。
“爹……”不远处的慕容嫣紧跟着胆战心惊的大叫起来。
锋利的刀尖停在了慕容老爹的咽喉处,花怜优疯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是不是感觉自己也死了一回?心痛吗?啊……”
无声的胆怯在空气中暴露,无法好好呼吸的身子在夜空中颤抖,刚才惊险的那一幕让萤火的背脊瞬间被冷汗沾湿,夜风袭来,背脊透骨的凉。
“呐,萤火,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花怜优手中的刀锋划破了慕容老爹的颈脖,鲜血顺着刀尖顺流而下,而不知事的慕容老爹只能凭着本能弱弱的呢喃着,“燕儿,嫣儿……”慕容老爹艰难的开口,哀伤的音调在风中凌乱遣散,听到之人,根本分不清他喊的是什么名字,燕儿?还是嫣儿?
可是在场有两个人,她们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老爹喊的是谁的名字。
“花怜优你给我住手……”
“爹……”
上方的萤火,远处的慕容嫣死死地盯着花怜优,恨不得把这恶毒的女人拆皮扒骨。
“花怜优,放了我老爹,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萤火无法看着自己的老爹丧命于花怜优之手,这句话一出口,她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的下场。
“那就看看你速度够不够快了。”语毕,花怜优割断了栓住慕容老爹的绳子,用力的把慕容老爹推下了城头。
被捆绑住的慕容老爹就像无所归依的细屑尘埃一样朝地面坠去。
隔着不算远的距离俯瞰下去,萤火从不知事的老爹脸上看见了泪痕,从那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