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怜儿,你当真狠心就让本王难受死吗?”
“……”花怜优咬紧了牙关,闭上了眼睛,就是一言不发。
“怜儿,你知道当年本王为什么赶你出府吗?”
花怜优的神情霎时凝住,这个问题也是她多年以来想要知道的,当年逸王进京吊丧之后就染了一身病回来,调理了一段时间之后,逸王便性情大变,不仅对她不理不问,没几日更是下令把她逐出了府。
不明所以地就被逐出了府,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这样一无所有了,失去地毫无道理,她不甘心地在王府外等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滴水不沾,拖垮了身子喊哑了嗓子,就算如此,逸王府的大门也再也没有为她打开过。
她恨,很恨恨恨……
带着恨和怨,远走他乡,那个时候她在心底发誓,定要找个比逸王权势还要大的男人,待有朝一日再见逸王的时候,可以在他面前吐气扬眉一番,她要告诉他,当日弃了她,她比以前过得还要好,她想要看到他后悔的模样。所以她盯上了大都督之子陶影照,以美色诱惑,把陶影照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惜的是,几年来,陶影照为她抛洒万金,就是不肯给她一个正室的名分。
深知女人的青春就是一切本钱的花怜优,最终选择离开陶影照,她要在人老珠黄前再去找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然后再证明给那个抛弃她的男人看,而就在寻觅和逃离的时间分叉点上,她再次遇上了那个狠心抛弃她的男人,而那个男人身边又多了一个堂堂正正的王妃人选,导致再见之日,恨上加恨。
也许娶那个女人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身份,尚书之女,如果她是,她早就是逸王妃了吧。
可惜她不是,由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介舞娘,除了自己,她再无可依靠之势。
“王爷,为什么当初要赶走怜儿呢?”花怜优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在她看来,那是无法原谅的背叛,别的官家子弟,哪个不是姬妾成群,就算身染重病也不会把宠妾给扫地出门,她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夕拾咂了咂干涩的嘴,“怜儿,你可知道本王得的是什么病吗?”
花怜优不知道。
“本王得的是不治之症啊。”
不治之症,一个平淡而残忍地词汇,花怜优可以想象却无法去想象。
“不治之症?”花怜优轻声呢喃。
夕拾点点头,依偎在花怜优的肩头,“本王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本王怕不知在哪天就会一觉睡过去而醒不来,本王怕自己先离怜儿而去,本王不想怜儿跟着本王一起受苦……”夕拾的嗓音有些哽咽。
是因为害怕吗?
害怕他先行离她而去,自己会伤心、会受苦吗?
因为这个理由,才无情地把她逐出府吗?
花怜优觉得嗓子眼燥燥的,里面有股无名火在灼烧,她不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东西,更不相信那是夕拾的肺腑之言,可尽管不相信,她的心的确已经在动摇了。
“那王爷为什么要娶那个女人?”
“皇命不可违啊。”
花怜优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而紧张地问道,“那王爷爱那个女人吗?”
夕拾没有半分犹豫,“不爱。”
花怜优的心彻底沉到谷底,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和夕拾的感情了。
“王爷,那你爱她吗?”
“谁?”
“那个女人的替身,暗花流的杀手,萤火。”
夕拾腻在花怜优的脖颈,浅浅一笑,幽然地答道:“不爱。”
闻言,花怜优哈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推开夕拾的头,怨恨地目光紧盯着夕拾,纠缠着彼此的视线,“王爷,您的谎话说得真不高明啊。”
夕拾咳嗽地颤笑,“怎么,怜儿不相信本王吗?”
花怜优无法相信夕拾,不管怎么看,浑身每个毛细孔都再告诉她,他爱萤火,而且爱得很深很深。
“王爷,别告诉我,你不爱她却爱我?”
夕拾笑得肩头轻颤,笑过,沉默过,夕拾抖擞起精神,正视花怜优,“她不爱我,她爱的是别人。”说着,说着,夕拾一把钳住花怜优的下颌,怔怔地说,“比起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为何不去爱一个疯狂爱着自己的女人呢?”
“她不爱你?”
“是的,不爱。”
“不可能。”
“那本王就说一些事给怜儿听吧……”夕拾拉过花怜优,在她耳边嘀咕了好一阵,一直听着的花怜优,眼睛一睁一眯,那些她从未听到过的事实,居然从他嘴里听到了,有关萤火和睿王的过去……
花怜优紧咬着唇瓣看着一脸苍白的夕拾,散去尘雾的眸子里有怒意有失望还有不甘甚至是恨意,那些都是骗不了人的情绪,因为曾经的她眼底也尽是这些扰人的情绪。
“王爷……”
夕拾一头靠在轿帘边,毫无生气地自言自语着:“本王已经活不了多少时日了……”间隙咳嗽不断,“咳咳……本王在死前不想骗自己,也不想骗你……”
难道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本王知道,此次进宫凶多吉少。”说着,夕拾再次靠近花怜优,近距离的贴上花怜优的脸颊,蛊惑之语再次在花怜优的耳帘弥散开来,“怜儿,你实在不该跟本王一道来,太危险,太危险……”说着,夕拾一边退回身子,在距离越拉越远的时候,花怜优凝着夕拾的瞳孔,那双好看的眼睛,那双总是散不去尘雾的眼睛,那双藏匿着很多秘密的眼睛,如今空空如也,说完那些,他眼睛里再也寻觅不到一丝其他的情绪。
是绝望前的最后倾述吗?
她该相信于他吗?
在去见他之前,花怜优一直告诉自己,她不能被这个男人轻易迷惑,她今日前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这个。
可是……
“咳咳咳……”突兀苍白的咳嗽声再次在轿子里扩散开来,每一声听上去都叫人神伤。
咳嗽越来越频繁,咳嗽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捂住嘴不停咳嗽的夕拾,满脸痛苦和绝望的表情,待到花怜优细细看过去的时候,她竟发现,捂住嘴的指缝中居然淌着丝丝血红。
他是在咳血,他说的话全是真的,全是真的……
花怜优心一沉,掀开轿帘,对着轿夫喊道:“走快一点。”
花怜优下令轿夫加快脚程,只要早一点到达目的地,她的心就能早一日解放,毕竟,她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
无依地依靠在轿帘边,夕拾无奈地自语,“快点吗?快点去送死么?呵呵……”惨淡一笑,心生绝望。
花怜优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柔地拍着夕拾的脊背,“到了朝露宫我们就安全了,王爷。”
“今日太妃寿宴不是在御花园吗?怎么,怎么是去朝露宫呢?”
“恩,我们去朝露宫。”
朝露宫,事先预定好的地点,只要去到那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了,谁也不会来打扰了。
生也好,死也罢。
杀人,伤害自己,什么事都干了只为了今日,这次不会再半途而废了。
她终于可以回到他身边了,没有算计,没有阴谋,只有相守。
因为,所有的阴谋和算计,在他温软话语之下,在他柔情目光之下,在他苍白面色之下,一切的一切都终将化成泡影……
作者有话要说:哗啦哗啦,从皇极殿内传来一阵摔砸东西的声响,在摔砸声重还夹杂着一个人暴怒喝斥的声音,“朕究竟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皇上请息怒,息怒啊……”太监奴才跪了一地,又是磕头又是劝阻。
暴怒中的皇帝不顾劝阻踹翻了一屋子的奴才毅然朝殿外走去,被踹倒在地的奴才们无一敢上前阻止,只得窝窝囊囊的苦求着,“皇上,皇上不能出去啊,这是太后的吩咐啊……”
“滚开……”
在这堆窝囊奴才中,有一位伺候皇帝多年的老太监在关键时刻扑上去抱住了皇帝的腿,死死地抱着再三恳求道:“皇上,请体谅太后的一片苦心。”
皇帝冒火的眼睛贼贼地瞄了老太监一眼,“苦心?”皇帝不屑地冷哼,然后一脚踩在老太监的腰上,“太后把朕幽闭在这皇极殿有一月有余,无酒无笙歌无美姬,太后她怎么不体谅体谅朕的苦心?”
老太监含泪抬首,“皇上,太后真的是为了皇上好啊,请皇上……”
还没等老太监说完,皇帝一脚踹上苦心劝慰的老太监的眼睛上,那奴才顿时血流满面,松开抱住皇帝双腿的手掩面滚地,此后再是不敢吭声。
在旁看着的其他奴才见到老太监血溅当场,有些不忍心看把头低到了靠地,有的则瑟瑟地跪着退了开去,整个屋子静得诡异,没有谁再敢阻拦暴怒皇帝离去的步伐。
威慑了碍事的奴才,皇帝鄙夷地一瞥,当即拂袖而去。
嗖,一道寒光自殿外穿堂儿来。
咚,一柄闪着寒芒的刀刃不差分毫地插在了皇帝的双脚中间。
刀身振动时,皇帝的腿也跟着哆嗦了起来,待到刀身恢复常态之后,皇帝也才止住颤惊的腿,皇帝不可思议地盯着脚间的刀刃,耳旁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皇帝随着脚步声朝殿外看去,一个披散着青丝的白衣女子正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寒风扬起女子洁白的裙裾,冰肌玉骨的身姿犹如天仙下凡,皇帝不由地看痴了。
随着脚步的临近,女子寒冷的嗓音随风飘来,“皇上,如若越雷池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被幽闭久了的皇帝,正烦闷难耐的皇帝,见一天仙般的女子朝自己而来,那一心向往殿外的心一下子就被牵扯了回来,殿外他不想去了,就算去了大概也寻不到这样绝色清冷的美人。
皇帝慌慌张张地退了几步,暴怒的脸即刻换上了另一种表情,原本暴戾的嗓音也变了语调,“美人,请。”凝着女子,那色迷迷地眼睛里面浮出沉沉的欲望。
女子飘然进到殿内,随手拔起地上的刀,手法利落的收刀回鞘,从那以后,女子的脚步就未再移动过。
皇帝见女子木然不动,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