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女子木然不动,不由疑惑道:“敢问美人为何不进来呢?”
“没那个必要。”
女子越是冷漠就越能勾起这位好色皇帝的征服之心,“敢问美人前来所谓何事?”
“奉命保护你的周全。”
女子对皇帝用了大不敬地‘你’字,皇帝不但不生气,反而更吊起了他的兴趣,心想别的女人见到他哪个不是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于他,为了得到他一朝宠幸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可这个女子不但不正眼看他,甚至连敬畏之心都没有,这样的奇女子着实少见。
皇帝挑起了浓眉,学着江湖中人的方式朝女子作了一揖,客气地道:“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横过刀鞘,朝地面一掷,落地有声,“炎—舞——”
“好名字。”皇帝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紧接着双手合十有节奏的拍了两下,“来呀,快给炎舞姑娘……上茶——”上茶二字被刻意拖长了音调。
而在皇宫之外,夕拾的马车也到了皇城正门——紫玄门。
守门的官兵拦下了夕拾的马车,为首的官兵告诉夕拾,今日乃太妃寿宴,为了安全起见,一切车辆和随从都不得进宫,但给一品以上的官员备有轿子。
就这样,夕拾和花怜优上了宫里为他们准备的轿子,而暗卫隐和冷风落月被挡在了紫玄门外。
那是一台双人轿,夕拾和花怜优共乘着。
自上轿之后,夕拾就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在安静的皇宫大道上,这一声声咳嗽甚至都能清楚地听到回声,虽不是撕心裂肺之感,但也叫人心冷嗖嗖地塌了一片。
夕拾咳得累了,便把头斜靠在花怜优的肩头上,撒娇地对花怜优说,“怜儿,给本王抚抚背吧,咳得难受呢……”
一直保持高度戒备地花怜优,不知道夕拾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不敢轻易答应亦不敢随意拒绝,只得保持原有的僵硬坐姿。
没得到花怜优的反应,夕拾显得有些伤心和落寞,咬上苍白的唇瓣,索性把头又朝花怜优的颈脖靠了靠,双手环过花怜优的蛮腰,“怜儿,你当真不理本王吗?”
“……”
“怜儿,你当真狠心就让本王难受死吗?”
“……”花怜优咬紧了牙关,闭上了眼睛,就是一言不发。
“怜儿,你知道当年本王为什么赶你出府吗?”
花怜优的神情霎时凝住,这个问题也是她多年以来想要知道的,当年逸王进京吊丧之后就染了一身病回来,调理了一段时间之后,逸王便性情大变,不仅对她不理不问,没几日更是下令把她逐出了府。
不明所以地就被逐出了府,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这样一无所有了,失去地毫无道理,她不甘心地在王府外等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滴水不沾,拖垮了身子喊哑了嗓子,就算如此,逸王府的大门也再也没有为她打开过。
她恨,很恨恨恨……
带着恨和怨,远走他乡,那个时候她在心底发誓,定要找个比逸王权势还要大的男人,待有朝一日再见逸王的时候,可以在他面前吐气扬眉一番,她要告诉他,当日弃了她,她比以前过得还要好,她想要看到他后悔的模样。所以她盯上了大都督之子陶影照,以美色诱惑,把陶影照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惜的是,几年来,陶影照为她抛洒万金,就是不肯给她一个正室的名分。
深知女人的青春就是一切本钱的花怜优,最终选择离开陶影照,她要在人老珠黄前再去找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然后再证明给那个抛弃她的男人看,而就在寻觅和逃离的时间分叉点上,她再次遇上了那个狠心抛弃她的男人,而那个男人身边又多了一个堂堂正正的王妃人选,导致再见之日,恨上加恨。
也许娶那个女人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身份,尚书之女,如果她是,她早就是逸王妃了吧。
可惜她不是,由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介舞娘,除了自己,她再无可依靠之势。
“王爷,为什么当初要赶走怜儿呢?”花怜优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在她看来,那是无法原谅的背叛,别的官家子弟,哪个不是姬妾成群,就算身染重病也不会把宠妾给扫地出门,她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夕拾咂了咂干涩的嘴,“怜儿,你可知道本王得的是什么病吗?”
花怜优不知道。
“本王得的是不治之症啊。”
不治之症,一个平淡而残忍地词汇,花怜优可以想象却无法去想象。
“不治之症?”花怜优轻声呢喃。
夕拾点点头,依偎在花怜优的肩头,“本王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本王怕不知在哪天就会一觉睡过去而醒不来,本王怕自己先离怜儿而去,本王不想怜儿跟着本王一起受苦……”夕拾的嗓音有些哽咽。
是因为害怕吗?
害怕他先行离她而去,自己会伤心、会受苦吗?
因为这个理由,才无情地把她逐出府吗?
花怜优觉得嗓子眼燥燥的,里面有股无名火在灼烧,她不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东西,更不相信那是夕拾的肺腑之言,可尽管不相信,她的心的确已经在动摇了。
“那王爷为什么要娶那个女人?”
“皇命不可违啊。”
花怜优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而紧张地问道,“那王爷爱那个女人吗?”
夕拾没有半分犹豫,“不爱。”
花怜优的心彻底沉到谷底,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和夕拾的感情了。
“王爷,那你爱她吗?”
“谁?”
“那个女人的替身,暗花流的杀手,萤火。”
夕拾腻在花怜优的脖颈,浅浅一笑,幽然地答道:“不爱。”
闻言,花怜优哈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推开夕拾的头,怨恨地目光紧盯着夕拾,纠缠着彼此的视线,“王爷,您的谎话说得真不高明啊。”
夕拾咳嗽地颤笑,“怎么,怜儿不相信本王吗?”
花怜优无法相信夕拾,不管怎么看,浑身每个毛细孔都再告诉她,他爱萤火,而且爱得很深很深。
“王爷,别告诉我,你不爱她却爱我?”
夕拾笑得肩头轻颤,笑过,沉默过,夕拾抖擞起精神,正视花怜优,“她不爱我,她爱的是别人。”说着,说着,夕拾一把钳住花怜优的下颌,怔怔地说,“比起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为何不去爱一个疯狂爱着自己的女人呢?”
“她不爱你?”
“是的,不爱。”
“不可能。”
“那本王就说一些事给怜儿听吧……”夕拾拉过花怜优,在她耳边嘀咕了好一阵,一直听着的花怜优,眼睛一睁一眯,那些她从未听到过的事实,居然从他嘴里听到了,有关萤火和睿王的过去……
花怜优紧咬着唇瓣看着一脸苍白的夕拾,散去尘雾的眸子里有怒意有失望还有不甘甚至是恨意,那些都是骗不了人的情绪,因为曾经的她眼底也尽是这些扰人的情绪。
“王爷……”
夕拾一头靠在轿帘边,毫无生气地自言自语着:“本王已经活不了多少时日了……”间隙咳嗽不断,“咳咳……本王在死前不想骗自己,也不想骗你……”
难道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本王知道,此次进宫凶多吉少。”说着,夕拾再次靠近花怜优,近距离的贴上花怜优的脸颊,蛊惑之语再次在花怜优的耳帘弥散开来,“怜儿,你实在不该跟本王一道来,太危险,太危险……”说着,夕拾一边退回身子,在距离越拉越远的时候,花怜优凝着夕拾的瞳孔,那双好看的眼睛,那双总是散不去尘雾的眼睛,那双藏匿着很多秘密的眼睛,如今空空如也,说完那些,他眼睛里再也寻觅不到一丝其他的情绪。
是绝望前的最后倾述吗?
她该相信于他吗?
在去见他之前,花怜优一直告诉自己,她不能被这个男人轻易迷惑,她今日前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这个。
可是……
“咳咳咳……”突兀苍白的咳嗽声再次在轿子里扩散开来,每一声听上去都叫人神伤。
咳嗽越来越频繁,咳嗽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捂住嘴不停咳嗽的夕拾,满脸痛苦和绝望的表情,待到花怜优细细看过去的时候,她竟发现,捂住嘴的指缝中居然淌着丝丝血红。
他是在咳血,他说的话全是真的,全是真的……
花怜优心一沉,掀开轿帘,对着轿夫喊道:“走快一点。”
花怜优下令轿夫加快脚程,只要早一点到达目的地,她的心就能早一日解放,毕竟,她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
无依地依靠在轿帘边,夕拾无奈地自语,“快点吗?快点去送死么?呵呵……”惨淡一笑,心生绝望。
花怜优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柔地拍着夕拾的脊背,“到了朝露宫我们就安全了,王爷。”
“今日太妃寿宴不是在御花园吗?怎么,怎么是去朝露宫呢?”
“恩,我们去朝露宫。”
朝露宫,事先预定好的地点,只要去到那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了,谁也不会来打扰了。
生也好,死也罢。
杀人,伤害自己,什么事都干了只为了今日,这次不会再半途而废了。
她终于可以回到他身边了,没有算计,没有阴谋,只有相守。
因为,所有的阴谋和算计,在他温软话语之下,在他柔情目光之下,在他苍白面色之下,一切的一切都终将化成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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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二十二回 血染朝露?转之章 。。。
宸宁宫。
一身穿大红袍的妇女跪在棋盘桌前不断地磕着头,咚咚咚,磕得额头尽是血迹。
“太后,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儿一条生路吧。”
太后素手指子,白子落在棋盘边缘上,“妹妹,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今次可是特意为你办的寿宴,多年来你未见儿子一面,我这个做姐姐的好心成全,你怎么不理解姐姐的好意呢?”说话间全副心思都在棋盘上,并未看跪地的妇人一眼。
跪地的便是当朝太妃,硕王之母。
太妃又跪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