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肖菀紫拼了命的读书,为的是能争取到奖学金;课余时间,她尽可能的多兼几份差,为的是多赚一些贴补家用。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的生活,她早忘了是什么滋味了。
傅慈回家去为乔沐熬粥,肖菀紫留在医院看着他。望着弟弟那苍白的睡颜,肖菀紫一阵心疼。
其实乔沐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只要身体允许,他就会帮忙做家务。有一次,肖菀紫下班回家,发现乔沐竟然在路边拾废品,她就在后面悄悄跟着。就在乔沐快到废品收购站的时候,一个流浪汉突然冲了出来,抢走了他所拾来的废品。乔沐不甘一天所得就这样化为乌有,便上前与那流浪汉争抢,但体弱的他哪里敌得过一个成年男子,一下就被推倒在地。乔沐本来还挣扎着要起来追那个流浪汉,在他身后的肖菀紫连忙上前抱住他,让他不要追了,想要什么她来买。乔沐告诉她,他想用自己赚的钱买一份礼物亲手送给她。那一天,是她的生日,她瞬间泪流满面。
“姐,你给我买包耗子药吧。”这是乔沐清醒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我死了,你门就都解脱了……”
“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这种话!”肖菀紫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要不是看他正在病中,真想一巴掌打醒他。
“像我这样没用的人活着有什么用?只会拖累你,如果没有我,你就不用再受妈妈的气,也不用再过这样苦日子。”乔沐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和妈妈好好的。”肖菀紫扳过乔沐的肩膀,与他对视。“为了这个愿望我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你忍心让我的心血付之东流吗?”
“可是……”乔沐的手紧紧攥着被单,每次姐姐都会这么安慰他,她越是这么说他就越是觉得自己无能。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肖菀紫打断他的话,“钱的事我会解决,你安心养你的病就是了。”
肖菀紫拉开病房的门,却见傅慈提着保温壶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泪痕。
“照顾好他。”丢下这句话,肖菀紫头也不回地走了。
悲怆
肖菀紫开始四处求职,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有学历有经验就不信找不到工作。可是,投出去的简历和求职信都跟石沉大海似的,了无音讯。
直接杀上门去,听到最多的就是——
“对不起,我想我们公司不适合你,你另谋高就吧。”
肖菀紫不明白了,自己有文凭有经验,怎么就找不到个工作了?手上可以支配的现金越来越少,肖菀紫开始焦急了。
“对不起,你不符合我们的录用条件。”这次的面试官是个老者,用的说辞也和之前的不同了。
“我哪里不符合?”不淡定了,她要知道原因,明明她的条件就只高不低啊!
“呵呵。”老者笑笑,喝了口茶。“我们要的是本科文凭,而肖小姐你是研究生学历。”
“这也算理由?”肖菀紫吓到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文凭太高被拒的。她今年走的是什么运?怎么什么奇事都能被她碰到,她又不是discovery探索频道。
一次两次求职被拒不奇怪,但连续一个星期不论公司大小均将她拒之门外,这就有古怪了。
“老先生不愿意说出真实的原因就算了,给个这么牵强的理由未免太看不起人智商了吧?”
说完,肖菀紫木然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肖小姐等一下。”老者突然叫住她。
肖菀紫回头,莫非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肖小姐最近是否得罪过什么人?”老者问道。
肖菀紫摇头,不解他何有此问。
“今天恐怕不是肖小姐第一次求职被拒了吧?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试图在B市找这一类的工作了。季风的总经理已经放出话来了,有谁敢录用你,就永远不要想再和季风合作。你知道的,季风我们惹不起。”老者看了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心生不忍,将个中缘由告知。
果然真相这种东西是不能随便揭露的,没有够强的心理素质还真承受不住。
呵,季花纶,你到底是有多恨我?为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居然迫我至如斯境地。
这一刻,肖菀紫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原本她坚信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行彼路。现在她只觉得“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从千金小姐到贫困生,她对自己说,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有什么不顺心了,睡一觉,又是好心情。
第一次在餐厅打工,被客人劈头盖脸臭骂,当即就摔了围裙翩然而去。结果换来的是啃了一个星期的馒头,乔沐那边也因为没有及时交上医药费而遭到医生的白眼和冷嘲热讽。
当时,她想死了算了,这样就什么都不用管了。木木然然地走上学校十九层高的图书馆顶楼,她至今都记得顶楼的强风刮在脸上的刺痛感。往下看,人来人往,面目不清,他们或许在笑,或许在哭,但她只要纵身一跃就自此无悲无喜了,有的只是解脱。
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身体前倾。心想,只要一瞬间就好了,也许连感觉痛都没有时间感觉。
预想中的坠落感并没有到来,感觉腰上一紧,身子重重地向后倒,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和水泥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痛得眼冒金星。待神智清明,眼前出现的是室友愤怒的脸。
原来是乔沐晕了过去,傅慈打电话到宿舍,被舍友接了,舍友觉得事态严重,分头出来找她。这个找到她的室友恰巧听人说看见她往图书馆去了,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上了顶楼,哪知竟看到她要寻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跳楼,但我知道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你要去死可以,你将永远背负着‘不堪XX而自杀’的头衔。只有活着,才有东山再起一雪前耻的可能。”室友说完就走了,也不管她是否听进去。
她躺在顶楼的水泥地板上一动也不动,空洞的双目盯着蓝天白云。直到日渐偏西,她才缓缓起身,走下顶楼,走向她的命中的坎坷。
那时,她对自己说,她不能被困难击倒,更不能这么窝囊地去死。她要振作,要重新拥抱阳光。
用微笑伪装自己,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开朗乐观的,个中愁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点一滴,一路走来,风雨兼程,只为心中的远方。
就在她以为光明就在不远处时,命运再一次和她开了玩笑,那些曾经相信的,一夕之间化作碎片散落在她脚下。
“小姐,终点站到了,请下车。”只顾着伤心,竟然坐过了站。
肖菀紫无奈地下了车,还好没有被送到不认识的地方,她所坐的这路车的终点站正是她所读的那所大学。
天空开始下起雨,还好她有随身带伞的习惯,不然就成落汤鸡了。
九曲木桥,碧湖叶红,湖心小岛,长石拱桥。
一景一物都是熟悉的,走过寻知路,发现湖边不知何时开了一家咖啡屋,招牌上写着“心家”。
在这秋日的寒雨里,小店里透出的橙色的灯光格外暖人,肖菀紫不自觉地向那小店走去。
伴着清脆的风铃声推开了门,暂时隔开了室外的风风雨雨。咖啡的温香扑鼻而来,让人心头为之一暖。
这家店的设计很独特,进门就是吧台,吧台前有三张高脚椅子。吧台后边是宽敞的厅堂,桌椅摆放地错落有致,靠外侧的座位用藤编秋千代替椅子,两架秋千之间放一张玻璃桌子,在这个位子可以以最好的角度观赏湖景。
秋千座椅的尽头处建了一个台子,上面摆着一架黑色的钢琴。
一进门,肖菀紫就被那架钢琴吸引了。她自小就喜欢弹钢琴,肖琮明曾经请了最好的钢琴老师来教导她,只是十六岁后,她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小姐,请问需要什么?”一个年约二十五六,长相清秀的男子迎了上来,热情地问道。
肖菀紫看了一眼那人的胸牌,原来是“店长”。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现在是既没有这个闲心也没这个闲钱喝咖啡。
“小姐喜欢钢琴?”以莫凭阑多年从事服务业的经验来看,这个人绝对不是来喝咖啡的。
“嗯。”肖菀紫轻轻点了点头,“我可以弹一下吗?”
“请便。”莫凭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尽管已经多年没有弹过,但手指在触到琴键的那一瞬间,遥远的记忆又被唤起。
压抑许久的悲愤在这一刻得到了纾解,肖菀紫十指翻飞,琴声如急流飞湍,在这风雨交加的日子使人闻之更添凄怆之感。
伴随着荡人心魂的琴声,莫凭阑的眼睛亮了。好深的钢琴造诣!他正缺一位琴师。
《悲怆》奏鸣曲是贝多芬早期的作品,虽带着对命运的激愤,但亦包含着身处绝境却刚毅不屈的气度。
可惜此刻的肖菀紫心中只有悲愤压抑,第一章弹完她就谈不下去了,她弹不出第二章和第三章那种饱经沧桑依然不失坚定的潇洒与从容。
“怎么不继续弹?”莫凭阑问道,这曲子他以前听人弹过,知道她没有弹完。
肖菀紫合上琴盖:“谢谢你把钢琴借我谈。”说完,她起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莫凭阑叫住了她,“小姐有没有兴趣来蔽店当琴师?我们正好缺一位琴师。”
“没兴趣。”肖菀紫连头也不回。
“我们的待遇很优厚哦!你真的不考虑?”莫凭阑喊道。
抉择
肖菀紫转身:“多优厚?”待遇这两个字提醒了她,现在不是清高的时候。
莫凭阑微笑,他果然没有看错,眼前的女子有才,有傲骨,却也十分缺钱。他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以利益想留,没想到真能留住。
“站着说话多累,我们坐下来聊吧。”
肖菀紫和莫凭阑在最靠近钢琴的秋千上坐下,一个学生模样的服务生端来了两杯咖啡。
莫凭阑冲她眨眼道:“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