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非常,根本不欲再说其它,可这一番说辞却是说得众位噤若寒蝉。
这是引见吗?这分明是一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然后霸道的不信也得信的态度!安然隐隐挑眉,余光瞥向辰南枝,只见他仿若全身无骨一般倚在椅子上,低垂的视线一一逗留在右手的指尖上,如此平淡的说完如此杀气凛然的话之后,就完全忽视了堂下的众生百态。
这么一句话有人会信吗?这是强加的认知吧!
他安然可不记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大能耐能顶得住这么一顶帽子,玄是什么物种啊?那可是神物,颠覆了一切科学理论的通灵神物,他安然是神物的使者?若是他不表现出一定的能力,下场岂不是要被“清君侧”?
在现代社会,他是商业巨贾没错,干过不少坑蒙拐骗的事也没错,可是这种“魅惑君主”“祸乱朝纲”之事,他可真没经验。
“可有不服不信的?”辰南枝再次发话。
这个时候,安然非常想回应。
“阁主,属下……”堂下一人出列,刚一开口,只觉堂中一众目光齐刷刷聚集到自己身上,顿时语气越来越弱。
辰南枝眯着眼,冷芒扫过那人身上,还真有不怕死的呢。
那人身子一哆嗦,后面的话说得断断续续,萧玉衍见状,连忙出列拱手打断了那人的话:“禀阁主,属下相信安公子。近日来,账房事物自从由安公子接手后,一切账务一目了然,更是揪出了不少细作,实在功不可没。”
辰南枝满意的点点头,视线飘过堂下,又转回了自己的右手。副阁主也发话了,如此两位阁主的态度也都明了。再有疑虑的人也只得统统咽回去,相继上报了各堂事务后,纷纷退下了。
第十六章
书房;里间的床已被撤除,换上了与外间一样的书案,只在书案旁摆放了一张供作休息的小榻。案上笔墨纸砚俱全,皆是上等货色,安然就坐在这里间的书案后,与辰南枝仅隔了一道屏风,抬眼便可见屏风上那人的剪影。
屏风仅覆着一层丝绢,薄而透亮,透过屏风,便可隐隐看到那头在窗外的天光照耀下,影影绰绰的身形。丝绢上绣着漫漫黄泉延绵至看不见的尽头,奈何桥牵连着此岸与彼岸,桥的这头是宛如业火的彼岸花,桥的那头是静静伫立着的三生石,就这般寂静的伫立着,仿若凝望了千万年的远方,望着千年花开花落,望着从桥下静静淌过直至流过天际的忘川。
辰南枝的身影被窗外的天光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好似也入了画,与这屏上的三生石一起寂静的凝望。
幽冥山;忘川阁,三生堂,奈何轩……
世间繁华三千,虚浮荼蘼。不论功名几何,爱恨几分,留恋也好,厌弃也罢,最终逃不过一碗孟婆汤,前尘尽忘。所有前世的泪,都将流淌进潺潺忘川,开在回不去的彼岸。
——南枝,为何此山称幽冥,此阁称忘川?
——因为走了黄泉路,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便可了无牵挂的离开。
——如此,南枝来了这忘川阁,可是为了放下?
——非也,我来忘川阁,只是为了得到。世人难逃一死,更逃不过奈何与忘川,魂魄将一切留在忘川,只身离去。而我,留在忘川,世间一切便归于我。
那你可知,我为何留在忘川?
不是为了失去,也不是为了得到。
仅仅是为了守护……
安然的目光勾勒着屏风上清瘦的身形,微微一笑,低头随手抽过一本账目翻了起来。美人虽美,却不可贪恋,何况如此美人对自己可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
安然拍了拍案头一摞账本,暗自叹息,古代记账法过于繁琐,与现代的表格形式大相径庭,他这种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油条,都花费了不少精力才彻底摸透了这种记账法的眉目。
好容易理清了一本,抬头却已是掌灯时分,此刻安然只觉自己头痛欲裂。过去在现代,安然也是经常加班加点熬到深夜看文件,但基本都是扫一眼就知道文件里面讲的什么,到了这里,不过看了一本账本就已经吃不消了,看这天色,只怕还未到熬夜的程度。
屏风外已经点了灯,一盏烛光跳跃在辰南枝的案头,将屏风上雪白的丝绢映出一片昏黄,辰南枝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上,模糊了漫长的黄泉,与忘川相交相融,奈何桥与三生石静静的驻在一旁。如此,屏风上竟仿若凭空出现了个风姿绰约的孟婆,巧笑倩兮的倚在奈何桥头,静静听着忘川的声音。
如此赏心悦目的景致,安然却也只有在心里小小惊艳一下的精力。闭目轻轻按揉着太阳穴,许久才压下头痛欲裂的感觉,他看着案头一本本的账本,心里一阵苦笑,这忘川阁的两位大阁主是合起伙来坑他的吧?他何时翻过他们忘川阁的账本了?何时帮他们揪出过奸细了?
如此信口胡诌,不打草稿也就算了,连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的。
好吧,虽然当初身为豹子的时候有帮过一些小忙,但那也只是帮着南枝瞄了几眼账目,揪出了几个小错误而已,如此简单的加减计算,几岁的娃子都会。可他哪里会知道其后有那么大黑幕?更何况还是两年前的事了!
如此翻旧账,真的可以吗?
从三生堂回来后,安然自觉的要来了所有账本,亲自一一翻看。大帽子已经扣下,不接也得接,如果不努力一点,不用别人动手,安然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在忘川阁待下去。忘川阁能人辈出,看今天的形势,不服气的大有人在。
他在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好歹也在商界摸爬滚打十几年,这点东西都是小case。可安慰着安慰着,安然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什么摸爬滚打十几年,除了最初创业的几年缺人手不得不自己亲自过手账目外,后面做了总裁的十几年哪里轮得到他碰这些东西啊!
“安然,歇歇吧,一会儿该用膳了。”
屏风外,辰南枝似乎也放下了手中的事务,懒懒的伸了个腰,便起身朝里间走来。
安然随口应了一声,依旧低头翻着账本,眉头轻蹙着,目光却是飞速浏览而过。辰南枝有武功底子,走路悄无声息的,待他转过屏风,歪在榻上了安然仿若未觉般,手下不停翻着书页。
“年末事务繁多,歇这一时半刻也耽误不了什么。”
安然闻言一愣,抬头这才看到辰南枝已经进来了,随后笑道:“你怕是做甩手掌柜做惯了罢,萧玉衍也愿意这般放任你,脏活累活都他自个儿包揽了,你可乐得轻松。也就年末,萧玉衍实在忙不过来,你才勉为其难的接过十之一二吧?亏你也过意得去!”
辰南枝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仰躺在榻上摆弄着自己纤长的手指:“若是大事小事阁主都要事必躬亲,那还要那些个手下作甚?养着吃白饭,不如自己吃,也吃得放心。”
语罢,辰南枝若无其事的又玩起了自己的头发,却没看见安然听他一番言语后怔然的神色。
——养着吃白饭,不如自己吃,也吃得放心。
放心……
安然虽说辰南枝懒得无可救药,心里却是明白的,该他出手时他一定会出手,而且会尽自己的全力做得比任何人都出色。就比如两年前的对账,辰南枝不过从几个小错误的账目,就想到了各种阴谋什么的,愣是熬着自己,耗了几天几夜亲自对完了所有账目,生怕累不死自己。而后,撒网收网捉奸细的事情虽不是他亲手为之,却是他自己布的局。
表面上,他放任手下不管不顾,对于手下的汇报也是爱理不理的,一概丢给别人去做。
事实上,应该是他没有发现值得自己出手的事情,一旦出手必定亲力亲为。
其实,他是不相信的吧。
放任手下掌控权利不是因为相信他们,而是相信自己的手段。忘川阁上下高手无数,不在阁主之下的就不在少数,江湖各大门派一直在猜测忘川阁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把这些高手收服得心服口服,可他们不知的却是这其中暗藏了多少风流涌动。
第十七章
安然在很早的时候就看清了忘川阁的格局,各分舵舵主实力不俗,各个足以以一当百,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对阁主之位也觊觎已久。只是因为各分舵之间实力都在伯仲之间,辰南枝便在他们之间稍稍使了一个小手段,使得他们相互之间都有权利制衡着,这才没有哪个舵主会无故反目。
其实这也是辰南枝刻意安排的,忘川阁是以魔教的形式存在于江湖,由此便可知教中多为野心勃勃之辈,崇尚武力,以强为尊。忘川阁需要强大,才能在江湖立足,却也需要安定,不至于祸起萧墙。
强者之间相互制衡,互相之间皆不敢轻举妄动,争斗这才没有危及到辰南枝。但危险就在身边,波及自身是迟早的事。
辰南枝太过相信自己,不,应该说是他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安然想起去年两人初次北上时的情景,若不是他自己匆匆找回来,辰南枝怕是真的会把他给彻底忘记。这家伙什么事都自己藏心里,自己胡乱琢磨,琢磨着琢磨着就开始钻牛角尖。
这些安然倒还没有太过在意,唯一让他难受的,便是他以为在辰南枝的眼里,他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的,至少他对他的信任会比别人多那么一点点。
可现在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罢。
不过片刻功夫罢了,安然脑子里弯弯绕绕竟想了这么多,一开始还能一本正经的分析忘川阁如今的局势,结果到最后自己也开始钻牛角尖了。安然茫然的看着看这张本,却没有一个字映到他脑子里,右手握着毛笔也在不自觉中把玩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呢?
“安然……”
安然蓦然回神,抬眼看向一旁的人,只见辰南枝侧卧在榻上,衣襟微微散开来,露出了精致的锁骨,正勾着眼角看向自己,眉眼间含着掩不住的笑意。
“怎么了?”
辰南枝伸着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