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只是夏楠没把她自己这个最大的可变因素,算进许念痕的考虑范围内的情况下。
还是要发条信息给屋子的主人,夏楠打了一长串的字,删删减减最后就变成了一句话:钥匙在餐桌上,我把华夫饼打包带走了。
确认,发送,然后利索地收起手机。
走到玄关处,学着许念痕的样子拉开鞋柜,一眼就看到了众多男鞋中的唯一一双女鞋。
等等,不是唯一,是……唯二。底层靠右的最里边放着的不也是一双女鞋吗?
夏楠本来都要把鞋柜门关上了,可当她看到那双有点熟悉的女士拖鞋,她竟鬼使神差地把它拿了出来。
颜色不再鲜丽,甚至还有些暗淡老旧,但夏楠却记得很清楚,这双上面印有阿狸图样的拖鞋,分明就是她提分手那天丢掉了一只的那双,她当时还矫情地说鞋子丢了一只就没有用了,以此为借口来掩饰灰败内心里的不舍。
自己丢三落四丢了鞋子,倒是怪上鞋子嫌弃她丢三落四而不让她找着,真的是那时候啊。
鞋子丢了一只是事实,夏楠从来就没想过还机会找到,甚至出现在此时此刻的她的眼前。许念痕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找到这双鞋子?又是出于怎样的初衷将鞋子一直保留到了现在呢?
又是需要耗尽勇气才能深想的问题,夏楠觉得脑袋好疼,懵懵的,嗡嗡的,不能正常运转。
就像失忆的人偶尔想起过往经历的片段,总是记不完全,却又不甘就此搁浅。于是花更多的力气和倔劲去想,愈想脑袋的疼裂感却愈甚。这种思而不得,带来的是渴望,也是迷茫。
可是想起她听到看到以及到感觉到的种种,夏楠觉得真的有必要理理她那乱成一锅粥的思绪了。如果一切都不是如她以为一般,她又何必自欺欺人地装作已经释怀呢?
更何况,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她把自以为是当武器,伤己更伤人不是么?
这样一想,好像就有了非做不可的理由。
不过不是现在。现在的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到露天空旷的地方深呼吸,对抗那一波又一波袭来的压迫感
她把鞋子放回原处,又折身回去拿起搁在桌上的钥匙,这才快速走出去,离开了许念痕的公寓大楼。
夏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她只是放任了内心的本能想法,根本没来得及考虑那么多。
——
许念痕所说的急事,是最近洽谈的一个合约出了点问题,对方比较难缠,指名道姓地要求负责人出面处理。
原本这次的合作是苏杭在负责跟进,许念痕对细节性问题也不是很了解,这种情况由苏杭出面再合适不过。可是,现在苏杭人还在香港“被出差”未归,助理只得电话请示许念痕。
其实,许念痕也不是非得顺从对方不可,只是他代替苏杭出面处理是最简单高效的方法。但凡合作,除了利益,还讲诚意,在工作方面,他也是讲究效率的生意人。
在左嘉琪接掌公司前,他会尽责地把事情处理好。至于疲于应付的倦怠感,他想等到他卸任的时候就会自动消失吧。
只是还在任职期间的现在……回到办公室后,许念痕交代了句:十分钟后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吃中饭的时间,开完会出来的一众人都是饥肠辘辘,边走边低声商量着要去哪里填饱肚子,完全没有了与会时的一派正经。
许念痕是最后走出会议室的,听到大家在讨论吃饭的事,他叫住走在前方的总助何林,问道:“到吃饭的点了?”
何林被许念痕临时起意的问话弄懵了一下,但很快又在“专业素养”的提醒下反应了过来,他噙着笑公式化答道:“不是,许总,现在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了。”
已经过了?今天早餐吃得比较晚,许念痕到现在还没什么饥饿感,一时没注意,倒是耽误大伙的肚子了。
他交代何林:“大家的中餐你帮忙解决一下。另外,今天中午的休息时间延长一小时。”
何林愣了一下,正要说一句“好的”,许念痕已经抬步走向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左嘉琪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翻杂志,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她抬头看向拉开门正要走进来的许念痕,出声责怪:“什么会要开这么久,连饭都顾不上吃?我都在这里无聊地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
对于左嘉琪出现在他的办公室,许念痕也没觉得有多惊讶,他稍作停顿便走向办公桌,边走边简单解释:“苏杭负责的一个案子出了一点问题。”
“怎么办,听你这么说,我感觉接手公司很有压力。”左嘉琪半开玩笑半认真:“你真的不打算继续任职下去,要把总经理的位子让给我?”
许念痕纠正她:“不是让,这位子本来就是你的。”随即他又礼节性地问道:“需要喝点什么吗?今天你还是贵宾,可以要求被招待。”
左嘉琪放下手中的杂志,指了指了手边的杯子,“已经被招待喝了咖啡,不然我早就等到睡着了。”
想起一件事,她好奇地问道:“唉,公司有要求这么热情好客吗?连我这样身份不明的人都可以随意进出总经理办公室?”
“身份不明?你低估自己了。”许念痕笑笑:“这只能说明公司员工的职业素养已合格,你可以着手准备接任的事了。”
“这么说,我是沾夏楠的光了?”左嘉琪抓住前半部分,故意歪解引申义。
许念痕也不完全否认:“我有交代过前台和秘书。”
一提到夏楠,某人就仿佛全身都镀上了一层柔光,左嘉琪了然一笑,装作没看到。
“你来公司了,那夏楠呢?”
“应该回去了。”许念痕看了看他私人手机,没有她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放下,又翻开他的工作手机,终于看到了那没有温度的十几个字,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应该?果然如此?”左嘉琪表示她有点不理解。
“回去了。她给我发了短信。”
原来如此!“你们……还没和好吗?”
许念痕直接跳过她的问题,提了提昨晚的事,“昨晚大半夜还麻烦你跑一趟,希望Lee不会有什么意见。”
“你这是表达感谢,还是表达歉意?”
“一半一半?”一听这回答就知道不是那么走心。
左嘉琪故意拿乔:“怎么会有意见呢?我只不过是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穿过凌晨的城市,料理了一个酒醉的人而已。”
“而已”两个字拖长了音节。
许念痕微微蹙眉:“我记得我只是拜托你送两件她可以穿的衣服过来而已。”
他那样说,难道她就只会那样做?左嘉琪气结:“所以说,你明知道她不能沾酒,为什么还要让她喝那么多?”
“没控制住。”许念痕坦然:“所以,你今天过来是问责的?”
“你又没占她便宜,我为什么要问责?”
占便宜?许念痕考虑了几秒,“请吃饭怎么样?”
左嘉琪藏笑:“这个可以有。”
Chapter 31
虽然不是为了一顿饭而来的公司,但许念痕主动提出要请客吃饭,还是让左嘉琪觉得她此行的收获多了不止一点。
当然,她不会拿今天只能仓促解决的午餐来浪费这次的机会,所以还未等到许念痕开口,她便先说:“时间地点随我定?”
许念痕早就知道面前的这尊大佛没那么容易打发,这会听她这么问,就知道她另有打算,他毫不迟疑地给出回答:“当然可以。”
“那你这顿饭我就先记着了。”左嘉琪索性起身:“Lee还在等我一起去喝下午茶,我先走了。”
“等等,”许念痕在他的办公电脑上敲打了一下,走近她身边,“我发了一个加密文件到你邮箱,是关于公司人力资源和财务状况的一些资料。”
“密码是夏楠的生日。”
“知道了。”左嘉琪朝他摆了摆手:“改天我再过来了解一下公司各部门的具体情况。”
左嘉琪走后,许念痕打了个电话给苏杭,本来就是他负责的项目,他有必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至于为什么是许念痕打电话过去告诉苏杭这件事,大概只是因为许总想忙工作而恰好打电话这件事他能勉强接受静心做下去。
确实,前面的几分钟谈着工作,许念痕有用了那么几分心,苏杭也是一本正经的,除了项目不提及其他。
画风突变发生在许念痕挂电话的前一秒,因为苏杭提到的那个名字让他分了一下神,结果错失了挂电话的最好时机。
正事一说完,苏杭就马上回归了欢脱逗逼属性,他打着关心的旗号行八卦之事:“我特有兄弟爱地问你一下,你和夏楠,你们俩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夏楠,许念痕想起了她发的那条短信,也不管苏杭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直接没好气地回答道:“自己回去了。”
怪不得,原来是夏楠不在身边。
苏杭也不问怎么回事,“那正好,我要和夏楠打电话联络联络感情,免得你在旁边干吃醋。”顿了顿,他故意问:“对了,你有夏楠的号码对吧,快点发我快点发我。”
问他要号码和他的人联络感情?许念痕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
“小气。”苏杭琢磨了会,又尝试着开口:“我真的有事。具体什么事呢,现在不能说。”
许念痕不说话,任电话那头的人编下去。
独角戏演不下去了,苏杭怒道:“许念痕你配合一下会死啊!”
“不过——”苏杭抽风般大笑起来,想起场合不对又赶紧收敛一些,“咳,看你公事私事两头忙得不可开交,我突然感觉平衡了。”
接着某人又自说自话自问自答:“唉,我是不是太邪恶了?当然不是了,我这是在替你分担。不能算分担啊,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就大方地不和你计较把我一个人丢香港的事了……”
真是聒噪!此时不挂电话更待何时,许念痕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