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轰然一热,他再顾不得什么,一把捧了她的小腰抱起扛到肩上,大步朝正屋而去。
绮雯慌忙捶着他的背挣扎:“大白天的还在院里……”
“你也知道大白天的还在院里?”皇帝很没好气,“没事,马上就进屋了!”
“……你不是刚说还要先去见他们?”
“你不是说让我先歇歇吗?朕从谏如流,这便与你好好歇着!”
正如在宫里时他们两人常厮守在隆熙阁正殿不要他人服侍一样,到了这里近身宦官仍遵循老规矩,没得到特殊吩咐就不会进来他们的住处打搅,皇帝的近身起居全由绮雯一人负责。
他们刚来到这里不到两天,绮雯与他仍是住东西对间,之前总是由绮雯来替他打理卧室,今日回来前宦官们已将屋子收拾干净,也备好了炭炉,只是此刻炉门尚且关着,火烧的不旺,屋子也有些冷。
“放我下来,总得先生好炉子。”进了屋绮雯挣扎道。
“不急,完事再去生!”皇帝却一刻也等不下去,进来直接拐进梢间,将她丢在了炕上。好在炕还是温热的。
“可这样屋里冷啊!”
“冷就少脱点,哪来这么多顾忌?半夜披着甲胄在外面打仗,也没见你喊冷,分明都是借口!”
百日热孝,两个人都可谓饥渴已久,这一番酣战可想而知,只不过顾忌着时间地点,即使明知没人会来打扰,也不好太过肆意,只能速战速决解了馋了事。
“晚上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唔……”
“怕不怕?”
“不怕不怕,有本事现在再来!”
“你才多大年纪就如狼似虎了……”皇帝啼笑皆非,忽意识到她只是嘴硬撑门面,心底豪气顿生,手上将她搂得更紧,“哼,有本事今晚别讨饶!”
绮雯窝在他怀里眨巴着眼睛,没敢再接话,要说心里一点不怕,那肯定是瞎话……
皇帝经过一夜战斗已经有些疲惫,再有了这般剧烈运动,少不得眯了一觉聊作休整。原计划一早去开的会被迫延期到了午后。
这一回是皇帝放任绮雯过了一次亲手打仗的瘾,其实也是群臣放任皇帝过了一次亲手打仗的瘾。
等打完了,群臣劝谏皇帝不要行险的奏折和言辞立刻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皇帝少不得也得照顾一下大家的面子,而且也不好总让手下人提心吊胆,便明确表示从此必会退居二线担任总指挥,把冲锋陷阵与敌人短兵相接的高危工作都交给了其余将帅。
不过还是所有人都真心承认,今上神机妙算洞察先机,又亲自领兵反伏击,杀了对方统帅拔了头筹的消息传遍全军,对鼓舞全军士气的作用还是会极其显著的。这场仗实在是打得十分漂亮。
大燕历来讲究以文治武,纯粹的武官往往地位不高,出征军队总会有文官监军,多数时候武将还需听从文官的意见。而皇帝亲征,需要指挥作战的同时处置国事,一些朝廷重臣也要随行伴驾,所以这次东路军的高官会议上,反倒是文臣的数目多过了武将。
等到对皇帝陛下的冒险行径进行完了批评和总结,众臣下就讨论起对今后战术的安排。这些人各抒己见,越说越是激动,渐渐也不管圣驾在场,讨论几乎成了吵架。
作为中军帐的驿馆前厅里,两个结构简单古拙的大铜炉烧得极旺,满屋暖意融融,文臣武将们人人额顶发亮,冒出汗来,却仍浑然不觉,继续脸红脖子粗地争论不休。
其实简而言之就是武将为主的激进派与文臣为主的保守派之争,武将指责文臣贪生怕死,文臣指责武将贪功冒进,武将善于摆事实,文臣善于讲道理,各执一词,谁也说不服谁。
皇帝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听着,身后站着四名宦官。这一次伴驾而来的宦官们个个都在人前戴着面罩,并且除了奉命传话之外不与外臣兜搭。外人经过打探,都猜着这是今上为了避免他们拉拢内臣而刻意安排,没人想得到是为了给个混迹其中的宫女打掩护。
绮雯身穿质孙戴着面罩站在紧挨皇帝的侧后方,听得恹恹欲睡,几乎要打起了瞌睡。她完全不能理解皇帝干嘛要拉着她来,虽说这会儿他半刻也不想离开她很好理解,但让她跟着跑来这么一大堆老爷们中间听他们聒噪,闻他们的汗臭,他就不觉得不大妥当么?
话说这些人肯定大多不爱洗澡,大冬天的竟还这么味儿……
皇帝以双方的衣袖为掩饰,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攥在手里缓缓揉捏把玩,任由面前的文臣武将吵成一锅粥,也不去插口评判,倒像在看热闹。
没过多会儿,外面忽有人进门送来急报,说是西路军的一支押粮队遭遇敌军伏击,主将战死,粮草悉数被劫。
绮雯闻听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昨晚亲身参与的战斗虽然激烈,毕竟是皇帝运筹帷幄,打的有把握之仗,她也没感觉到什么危机,甚至还觉得挺过瘾、挺好玩的。听了这一军报,才发觉局势没那么顺风,前景也不是那么必胜。
而听到这一消息,群臣反倒更加激情四射,争吵得也愈加激烈。
皇帝依旧是毫无情绪外露地任由他们吵了一阵子,才转回头朝绮雯说:“听出点眉目了吧?军中就是这样的。狗屁不通的文人总是占着上风,说得头头是道,实则一听对方大炮响就吓得两股发颤。总是会说的指挥会打的,赢了功劳归说的来领,输了责任却要打的付,就因为会说的还有另一项特长——诿过于人。”
纵是他声调不高,毕竟权威在那儿摆着,一听见他出声,所有争吵着的人都很快闭了嘴,将他这番话清晰地听入耳中。
这句金口玉言虽是轻描淡写地对一位小公公说出来的,其中的倾向却明显得连傻子也能听得出来。众文臣不禁都脸色讪讪,众武将则立时扬眉吐气起来。
绮雯见他当着这么多人若无其事地跟自己说“悄悄话”,即使是隔着面罩也是脸上发烧,又不好装没听见,只好小心翼翼地反问:“那您说该当如何?”
年轻宦官的声口似女声也不稀奇,众人听了她这声音并不起疑,都竖着耳朵等听今上的意思。
皇帝完全视群臣若无物,叹了口气道:“好办,朕这便下旨,规定今后出战,文官只管监督,不许指挥战事。同时武将身边配备文书,到时无论战胜战败,孰功孰过,武将与文官都要各自呈上报表给朕,便可免得道理都被文官说绝了,武将却连辩解的机会都没。”
一位身穿红铜铠甲、下颌垂着雪白长髯的老将军哈哈大笑起来,声如洪钟:“皇上圣明啊!”
而作为文臣当中第一辩手的都御史连忙拱手进言:“圣上明鉴,此举恐怕有违古训……”
“古训?”皇帝哂笑一声打断他,“古训可曾说过,东海彼岸的蕞尔小国有朝一日会进犯□□?爱卿慎言,如今局势危急,能打得赢仗、保得了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才是重中之重,可有哪门子古训说,为了遵循古训就可以罔顾百姓性命的?”
都御史一时词穷,无言以对。
皇帝觉得绮雯前些天那句“别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很有道理,越是到了这种危机关头,越是凸显这群舌灿莲花的文臣有多无用,甚至不止是无用,而是扯后腿的败类。
他们有本事在这儿劝自己不要行险,劝武将不要冒进,咋不跑去敌军阵营劝人家向后转、回老家呢?
抢白完了都御史,他便起身而走,没再去理睬余人。方才对绮雯说的那几句话,实际已经摆明了他的态度,也相当于下了旨意了,自有书记官替他善后。
“最后大笑说皇上圣明的那位老将军倒是很有风采。”去到内院后,绮雯由衷说道。
皇帝神色略显古怪地乜她一眼:“你可知他是谁?”
“是谁?”绮雯把自己知道的武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想出个所以然。
皇帝颇有深意地勾起唇角:“他姓魏,名树寅,现今官拜三边总制,不过你可能只听说过他的世袭爵位——东昌侯。”
绮雯顿时愕然惊成了木雕泥塑。传说中以虐待姬妾为乐的老色鬼啊,怎可能和那银须飘摆、鹤发童颜又威风凛凛的老将军合并到一块?
皇帝笑了出来:“没错,他就是差一点娶了你做续弦的东昌侯,今天见了他老当益壮的风采,是不是有点遗憾没能做成他媳妇?”
绮雯不满地扯开嘴角:“这话说得,你自己就舒坦么?要不等他立了大功,你把我赏赐给他好了。我一定不负期望,伺候好他老人家,让您放心。”
玩笑往往是自己开得却听不得别人开,听她这么一说,皇帝立刻就觉得膈应了,赶忙一边拉着她加快往里走一边僵硬地转移话题:“想想今晚吃点什么?及时行乐也就这两天,过了怕是就没机会了。”
想起刚听到的军情,绮雯也不免心情沉重:“本来昨天跟着你打了这场仗,我还觉得挺轻松,胜算挺大来的……有你在,想必会是一路顺遂下去吧?”
皇帝转头望了望她,淡淡笑道:“借你吉言吧。”
他对自己的能力也有一定的信心,但性格使然,他总会做好最坏的打算,而且不会为了照顾情绪故意说些好听话撑门面。
敌军粮草紧张,这是自己一方的有利局面,可昨夜一役已能看出敌人十分凶狠顽强,今天这场讨论又能看出己方的军心分散,这些都是不利局面,前景如何,当真还不好说。只能是但尽人事,各听天命。
所以说呢,还是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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