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雯脑中猛地闪起一星亮光,他这样私闯隆熙阁还想事后不被追究,只有一个出路,那就是由她主动来为他打掩护,那么事到如今,他究竟还有什么底牌能叫她乖乖听话呢?
“王爷的筹码又是什么,不妨如实相告。”
潭王颇诡谲地笑着,更像个又坏又魅力四射的熊孩子,一边拿右手在空中轻巧地比比划划一边道:“我干了一件坏事,使了个花招,在你与二哥之间挑拨了一下,等他回来,他就已经不会再信你了。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就还有办法为你补救。将来你若实在不肯跟我,至少至少,也还有望落个陪他一同被我监禁的结果。不然的话,到时我不管你,他又厌弃了你,你便再无容身之地,仅余死路一条。”
挑拨?绮雯半点也不为所动:“我若不从呢?王爷打算在这地界拿我如何?”
她面上是自然地掖着双手,实则攥了玉璋手柄的右手紧了紧,万一他真脑抽了敢来动手,即便没机会喊来人支援,好歹也要跟他拼上几招。
潭王呵呵一笑,一闪身坐到了她身边:“我在这里能拿你如何,就看你容我拿你如何了。你若改了主意,情愿事后跟我,我也欢迎之至。”
绮雯全身的弦都紧紧绷着,感到他的手似沾非沾地抚上自己背后,她立时弹起撤身避在了一边,却见潭王迅疾起身,飞扑而至。
绮雯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觉背后硬生生抵在了木柱上,被潭王温热的手掌紧紧捂住了嘴,她汗毛直竖,右手已将玉璋抽出就要刺将出去。
“切莫冲动。”即便是将她抵在木柱上、捂住她的嘴这般境地之下,潭王的语气温柔依旧,“你要明白,真要吵嚷出来,必定是你吃的亏大过我,所以说,切,莫,冲,动。”
看出他来动手只是防她一时冲动惊动了他人,并没更大威胁,绮雯才稍稍镇定下来,将那柄尚隐在袖中的玉璋反握过来,悄悄没入右手衣袖。
潭王看出她冷静下来,就缓缓松开了手,道:“你是不是还未认清形势?许久以来你之所以能周旋于我面前,对我无可畏惧,所能仰赖的,仅有他的信任而已。我破除了他对你的信任,你还有何退路?现今可是你该求我的时候,并非我来求你。”
绮雯冷笑摇头:“无论王爷使了何种挑拨手段,皇上不会怀疑我的,该认清形势的是王爷你,真要为了我一人惹得王爷与皇上交恶,我固然罪不可恕,对王爷怕是也没什么益处。我奉劝王爷,还是不要冲动行事。”
“冲动行事?”潭王挑眉干笑出来,懒洋洋地抱起双臂,“我这一世都从没冲动行事过。你怎就那么笃定相信他?等我来告诉你,我是拿什么来挑拨你们的,你再想想吧。”
……
同是烛影幢幢,更深露中,行在寝殿里的气氛虽不及这边紧张,却也是毫不轻松。
似是极为难以启齿,皇后虽气势汹汹地来了,却绷着脸默了良久都未出声。
皇帝坐在炕边,右手轻放在炕桌上,抿着唇静等许久,见她一直不言不动,便道:“不好说便不必说了。”
“是有关绮雯姑娘的。”皇后终于开了口,“如今人们都传说她深得你的宠爱,我想来问你一句,你究竟对她有几分真心?”
皇帝微眯起双眼,一时猜不透她这话从何说起,便直言道:“我不瞒你,我对她确是一片真心,毫无保留。”
皇后秀美的唇边勾起一缕苦涩又怪异的笑容:“那,她对你呢?”
皇帝微蹙了眉,有些不耐:“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不行么?”
皇后朝一旁踱了两步:“我曾听母后说,想要你来动心,必定要是一个真心待你的人才行。此事……我自问是没能胜任,也便有着自知之明,不敢奢求得你真心相待。那位绮雯姑娘,若是你二人当真情投意合,两心相悦,我身为你的皇后,只有为你高兴,成全你的份。可是……”
她咬着银牙,眼含激愤回头看他,“依我看来,你也当得精明二字,想必不是那么容易被人蒙蔽的,可怎就如此轻易被一个三心二意的女子蒙蔽了呢?”
皇帝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几分:“你是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那想必是别有用心之人刻意为之……”
“是我亲眼所见!”皇后凌厉地打断了他,“我在你眼中就是那么愚昧荒唐的人?若非亲眼所见,怎可能拿这种话来对你讲?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付以真心的那位绮雯姑娘,她……竟与三弟凑在一处卿卿我我!”
原来如此,源瑢竟又故技重施。皇帝一丝都未动容,甚至感到有些好笑:“你亲眼所见?你仅仅见过绮雯一面,就那么容易认清是她了?”
皇后被他这一丝揶揄之意刺激,更是面露愠怒之色,冷冷道:“她的面目我或许认不清,那件孔雀翎斗篷可是我亲手为她挑的,那是我娘家送来的东西,天下独一无二,怎可能看错?”
皇帝平静依旧,他知道皇后是不可能来骗他的,这不是他轻信于人,而是确有这个十足的把握。皇后这人不说一点心机都没有,至少他还是有把握将其一眼看穿。眼下这事显然又是源瑢在搞事。
说来也怪自己,从前虽与皇后没有夫妻之实,至少还常陪她畅谈,近乎交心,有了绮雯之后,再去坤裕宫就真的只是点卯了,真心话都说不上一半句。
这回让绮雯住进隆熙阁、召李嬷嬷过来侍奉等事务他都是一言做主,给皇后这个后宫之主都没留点最基本的面子,难免更增加了她心里的怨气。
皇后本是通情达理的人,若是自己加以疏导,又如何会惹得她的怨气积聚这般一触即发?再说自己与源瑢的争斗从未与她通过气,倒不是为了防备她什么,单纯只是觉得没必要,说到底还是没拿她当回事罢了。若是早有个说法,也不至于让她这般轻易被源瑢挑唆利用了。
皇帝叹了口气,语气恳切道:“那也不过是个披了她斗篷的女子。芝凝你听我说,源瑢因皇位之事,与我有着争端,此事想必你也曾有所疑心,其实他布局来对付我已不是一回两回,你所见到的,也不过是他的又一个局罢了。”
皇后不可置信睁大了一双凤目:“你如此轻易就下了结论,一点都不去怀疑她的?凭什么?你凭什么就那么信她?”
一国之后竟会如此失态,对他失了起码的尊重不说,语气神态简直几近于市井泼妇。皇帝难免有些不虞。
她是个老实人,老实人脾气好的时候特别好说话,可一上来脾气不好的时候,就又容易认死理,任别人怎么劝都回不了头。皇帝可不是个很有耐心劝人的。
源瑢这回的目的何在他一时想不出,但很明显是拿准了皇后长久以来被冷落而心有怨气为切入。
实际上,源瑢还低估了皇后的怨气,只因他不知道皇后心里暗恋的是他。
试想皇后恋慕着源瑢,却嫁给了皇帝,还受着冷落,看见他与绮雯两情相悦已经够煎熬了,如今竟发现绮雯还在与源瑢勾搭,甚至说不定还从太上皇后那捕风捉影地听闻了源瑢也钟情于绮雯的消息,她当然要怨气冲天,当然要理智尽失,当然会想:凭什么让那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同时占了她意中人与丈夫两个人的爱恋!
皇帝皱眉朝门口望了一眼,起身执过皇后的手朝屋里走了几步:“你冷静些,这些都是源瑢的布局罢了,他要的就是你来找我闹,你这样正是中了他的计。你不知道,母后以为他对绮雯钟情,也都是他有意谎称的罢了。”
皇后甩开他的手:“你们之间有些什么纠葛我管不来,我就是奇怪你为何那么笃定信她而不信我。知人知面不知心,天下那么多的女人迷恋三弟,你怎就确定她不是其中之一?你这是对她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有信心?!”
这话就几近诛心了,皇帝胸中同是怒意翻滚,默了片刻,转而问:“你前日差人叫绮雯过去坤裕宫,就为了问她这话?”
皇后哑然失笑,笑得极其荒诞,抬手指着他的脸:“你看看,我何时差人叫过她?她骗你说前日被我召见了?前日下午,正是我亲眼看见她倒进三弟怀里的时候!”
皇帝神色一凛,脸上的平静终于破开了一丝裂纹。
……
“你在坤裕宫时,没留意中途被人取走过斗篷吧?”潭王在屋中踱来踱去,仿若在讲一个生动有趣的故事,
“我找的那个婢女与你的身量脸型都颇为相似,再好好描画一番,穿上你的服饰,纵是熟人打冷眼一看,也会当做是你。皇后在慈清宫外撞见的景象,可是我着实与你温存了一番呢,却不知她会不会将细节逐一讲给二哥听。嗯,反正我知道,皇后确是气得两天没睡好觉。”
绮雯听完,反倒比之前还镇定了。他这个局布得不能说不巧妙,如今再想找人证明她那天真是被皇后请去的怕是也找不着了,可局再怎么巧,能否奏效,还是要看皇帝信不信啊。
上一回皇帝亲眼看见她与潭王在慈清宫花园拉拉扯扯,也不过吃醋发了点脾气,事后稍一冷静就再没怀疑她,这回单是听皇后转述,怎可能就不信她了呢?
她轻叹了口气道:“王爷您还是走吧,我承诺您,今日之事我不说出去,也让李嬷嬷她们不说出去,咱们都当没有过此事,总可以吧?即使我事后说给皇上听,得知您并未对我做些什么,他也不见得就会为此向您追究。皇上他不会为这点事便对我起疑的,请恕我没什么可告诉您。”
近来皇帝为了向潭王显示对她的重视,保证那个计划的实施,除了在朝堂上报复之外,还借用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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