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平日难得会面的王爷都齐聚在楚王李昌的府第,说话之间神色都有几分隐忧。只有一人独坐于众人之外,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喝着下人奉上的香茗。
“楚王殿下驾到。”随着这声大喊,殿上恢复了安静,众人都齐齐望着李昌走来的方向。李疆称帝之后,为了避免皇储之争,巩固太子地位,严格规定皇室家法,尊卑有序。李昌为李疆第三子,除了东宫太子,以及齐王李吉外,在诸皇子之中,地位最高。所以殿上众人都一起行礼,道:“小弟见过皇兄。”就连刚才没有参与众人交谈的那位,也站起身来,懒洋洋地行了一礼。
“难得众位皇弟肯赏光到为兄府上一来。”李昌虽然是满面笑容,但眉宇之间也隐隐有一丝忧虑。几句客气话之后,在场众皇子中最年轻,脾气最急躁的十皇子梁王李霸,终于开口说到正题:“三哥,宫中究竟发生什么事?太子殿下怎么下令全城戒严,御林军四处搜查,而且在我等众兄弟府上也安插不少侍卫?”
李昌知道众人来意,本不打算相见,拖延大半个时辰,但这些兄弟就是不肯散去。李昌无可奈何,只好勉强现身相见,听到李霸问话,便苦笑道:“为兄知道诸位来意,但为兄也确实不知其中内情,众位与其在为兄府上纠缠,还不如去太子东宫询问。”李霸轻哼一声,转对众人道:“小弟早给各位哥哥说过,三哥从来都是胆小怕事,来这里也是白来。”说着又向李昌道:“众家兄弟不是没有胆量去找太子,只是太子闭门不见,我等总不能硬闯吧。”
李昌顿时大感不快,心道:你们不敢去闯太子府,就来我这胡闹?轻咳一声,道:“既然太子不肯见诸位皇弟,只怕也不会见为兄,各位来了确实算白来。”
“我们来找三哥,不是要三哥去见太子。”秦王李坤抢在李霸之前,道:“而是想请三哥入宫,求见皇后娘娘。众兄弟都知道,皇后娘娘平日十分宠爱三哥,这事请三哥前往,是再好不过的了。”李昌虽然不是桓皇后亲生,但其生母在他出生之时,便难产而死。李昌就一直由皇后抚养,所以在众位皇子之中,李昌确实最与桓皇后亲近。
李昌暗自叹一口气,自从两天前,自己的楚王府外面也多了不少明卡暗哨,显然东宫太子有所动作。现在李疆不在洛阳,太子李建掌握着大权,虽然平日他性格温柔,但与齐王之争,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且除了李昌等少数三两人之外,其他的几位皇子都或者追随太子,或者暗助齐王。所以当东宫作出这样的举动,很多平日与齐王走得近的皇子,都不免胆战心惊。至于其他跟随太子走的近的皇子,由于事先没有得到太子的任何通知,心中也都有些不安。所以今日在梁王李霸的邀请之下,便都来到楚王府中,希望能请三哥前往皇宫,求见皇后,禀明事情原委,或者能让太子所有警惕,停下这些让人费解的动作。
众人都不知道边关战局,而李昌见过秦舒,听说过皇帝李疆被围之事,当时虽然还并不十分相信,可是见到这几日太子的所作所为,他心中便确信无疑。至于秦舒所说的,“求见太子有祸无功”的话,也在李昌的脑海中久久回荡,太子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是想那样吗?李昌大约是受了秦舒言语的影响,竟然有意无意的总往着坏处去想。
“三哥,你去还是不去?”李霸见李昌沉吟不语,只道他又要推托,便再次嚷起来:“你要是肯去,小弟愿意与你一道前往。若是有什么罪责,小弟也愿代你承担。”
“嘿嘿。老十,你不用浪费唇舌了。就算三哥肯去,他能进入皇宫,见到娘娘么?”一直在旁边不发一言的皇子,也终于说了句话,只是说话的声音细小,仍旧显得虚弱无力。他乃是李疆第五子,晋王李茂,由于李疆第四子李成早夭,他便是继李昌之后地位最高的皇子。但是与太子李建、齐王李吉以及楚王李昌比起来,李茂文不能成,武不能就,平日就知道吃喝玩乐,在众皇子之中,也是最不受诸弟弟爱戴的。今天前来楚王府,按着李霸的本意,是不打算邀请李茂。但八哥秦王李坤知道后,觉得众人都去,唯独不请李茂,难免在心中留下芥蒂;再者以李茂平日作风,肯定不会参与,所以再最后还是派人去请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茂竟然当真跟着来了,倒还真让李霸吃了一惊。但是李茂在众皇子中人缘确实太差,到了之后,李霸等人只是和他礼节性的打个招呼,便当他不存在。李茂自己也似乎心知肚明,独自坐在一旁,直到现在才开口说了句话。
他若是不说话,李霸完全可以当没有李茂这个人,可是他一开口就说这样泄气的话,不禁让李霸听着来气。与李昌说话,李霸还要顾及几分礼节,但对于李茂,李霸却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微微发作,沉声道:“我等身为皇子亲王,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难道谁还敢阻拦么?你若是不去,尽管回府陪你的娇妻爱妾,不必在这里碍眼。”
李霸爱好武艺,平日常向齐王请教,关系十分密切,所以见到太子动作,心中也最是担忧。这几天的恼怒一起发作起来,言语之间,也就难以自持。李昌听得微微皱眉,轻喝道:“十弟,不得无礼。”
李茂却丝毫不以为意,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道:“我本就不打算来,只是怕你脾气急躁,惹祸上身。看在兄弟情分上,想来劝劝诸位,人生苦短,我等身为亲王,当需及时享乐,须知这个世界上,唯有女人和美酒才是……”说到这里李茂不禁添了添嘴唇,而其余众人脸上都是鄙夷不屑。只有李昌目光闪动,再次仔细打量李茂,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位五弟。
“住口。”李霸实在不能忍受李茂一提到女人就流口水的神态,大声喝止,转对李昌道:“三哥,不是小弟无礼,实在是……实在是五哥他全然没有兄长的模样。竟然说出这等混帐的话,哪里像是我李氏子孙?”
李昌闻言,把脸色一沉,喝道:“老十,即便五弟说话欠妥,但总是你的兄长。父皇时常提醒我等不可忘记长幼之序,你怎可如此无礼?”说着瞟了旁边李茂一眼,继续道:“再说五弟所言不假,你脾气急躁,行事难免冲动。父皇临出征之事,以太子殿下监国,委以重任。京中大小事务,皆由太子决断。汝等只需在府中纳福便可,不必大惊小怪,胡乱猜测太子殿下所行之事。”
“三哥,你……”虽然平时李昌行事收敛,与人无争,但李霸也万万没有想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顿时目瞪口呆,不知该怎么回答。旁边秦王李坤急忙为他解围,道:“三哥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虽然太子殿下受皇命监国,但是父皇也再三交代,遇事当听取娘娘与众位兄弟的意见。如今太子突然下令全城戒严,又让禁军四处搜查,想必是有大事发生,太子非但不知会我等兄弟,而且派人日夜监视。太子殿下此意,未免让人生疑……”
“生什么疑?”李昌听他将话说明,更是不悦,打断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殿下作为,岂是你我所能擅加评论的?”见到李霸还待说话,李昌却已经先挥袖道:“好了。见也见了,话也说了,诸位若是无事,便可以回府了。如果愿意,也可留下与为兄一起用膳,但却万万不可再提及方才之事。”
“多谢三哥美意。”李茂倒是第一个赞同,立刻夸耀道:“不是小弟吹嘘,三哥府上怕是没有小弟能入口的酒,小弟还是回去的好。”说着便向李昌行礼告辞。李昌本来对这个五弟也没有多少好感,但今天却感觉他大不同于前,便也还礼含笑道:“五弟说的是,三哥改日也要到府上品尝一下那百年的陈酿。”李茂哈哈一笑,便转身出去,走到门口看到方才奉茶的丫鬟侍立在外,不由笑道:“下次泡茶的时候,最好不要用王府井里的死水,要使人去城外取山泉回来,方才有灵气。”
那丫鬟没有想到堂堂王爷居然会亲自指点自己泡茶之道,又不知该如何回答,一张脸涨得绯红,说不出来半个字。李茂又哈哈大笑道:“常言‘人面桃花’,可这美人之面,又岂是桃花所能及万一的?”又低着头在那娇羞无限的丫鬟耳朵旁边,轻声问道:“美人,可愿意陪孤回晋王府?”那丫鬟急忙摇了摇头,但看到李茂那双俊目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柔情,又不觉迷茫起来,竟鬼使神差地又点了点头。
众人在厅中听到他们说话,也都望了过来,见到李茂以堂堂王爷之尊,竟然出言轻浮,挑逗一名下人,而那丫鬟也居然点头同意,在愤怒之余,都觉得惊讶。李昌更是哈哈笑道:“以后诸位皇弟可千万不能让老五去你们府中。”便向那丫鬟招了招手,道:“萍儿,过来。”
萍儿一时迷茫,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等听到李昌说话,才记起自己王爷还在里面看着,顿时心中忐忑不安,垂首走到李昌面前,盈盈拜下。李昌再仔细打量这小丫鬟虽然说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确实有几分动人姿色,带着几分娇羞,更让人怦然心动。便从腰上取下一块小小玉佩,道:“你在府中也有几年了,既然晋王殿下看上你,就随他去吧。这块玉佩,算是本王送你的临别之物。”
“不,不。”萍儿闻言,几乎急得哭了出来。一双妙目之中,充满泪水,更是楚楚动人,道:“王爷,奴婢知错了。请王爷收回成命,不要撵奴婢出府。”李昌将玉佩塞入萍儿手中,宽慰道:“本王不是撵你,晋王殿下素来怜香惜玉,定不会亏待你,只管放心随他去便是。”
李茂早回到厅内,站在萍儿身边,将她扶起,笑道:“三哥都同意了,你还怕什么?”又转对李昌道:“多谢三哥美意。小弟无以为报,等回府之后,一定让人送几坛美酒过来。”李昌点了点头,道:“萍儿平日穿戴的衣物,为兄也会派人送过府去。”李茂却道:“那些衣物到了小弟府,便再也不用穿了。”说着便拉着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