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禁军,最初是打算拼命的,可是在神机营的一轮箭雨之后,便个个吓得缴械投降。幸好对手是我们自己人,如果换成在战场上,被敌人杀了些人,剩下的便再也没有勇气拼死一战,这样的军队有用吗?”
北征的时候,严铿就在军中,亲眼目睹了禁军的惨败。这事本来就是禁军众将不愿提起的隐痛,现在被秦舒当面说起,严铿便有几分恼羞成怒。蒋邯在旁见严铿变了脸色,恐怕两人就此争执起来,便开口道:“秦校尉,末将觉得虽然那一千神机弩没有什么用处,但藤甲却还是有用的。校尉大人不是打算让士兵用真刀真枪演练么?刚开始士兵难免有所误伤,若是穿上藤甲,则可以大大减少误伤,岂不是件好事?等操练纯熟后,再命士兵脱下藤甲不迟。”
秦舒见两个副手都同意把东西留下,而且藤甲也确实可以暂时减少误伤,便点头道:“那好吧。你二人去负责验收、分配,明日正式开始操练,也好好准备一下。”
严铿见终于能把这批装备留下,脸色也缓和下来,和蒋邯一起行礼告退。秦舒也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心道:想要把这群只知道依靠装备的老爷兵,训练成拿着木棍都敢找人拼命的死士,恐怕还真的很难啊。
次日一早,一千人整整齐齐站在新修的较场上。秦舒站在将台上,第一次以主将的身份,看着部下将士,心里的感受自然又不一样。先讲了一番大道理,什么当兵吃粮,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什么北征失败是禁军之耻,大家被挑选出来训练,就是为了日后能一雪前耻等等。等秦舒说完以后,较场顿时响起了喝彩声,一句“剿灭鲜卑,一雪前耻”更是喊得震天响。
看来军心可用,秦舒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道:“本校尉初来禁军,对禁军操练之法,还不十分熟悉。不如今日就由严校尉主持,按着以往操练的方法,先演练一次,也好让本校尉心中先有个底。”说完便退后几步,等严铿继续主持。
看着下面群情激昂的士兵,秦舒转头对蒋邯小声地道:“本校尉刚才讲的话怎么样?这些士兵的热情都被调动起来,看来想要训练成功,并不是件难事。”
“你也太乐观了。”蒋邯苦笑道:“这样的讲话在禁军中,简直是司空见惯,而这些士兵别的本事没有,配合主将训话倒十分在行。别说是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就是我随便去说几句,他们照样能装得振奋人心,万分激动的样子出来。”
“啊?”秦舒构思了一晚上的训话,居然只是这样的效果,不由极为失望,讪笑道:“我看未必吧?”
“那走着瞧吧。”蒋邯哼了一声,道:“这些人的激情能保留得了一个时辰,我就,我就……”眼珠转了转,坏笑道:“我就请你去倚翠楼喝酒。”
京城的倚翠楼,可是四大名楼之一,至于是干什么买卖的,秦舒也心知肚明。看着蒋邯斯斯文文的,居然喜欢去那种地方。秦舒心里顿时生出几分鄙夷,勉强笑道:“那倒不用,还是认真看他们训练吧。”说完便把目光移到较场下面。
其时大充国泰民安,特别是京城重地,极为繁华。所谓温饱思淫欲,为了供应广大败家子的需要,洛阳城内的青楼妓院,也都蓬勃的发展起来。最最有名的就是四大名楼,依翠楼便是其中之一。虽然朝廷明文规定,文武官员不得嫖宿,但真正遵守的能有几个?再加禁军这帮世家子弟,有钱有势,自然经常出入这些地方。
蒋邯见秦舒的反应十分冷淡,心道:装什么正经?这世上还有不偷腥的猫,哼,除非和我一样……
蒋邯的话确实不错,很快就有人没了最初的激情。不过不是下面操练的士兵,而是站在看台上的秦舒。现在正练到八门金锁阵,随着严铿的令旗挥动,较场上的禁军分成八队,按着八个方向又开始绕圈圈。大圈套中圈,中圈套小圈,看得秦舒眼花缭乱,脑袋发涨。
在他的印象中,后汉三国时候,曹仁曾用此阵法大败刘备,后来却被化名单福的徐庶破解。但是如果当时就有了神机连弩,站在外围,胡乱射上一通,估计这些转圈圈的士兵,全部都得死翘翘。秦舒并不否认阵法的重要,演练得好,一千人足能当两千人用。可是较场上的禁军显然只是摆摆模样,声音喊得比谁都响,步子迈得比谁都整齐,可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看不出来一点战场厮杀的气氛。如果这一千人面对一千鲜卑铁骑,秦舒估计对方无论从生门、还是死门杀来,都能把他们冲得七零八散,一败涂地。
蒋邯看着秦舒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又低声道:“禁军操练向来是如此,秦校尉不必太在意,慢慢来吧。”他也早对禁军操练之法不满,不过人微言轻,根本没有说话的份。若不是有秦舒向皇帝建议,蒋邯也没有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
“不能慢啊。”秦舒摇了摇头,道:“陛下只给了六个月的时间,我太乐观了。实在是没有想到当年名扬天下的禁军,已经退化到这种地步。”
“整整二十年没有打过战,就算是宝刀也生锈了。”蒋邯无奈地耸耸肩,道:“如果不是这次北征失败,只怕陛下也不会意识到,当初跟着他转战天下的禁军,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你说的没错,神机弩是好东西,但有了它,士兵们就忘了这样生死相搏;藤甲也是好东西,但穿上它,士兵们就更怕死了。一旦没有了这两样,士兵也就成了任人屠杀的羔羊。”
“去,端把椅子来。”秦舒突然道:“再给本校尉泡壶茶来。”
“什么?”蒋邯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望着秦舒,迟迟没有动静。
“既然他们表演的不错。”秦舒懒洋洋地道:“那本校尉也该坐下来,一边品茶,一边仔细的欣赏。”
蒋邯似乎明白了秦舒的意思,点了点头,立刻下去准备。秦舒刚来禁军,还没来得及挑选亲兵,蒋邯整天跟着他,免不了偶尔客串一下亲兵的角色。这个亲兵还是很尽职的,不到片刻功夫就一左一右地提来了两把木椅,放到看台上。
“营里没有什么好茶。这壶白水,你先将就着喝吧。”蒋邯说完后,就大大咧咧地坐下,那神情比秦舒还像是主将。
秦舒也没有打算真的喝茶,便也跟着坐了下来,却发现较场上的操练已经停了下来,一千双眼睛都直愣愣地望着他们两个。严铿拿令旗的手轻微地抖动,显然被这两个活宝气得够呛。
“别停下啊。”秦舒微笑地道:“大家继续,我个蒋校尉都在看着,继续。”
严铿的一双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强制压住心中的愤怒,沉声道:“秦校尉要是觉得看禁军演练太辛苦,不妨回帐中去休息。这样坐在将台上观看,不怕影响将士们的士气么?”
“回帐里多无聊。”秦舒仍旧满脸的笑容道:“在这里看你们转圈圈,还是比较好玩的。”
“秦舒。”严铿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喊着秦舒的名字,道:“你别仗着一身武艺,就如此羞辱禁军。我这一千弟兄辛苦演练,你不愿意看也就算了,什么叫好玩?这是在操练阵法,你当我们是在逛大街赶集么?”说完又把令旗一扔,道:“老子不干了,马上回神机营去,谁愿来谁来。”
“站住。”秦舒吼了一声,立刻把严铿的大嗓门压了下去,起身道:“既然进了这个营地,只有两种人可以离开。第一是,让本校尉训练满意的;第二就是在训练中受重伤的,你算哪种?”
严铿见秦舒变脸,忌惮他的武艺,神色戒备地道:“训练你不用心,想走你又不许,你待要如何?”
“你们这也叫训练?”秦舒嗤笑一声,道:“本校尉早就说过,天狼营以赤手搏狼为选拔标准,而以与各部的征战,当成是士兵的训练。我大充四海升平,没有战事,你们就是这样操练的?拿着兵器,穿着盔甲,围着较场转几圈,就算操练纯熟?想要靠这个打败鲜卑人,简直是痴人说梦。本来我打算慢慢来的,但看禁军已经是病入膏肓,不得不下重药医治。听本校尉将令,所有人立刻把藤甲脱下来,放到将台前面。”
秦舒毕竟是这一千人的主将,而且他与严铿比箭、与马铖比武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禁军。台下的将士,对他还是颇有几分畏惧心理。一声令下,便开始陆续地把藤甲脱下来,堆在将台前面。这一千人中,只有三人是原神甲营的,以前穿过藤甲。其他的七百人,都是昨天晚上领到,今天便脱了下来,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舍。
一千副藤甲摆在面前,还是黑压压的大堆。秦舒见所有人都脱完,便道:“蒋校尉,去放火把它们烧了。”这些藤甲刀枪不入,唯一的缺点就是怕火烧。一把火放下去,肯定全部烧成灰烬。严铿虽然不是神甲营的人,但也深知藤甲来得不易,立马站了出来,道:“不可。秦校尉,你可知这藤甲有多贵重?”他唯恐秦舒不知道,又继续道:“此甲并非我大充所产,乃南蛮王进贡之物。每三年进贡一次,每次也不过三五百副。你若是把这一千副烧了,又要多少时间才能凑足?”
蒋邯见秦舒玩得过火,也劝道:“藤甲是陛下心爱之物,即便校尉大人不打算使用,也可退还给萧将军,烧就不必了吧?”
“全部烧掉。”秦舒不理他们的劝说,道:“这个营中,是本校尉说了算。蒋邯,你想违抗军令么?”
“可是……”蒋邯虽然赞成秦舒的练兵之法,但让亲自去烧了这一千副藤甲,且不说他害怕日后受萧刚责骂,就是自己心里也舍不得。正打算找借口推辞,严铿却突然上前道:“末将去烧。”不等秦舒回答,便大步走下将台,寻来火种,将那堆藤甲引燃。
南蛮藤甲乃用油浸泡后晒干,然后又浸泡再晒干,重复多次而成。是极易燃烧之物,只要沾了火星,便迅速燃烧起来。看着将台下的熊熊火焰,较场上的禁军士兵,无不愕然。
“你们都看见了。”趁着这个机会,秦舒又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