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说完之后,桓皇后还没有开口,李昌便抢着问了一句:“你说王妃本来已经睡下,怎么会又突然让你扶她去书房找齐王?”
芹儿茫然地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当时奴婢也劝王妃,若是有急事要见殿下,可由奴婢转达。但王妃却要坚持亲自去书房,奴婢确实不知道为什么。”
“这就有些奇怪了。”桓皇后沉吟道:“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吉儿那天晚上在书房干什么?”
芹儿仍旧摇头答道:“殿下在书房的时候,一般奴婢等都不敢去打搅。所以不知道殿下在干些什么。”
“那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或者特别的人去过王府?”李昌又继续追问道。
“特别的人?”芹儿思索了片刻,终于记起了,道:“那天奴婢去请殿下的时候,确实见书房内有客人。后来听负责殿下书房茶水的姐妹说,客人是太子妃。”
“太子妃?”桓皇后不解地道:“她去找吉儿干什么?”
“这个儿臣知道。”李昌急忙抢着答道:“那天大嫂也来找过儿臣,是希望儿臣能看在骨肉兄弟的情分上,帮大哥一把。但是母后也该知道,儿臣虽然奉命和二哥一起审理。但二哥素来受父皇宠信,在父皇面前说话更有分量。所以儿臣才建议大嫂去找二哥求情。”
“原来是这样。”桓皇后点头道:“那也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却又些感慨地道:“飞燕这些日子为了建儿的事情四处奔波,也苦了她了。”
“事情有奇怪的。”芹儿却突然道:“奴婢记起来了。自从那天晚上以后,负责殿下书房茶水的那个姐妹就再不见了。奴婢听大伙说,是齐王开恩,给钱送她回老家了。但大家谁也没有看到她离开,就这么无缘无故消失了。”
“真的?”桓皇后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和李昌互望了一眼,道:“你觉得怎样?”
“不如……”李昌想了想,才道:“母后不如也把大嫂传进宫来询问。”
“那好吧。”桓皇后再次觉得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有气无力地吩咐宫人去传见马飞燕。
马飞燕没有到的时候,殿内显得十分安静。这件事情牵扯的越来越广,居然又回到废太子的身上。桓皇后在恨这两个儿子不争气的同时,也在暗叹自己命苦。芹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对她来说,知道已经说了,不知道的就不能乱说。虽然是为了小姐报仇,但她却从来没有诬陷齐王的意思,只是希望能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也好让小姐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
只有李昌,看着事态正如秦舒策划地一样,顺利发展下去。太子被废,齐王也将垮台,那么入主东宫的人选,舍我其谁?
由于是皇后召见,马飞燕很快就赶过来了。桓皇后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燕儿,你怎么消瘦成这样?”
李昌侧着瞟了她一眼,也十分地吃惊。才短短几天没见,原本风姿绰约,美名惊动整个洛阳城的大嫂,居然变得憔悴不堪。身体瘦一圈不说,脸色苍白,虽然涂了些脂粉,也没有掩盖住眼圈下的黑印。目光散乱无神,木然地向着皇后行参拜大礼。
“快快起来。”眼见儿媳被折腾成这样,桓皇后亲自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心疼地道:“这些天为了建儿的事,可把你给苦了。”
“多谢娘娘关心。”马飞燕的脸色因为皇后的关怀,恢复了些血色,但声音却仍然十分苦涩:“不知娘娘召见,有何吩咐?”
“本宫是多日没有见你,有些想念吧了。”桓皇后将马飞燕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感觉冰凉,不由宽解道:“建儿的事你不要太担心,总还不至于到最坏的地步。”
桓皇后只道马飞燕是因为太子之事,才被折磨成这样。却哪里知道马飞燕心中的痛苦?丈夫被软禁在宗人府,生死难料。她为了丈夫的事情,不仅没有了太子妃这个曾经荣耀无比的身份,还要抛头露面,四处求人。这些她都还能忍受,可是在求齐王李吉的时候,却被那个畜生仗势强暴,再她原本已经极为脆弱的心里又狠狠地加了一刀,彻底地将她击溃。她很想去告齐王,但一则担心丑事外扬;二来害怕给皇家以及太子抹黑,三则也希望齐王能遵守诺言,放自己的丈夫一马。
所以在那件事以后,马飞燕几乎足不出户,只是在家等候着消息。再后来齐王妃流产、病故的消息传来,马飞燕心中明白,肯定是齐王担心丑事外泄,杀人灭口。每天晚上,她只要一合眼,要么是齐王强暴的画面,要么就是看见齐王妃七窍流血前来索命。这样几重的精神压力,压得马飞燕几乎喘不过气来,才会憔悴消瘦到这般模样。
见到皇后的时候,马飞燕的心里才有了一丝的温暖。马飞燕的母亲早逝,在嫁给太子后,就将皇后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孝顺侍奉。而桓皇后也十分疼爱这个儿媳,婆媳之间就如母女一样亲密。听到皇后的安慰,马飞燕支撑了这么多天的精神终于崩溃了,也不顾及礼制,直接扑到皇后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好孩子,别哭了,母后知道你心中的委屈。”桓皇后轻轻拍打着马飞燕的后背,小声地宽解,自己的眼泪却也忍不住的向下落。
马飞燕只是不住地哭泣,心道:不,母后,你不知道。
李昌看着相拥而泣的婆媳两人,心里也不禁有些酸楚,稍微感到一丝愧疚。但那只是一瞬间,毕竟争夺太子之位,日后登上大宝,才是现在李昌所最想得到的。李昌轻轻咳嗽一声,出声道:“母后,大嫂,请二位放宽心,不必如此悲伤。”
马飞燕被李昌的声音打断,才发觉自己过于失态,急忙退开请罪。桓皇后也才记起传唤马飞燕前来的目的,擦去眼角的泪水,道:“燕儿,本宫这次传你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明白。”
刚才哭了一阵,马飞燕的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些,听到皇后有事询问,便道:“母后请问。”
桓皇后遂问道:“听说你前几天去了一次齐王府。”
听到“齐王府”三个字,马飞燕不由得浑身一震,花容失色。这样的表现更让桓皇后心中生疑,又问道:“你去干什么?”
马飞燕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恶梦般的夜晚,又想起了齐王压在自己身体上驰骋纵横的场面,身体不住地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桓皇后更是疑窦百出,望了李昌一眼。后者立刻近前道:“大嫂,小弟知道大嫂去二哥府上是为了替大哥求情。母后也能体谅大嫂的一片爱夫之心,大嫂不必如此害怕,尽管如实说来便是。”
“我说什么?”马飞燕茫然地望着李昌,凄惨地笑道:“我有什么说的?”
桓皇后觉得马飞燕大为反常,又不敢出言斥责,但却隐隐觉得那晚必然发生了些事情,只好柔声道:“燕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出来给母后听。”说完又指着芹儿道:“她是芳儿身边的侍婢,说芳儿流产的那天晚上,你曾去过齐王府。本宫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在齐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齐王妃的闺名,马飞燕又想起了齐王妃看她的眼神,那种怨恨、那种悲愤,是马飞燕永远都不能忘却的。恍惚之间,马飞燕似乎又看见齐王妃七窍流血地向她索命。“是我害了她。”马飞燕突然尖叫起来,拉着桓皇后道:“母后,是我害了她。母后,我不是有意的。”
桓皇后见马飞燕近似疯狂的喊叫,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既是心痛,又是愤怒,抱住马飞燕道:“燕儿,你别这样。燕儿……”
李昌也被马飞燕的表现吓了一跳,急忙道:“母后,可要传太医?”
“不用了。”桓皇后将马飞燕拥在怀中,一边低声安慰,一边对着李昌道:“你们先到殿外等候。”
李昌知道桓皇后是想单独询问马飞燕,于是告退出殿。到了外面,自有太监内侍引到一处凉亭,奉茶等候。李昌刚一坐定,却又见芹儿跪在面前,道:“奴婢有事求王爷开恩。”
李昌颇感奇怪,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求本王。”
芹儿遂道:“王爷府中的那位壮士确实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请王爷能放他一马。所有罪责都有芹儿一人来承担。”原来她见此事牵扯越来越广,担心不能善了。所以想求李昌开恩,放过秦舒。
李昌没有想到这个小妮子居然对秦舒如此的有情有义,饶有兴趣地问道:“他有什么好?居然能让你甘心抵罪?难道真的是你相好的?”
“不,不。”芹儿此时唯恐秦舒与自己扯上关系,急忙道:“奴婢与他素不相识,只是他既然救过奴婢的性命,奴婢又怎么能牵连他呢?”
“好。”李昌点了点头,道:“本王答应你便是。只要你不提,本王也保证不在母后面前提及此人。”心里却暗道:秦舒果然料得人在先,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计之内,确实厉害。
芹儿刚谢过起身,李昌就见几名内侍匆忙走了过来,忙迎上去道:“母后可有召见本王?”为首内侍急忙行礼道:“皇后娘娘突然晕厥,奴才等人正要去传太医。”
“那还不快去。”李昌听到桓皇后晕厥,也急得跺脚,丢下这句话,便直奔大殿。刚走进去,就见满屋子的内侍宫女乱成一团。李昌本想入内室探视,却被宫女拦下,道:“娘娘寝宫,殿下按礼制不能入内。”
李昌只好在外面等候,左右看了看却不见马飞燕,于是又问道:“皇嫂呢?你们谁见了?”众人都茫然摇头,李昌顿时觉得不妙,急忙道:“快去找。”几名宫人正要离开,却又听外面有内侍尖细惊恐的声音喊道:“不好啦,马娘娘投井啦……”
→第十四章←
齐王府,这个曾经居住着皇帝最宠爱的皇子的府第,这个曾经让百官削尖了脑袋都想向里面挤的地方。在几天之内,接连发生两件大事,首先是王妃病逝,紧接着在王妃头七还没有过,宫内已经派出大量的禁军将王府团团围住。领军的将领正是皇帝的心腹爱将,禁军都督萧刚。王府大门紧闭,亲兵侍卫也都个个弓上弦、刀出鞘,和外面的禁军对峙。
“末将要见齐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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