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喃喃:“楚景荣。”
☆、布衣日子
这古宅子说大不大,素简的二室一厅,孟庭华却看着很舒心。
这宅子后院就有几亩地栽种着蔬果菜花,右侧室还存着粮食,锅碗瓢盆他还帮自己准备好了,想得还挺周全。
孟庭华看着看着,心口那里却发着苦涩涩的感觉,换上了平民农夫的衣裳,繁重的长发也剪了大半,单单用了条粗布挽着发,很像个少年郎。
孟庭华在井口掏了瓢凉水润润干涸的嗓子,见日头缓了些,这才从阴凉处站出来给那些蔬果浇了浇水,想起屋里没存水了自个还得打点半缸子的井水。
隔壁李家住着一对年轻夫妻,对她颇为照顾,唯一一点的误会地便是将她错认是男儿身。
那位粗犷的农民李家大哥还经常打着铁锹在孟庭华院门前叫喊着:“华郎,我下地干活哩,照看好你嫂子啊,跌倒了你绝对没好果子吃滴。”
她常常对那位大哥开心地叫喝:“记得回来还个甜西瓜。”
“哎!”于是那位满面笑容的李话大哥就兴冲冲地下地干活儿去了。
李氏是个温顺贤妻,临产的这两个月里还帮着自家丈夫操理家活,洗衣做饭喂鸡晒谷,样样缺不得。
李话哥对此不满,李氏下地干这些累活,万一扰了胎气岂还是会伤身这么简单。所以这几天下来也不知劝诫她多少回了,李氏依旧拗着性子不答应,李话拗不过自家妻子,只得硬着头皮来找孟庭华帮忙了。
孟庭华翘着腿儿看着他,也不急:“一天一个甜西瓜,而且是很大的。”
李话的眼睛霎时亮了亮,连声叫好。
这日头朗朗地升在天上看得很刺眼,新山村周边围着都是深山,地界极低,整个村子就是一个盆地,温气聚在里面一年四季都是暖的。
“婶儿,您老还是赶紧回屋歇息吧。”
李氏正在收弄碎谷子,听到孟庭华如此称呼,转身怪怨地瞧着她道:“你这小伙子嘴可真不甜,什么婶儿的,我虽比你大多了,但还没撂到叫我婶儿的地步吧。”
孟庭华说:“李姐,您孩子还在肚子里呢,往日这些重活还是不要再干了,那村医也说了,您胎盘不稳,得当心着点。”
“这我心里有数,莫要听那村医净瞎说。”
有一天李氏莫名地瞧着她笑了笑。
“您能不能别瞧我,怪阴森的。”
“这哪是阴森呢,是好事儿!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李氏手边打着织布,笑意勤勤地。
“好事?”
“这不,我听说东处那边狗老二的俏女儿瞧上你了嘛,我看着你们还蛮般配的,明日要不要,,去提个亲?”
孟庭华一愣,忍不住笑了。
李氏怪纳闷地,那小伙子咋的就笑了。
“李姐啊,我就告诉你吧。”孟庭华放下碗碟,用手抹抹嘴巴开口,正色道:“其实我不喜欢女的。”
李氏这一听,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的节奏,连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小伙子,这话可乱不得讲啊,会被人家误会的。”
孟庭华笑着说:“真话,哪会骗李姐呢。”
李姐还是说不出话来了。
“阿华。”
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孟庭华想来便觉这低沉的声音出奇地熟悉,微微侧着头才顿时大跌眼镜。
楚景荣亦是穿着锦蓝布衣,挽着发丝杵在篱笆网外瞧着她,嘴上眼里尽是不会褪去的笑意,示意她过来。
孟庭华在心里感慨了一番:要说这男人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连这素衣都被他穿得如此有风韵,简直就是招人仇恨啊。
“你认识的人?”李姐脸色微微惊愕地瞧着孟庭华。
“嗯,他就是送我那宅子的人。”
随即在李氏完全惊愕的目光下离开了院子,至今李氏的脑子里还徘徊着一个想法:华郎是断袖,华郎是断袖,华郎真是断袖!
楚景荣瞧着屋内精细的家具布置,微微挑着眉,笑着说:“这宅子被你弄得还不错,总算没白花心思。”
孟庭华瞪着他:“喔!”
他笑着,忽然伸手,将孟庭华拉了过去抱入怀里,楚景荣低低地说:“我想你了。”
她怎么可能不想。
孟庭华道:“我们才一个月没见。”
“一个月很长。”
“有多长?”
“有一生那么长。”
孟庭华弯起嘴角,轻轻嗯了一声,更靠近了他些。
*
楚景荣坐在后院廊道的木板上瞧着远方黑暗暗的一片,她给他披了件衣服也并排做了下去,抬头望了望天上微弱的月亮,许久都没出声打破宁静。
孟庭华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她装起肃穆的样子,道:“没事当然不能找我,我现在忙着呢。”
他偏头瞧着她,温然一笑:“忙着上门提亲娶人?”
“你听着了?”
“声音大,入的了耳。”
“喔,我还正打算上门提亲呢。”
他挑眉,问:“家徒四壁,聘礼呢。”
“他们不介意这些习俗,大不了这些地田给人家,我带着女娃走不就成了。”
“阿华。”
“嗯?”
“这些地田都是我给你的聘礼。”
“。。。”
“所以不许在外面勾搭别人,女的也不许。”
她傻眼了:“。。。你这些怎么不与我商量商量。”
“我暗示过你。”某男淡定地捧起杯盏细细品着茶水。
“等等,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什么时候把自己卖了?”
楚景荣莫名笑了一下,微微得意: “接受钥匙的时候,你也没拒绝我。”
“。。。”
楚景荣摸摸她的脑袋,温声道:“还真是迟钝。”
她差点泪奔,荣世子,当时是您老强行塞给我的东西。
“说真的,楚景荣。”她夺过他手中的杯盏,切切地瞧着他继续说:“真的没事?”
楚景荣稍微发了会儿呆。
沉吟片刻:“唔,有事。”
夜里的月光渐渐明亮,仿佛是包容一切的光芒照在远方辽阔的平原森林上,黑白白的一片,这里,星星也是近近地。
他说:“边疆战事发起,我作为主将,领兵出征讨伐北诏。”
孟庭华闻言脸色僵硬。
她攥紧了双手,久久才说:“北诏此次贸然起兵,你得当心着点。”
他笑意深深地看着她:“阿华,你在担心我。”
只见孟庭华板起脸,佯装正色道:“我是郑重在提醒你,当心小人。”
“阿华,我离开后你就呆在这儿,千万不要出去。”
孟庭华看着他缓下来的脸,愣愣问他:“这是,城内发生了什么事?”
他忽而笑着摇摇头道:“哪会有什么要事,只是怕你出去乱跑,别遭了劫匪自身难保。”
天际微微地透出了点光,沉沉地像似深海那般神秘莫测,这一晚上,楚景荣都未曾闭上眼睡过,旁边孟庭华靠着他肩膀,睡得很深,均匀的呼吸声近耳听得一清二楚。
注意到披衣从她身上掉了下去,露着微微笑容,动作甚是轻缓地给她拾起盖上,揽着她的手,侧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轻轻如蝶舞,无声无息。
久久,才舍得离开。
喃喃:“阿华。”
*
日头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她才清醒过来,呆呆望着上边的顶梁板一会儿后,才发觉自己什么时候被抱回了屋子。
桌案上留了封信,是楚景荣留给她的。
很普通的四个字——等我回来。
却渐渐溢满她的身心。
几日后,隔壁的李话适才提了一篮子西瓜进来了,开口便是像吼出来的:“华郎,俺给你送瓜来了,人嘞。”
孟庭华提起帘子走了出来对着他笑:“多谢您了,这日头热得很,正好解解渴。”
“这不,你也帮了俺家不少忙,哪会知恩不报呢。”李话笑嘻嘻地挠挠头,将篮子放了下地。
孟庭华眼尖,瞅见了李话身上干涸的血迹,见他脸色苍白无力便隐隐约约猜出了大概,于是问他:“李大哥,你上山莫不是给野兽伤着大腿了?”
李话微微一愣,随后又笑道:“这可不是,原本打算猎几头野兽回来的,没想到碰见了饿狼,能活着回来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了我一命。”
他将裤腿提了上去,便见那腿上破了个很大的伤口子,那包扎的处理方式也是马虎得很,看来是没请村医来瞧瞧。
“都快化脓了,怎么不去开个药方,落下个后遗症,这腿以后走路都不会稳当。”
“这不,娃娃都快生了我哪有时间来顾得自己这件事,放心,这腿啊残不了!”
孟庭华无奈于他的倔强性子,只得说:“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给你那点治伤药。”
“华郎你这是,会医术?”
“嗯,只会些常病。”
“那可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华郎如此体贴人,我也算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啊,能有个好妻子和好兄弟。”李话说着说着感慨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孟庭华望了望他泛着湿意的眼睛,才开口:“昨日村长找你们这些男人做什么的?”
李大哥闻言只得叹了口气:“甭说了,这事儿连我妻子都瞒着,而且兄弟你是个外来人,上头的没找上你算你运气好。”
孟庭华心想自个本来就是女的。
李话说边疆战役是重中之要,太后发布密旨,命将士在这西边一带广招壮士冲兵,为国效忠,冲锋陷阵。
孟庭华脸色冷了冷,想起了当今太后涟氏的面容。太后此举虽是很衬人心意,但依旧潜藏负面影响,这黎民百姓,哪个人想卷入战争中去呢。
这从与不从,向来都是赌局。
☆、征军
“这事我觉得,还是不要瞒着她为好。”
“我晓得,但总归没办法,上头的诏令既然已经颁布下来,我们这些老百姓总不能抗旨不遵,这可是犯杀头的大罪,大哥我啊也不能让她担心。”李话坐在小凳子上和和地笑着:“华郎,村长说大抵这月底我们这群壮汉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