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点大少爷的节操
洪临峰大惑不解,不禁问道:
“你一向总说是我洪家亏欠了你唐家,敢问唐大人——我洪家一门上下究竟是怎么‘亏欠’了你唐家了呢?!”
唐慎之素来憎恨太宰洪府,这个洪临峰自来是知道的。
但是究竟为什么如此憎恨,他却实在是想不明白。
唐慎之收敛起玩笑的神色,道:“我母亲当年上吊自缢的事情,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洪大公子点点头,应声道:“我知道。”
“哼,若不是你洪家教养出来的好女儿洪漱心勾引我父亲,我的母亲怎么会伤透了心?她生平就是那般要强的性子——被夫君与你那不要脸面的好姑姑伤得太深,因此才会寻了短见……”
丧母之仇,不共戴天。身为人子,这要叫他如何不恨?!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洪临峰沉吟着。若是为了名为了利,他倒真是不相信他们洪家亏欠过任何人,但是倘若说到是为了感情——
那确实是洪家亏欠了唐家。
“……你既然如此憎恨着我洪府上下,现在又为何要帮我彻查壅族之事?”洪大公子仍然不解,怕不是唐慎之这货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设计着要坑自己呢吧?!
“……我不告诉你。”
唐慎之道。
事实上,报仇这件事,分寸从来都是自己掌握拿捏的事情。
唐慎之当初之所以决意要报复洪家,与其说是想要将对方亲手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地狱,倒不如说,更多的是为了追求自己内心的平衡和安逸。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执念太深的人,而之所以选择浓烈的憎恨,只是因为心中觉得不公。
对他已经去世的母亲不公!
然而现在,他发觉再往下推进,只怕会伤到洪临渊、也深深地伤到自己,如果是要以此作为代价,他又觉得是对于洪临渊和自己的不公。
唐慎之这一生都在寻找内心的平衡——因此当有一方失衡的时候,他就会变得非常焦躁不安。
就像最近,他就一直处在焦躁不安之中。
内心之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似乎应该住手了……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怕到头来会是他们唐家亏欠了洪家……而一个亏欠着别人的世家,又有什么资格谈论重振家门?!
他“金鳞才子”唐慎之报仇的初衷,并非是为了徒增仇恨,他只是为了寻求一种秩序和平衡,俗称作“讨个公道”。
妹妹唐瑶儿曾经问过他,怕不怕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不清未来的方向,从此失去自己的本心?
当时唐慎之就告诉她,自己是可以百分之百地把控自己的意志力的那种人,仇恨也只不过是受他操控的工具,自己绝对不会被这种情绪所吞噬……
现在,似乎时机已经成熟了。他是时候摆脱开这种情绪,跟过去做出一个了断。如若不然,那便是他唐大公子食言而肥。
一十一年……在他整整花了五年时间去摆脱噩梦的纠缠,自此立下一定要报仇的意愿开始,之后过去了整整一十一年。
他恨了太久的时间,但依然可是听凭自己的自由意志去做出判断,而不是被习惯或者其他的情绪所掌控。
逛游到了天黑的时候,两人身边并没有任何可以歇脚的地方。
“洪临峰,我说你好歹也算得上是个名门望族出身的大公子,怎么会一点儿人生追求和生活品质都不讲究的呢?!”
看着洪大公子连头枕树干都能够睡得这样安稳,“金鳞才子”唐慎之真是要被气疯了。
身为一个太宰府的嫡亲长孙出身的名门公子,居然如此没有生活品质的一丁点儿追求,这货还真是一点儿大少爷出身的节操都没有啊。
洪大公子才不理他,连上昨天折腾了一晚,他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好好睡觉。忽然,他却似乎猛然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便偏过头来问向唐慎之道:“对了,我已将近一月未到翰林,你可知现在是谁接替我修书《岩土注》的吗?”
“切!谁管你这个。”唐大公子嗤之以鼻,从怀中摸出一根破旧的笛子,只问道,“旁的先不管,我且问你——这个木头笛子,可与你有些关系的吗?!”
洪临峰只扫了一眼,便眉头打结地解不开了。只道:“你从哪里得了这个来的?”
唐慎之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这个你且别管。只告诉我——这个东西与你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
洪临峰点点头,说道:“这曾是我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章 木头笛子的启示
“果然是你。”
唐慎之看上去表情甚是沮丧。
“……什么‘果然是我’?”洪大公子疑惑不解地问道。
“绝尘心上记挂着的男人——果然就是你。”
洪临峰听后一怔,半晌才说:“这支木笛,确实是我以前送给绝尘姑娘的东西,但是……她心中记挂着谁,我却并不知道。”
“木笛和陶笛才是一对,连我家传的玉笛都不肯一顾?!”唐大公子颇为受挫地闷闷不乐,道,“洪临峰啊洪临峰,你究竟是有哪里好?居然连绝尘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也会倾心于你?”
洪大公子听罢脸皮一红,半晌才道:“我不并知你在说些什么。”
唐慎之“哈哈”一笑,道:“我原就说的吗,世间再没有比你洪临峰洪大公子更不要脸的男子……明明就是顺手勾搭了小姑娘的心魂,还要伪装成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做派模样。”
洪临峰怒道:“我什么时候——”
“算了算了,”唐慎之摆摆手,叹息道,“我生平第一次记得住的女子,现在成为你的娘子;我生平最动人的如同天仙下凡般无瑕完美的女子,心中记挂的男子却是你洪临峰;而我的渊儿,她还是你洪家的女儿、是你的妹妹……到底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我的娘子?”洪临峰一听这话便黑下脸来,道,“你说文翡是你生平第一次记得住的女子?”
“……额,咳咳,”唐大公子连忙岔开话题,道,“你可知这支木笛子是怎么到我手中来的?”
洪临峰道:“怎么得来的。”
唐慎之道:“是我在元邑那边的济世百草苑中拾到的。”
“济世百草苑?”洪临峰沉吟道,“就是洪三爷和韩大夫经营的那一家?”
“不错。”唐慎之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你在洪府外面背着家里的人养育的那个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洪大公子心头一跳,道:“你知道此事?”
唐慎之点点头。
洪临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孩子是姜允决和青馆红牌冯柳柳的孩儿,因为天生患有慢疾,不好带到别处去,便托我在京城之中看顾抚养……我心觉京城之中人多眼杂,便将那孩子安置在元邑。”
唐慎之听罢不由得“啧啧”咋舌,暗自称奇道:“这种不清不楚的事情你也敢接过来?!你洪大公子还当真是脑袋灌水……”虽然他早猜想得到那孩子应该八成是个私生子,但是却一直以为是洪临峰不知道在何处留情,竟不想会是十七皇子姜允决的孩子,这两个人若不是有过命的交情,又怎么会将自己亲生的孩子交付给别人代为抚养?!却也难怪姜允决会那么铁了心的帮着洪临峰。
唐慎之突然觉得,洪临峰似乎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木讷无情。
“对了,有桩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唐大公子看着朦朦胧胧的月色,道,“临川那孩子跟随我一同去嵦岭县的时候,其中有小半年时间,是不跟在我身边的……”
“他去哪里鬼混了?”洪临峰听罢不禁皱眉问道。
唐慎之应声道:“他那时候每日都要和刚结交不久的洪三爷混在一处。”
“洪三爷?”
洪临峰不由得一怔,略一思忖,便向着唐慎之颇为不解地问道,“有一件事,我很费解,当初壅族的使节要到京城来,你为什么要去向他一个商贾传话?”
唐慎之反问道:“你不知道?”
洪临峰问道:“知道什么?”
唐慎之扶额,道:“洪三爷是朝廷中曹右丞安插在京城之中的眼线,一直都是以商贾的身份自由往来的,这件事情——你爷爷、你爹爹,他们竟没有告诉过你吗。”
“……?!”洪临峰闻言大惊,忙道,“不好!此人来头不小!此次临川莫名其妙失踪的事情,只怕是和他脱不了干系!!”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正的龙潭虎穴
洪临峰和唐慎之来到元邑和京城城郊的“济世百草苑”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
不知是为什么,大晚上的来到这家药铺兼医馆之中,却感觉到一阵一阵恶寒,浑身上下都是一番毛骨悚然。
“呵呵呵,洪小少爷来了,听子笑那孩子说起来,尊夫人似乎有孕在身了……真是恭喜恭喜。”那是洪三爷的声音,但是却并不是平日里那个和厚温润的声音,好像很熟悉、但实则非常陌生。
洪临峰听到这声问候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心“咚咚咚”地跳得格外厉害——
“怎么?都已经快要做爹爹的人了,还要别人牵着走路?”洪三爷的目光犀利地落在了唐慎之手中握着的那根铁锁链的一端上,笑道,“哦~这是犯了事儿,让人给锁起来了啊。真是……好生可怜喏!”
唐慎之“咳咳”了一声,道:“三爷,我还在这儿呢。怎么你眼中就只看得到他洪临峰,而看不到我‘金鳞才子’唐慎之吗?”
洪三爷的目光转移到唐大公子身上,笑容聚集得说不出的诡异:“是啊,唐小少爷也来了。老夫真是没有想到,你与洪小少爷此生还能有重归于好的这一天。”
“切!谁说我跟他‘重归于好’?”唐慎之嗤之以鼻,道,“若非公务在身,我是打死也不要跟这种木讷无趣的人混在一处的。”
洪临峰轻轻一哼,说了一句:“彼此彼此。”
洪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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