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家小娘子?”徐夫人带着丝期望试探道。
“李家五娘子。”徐思海半垂着眼帘,横下一条心,清楚明白的答道,徐夫人没什么意外的呼了口气:“嗯,我想着也是她了,那是个好孩子,先前有人跟你阿娘提过她,你阿娘觉得她福运不济,你也别怪你阿娘,她年青的时候跟着你阿爹苦过,这当娘的,都盼着儿女平平安安。”
“她不是福命不济之人,”徐思海急了:“要不济也是我不济,这鬼神福命之事,怎么能当真呢?要是这命真管用,那娶个什么福命之人,岂不是万事皆了?难道那坎坷多难之人,都是因为没娶到福命之人?那算命若真能算的众人之命,他岂不是成了知天下事、天下人的活神仙?”
“你看你这孩子,”徐夫人被徐思海又气又急的一串话说的又想气又想笑:“你这急脾气得好好改一改,我就是跟你说这事,也没说恬姐儿福命不济,再说,我是觉得恬姐儿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我是跟你说,这门亲事不是没人提过,是你阿娘不肯,这婚姻之事,是结两姓之好,讲究是父母之命,再说,你阿娘不喜欢,就是娶进来,往后你媳妇这日子也难过,你先别急。”徐夫人见徐思海脸都红了,急忙安抚道:“先听姑母说,”徐思海勉强压下那份焦躁,看着徐夫人,急切的等她往下说,徐夫人接着道:“恬姐儿是个好孩子,我一向拿她当瑶瑶一样看,你也是个好孩子,虽说脾气急些,要是能结了这门亲,姑母是求之不得,可这事不能光凭你一个人想,头一件,先得讲究个两相情愿,这事儿得先探探恬姐儿的意思,要不这样,明儿我请她过府说话儿,她若是愿意,这头一条就过了,我再去劝劝你阿娘,你看这样行不行?”
徐思海大喜过望,急忙跳下榻长揖到底,直起身子,看着徐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拱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又长揖到底谢道:“谢姑母成全。”
十月中,程掌柜递了信进来,四皇子代官家祭陵,要到皇陵斋戒祭祀,至少得一个月才能回来。李恬大喜过望,祭祀是最讲究诚心的大事,四皇子断不敢中途离开,这一个月,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在皇陵守一个月,有了这一个月,抓紧些,自己这亲事能定下来也说不定呢。
李恬打定主意,打听着四皇子车队出城隔天,就往清江侯府看望徐夫人和俞瑶芳。
徐夫人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到李恬了,拉着她的手,从日常饮食细细问起,一直问到勇国公府四房过继和分家的事,不厌其烦细细问了大半天,才算放下心,舒了口气笑道:“前儿听说你们府上又是过继又是分家的,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就怕你受了什么大委屈又不肯说,前儿那事太委屈你了,我就担心你放在心里难过,既然不是为了这事,那我就放心了,九哥儿虽说是个好孩子,到底资质差些,他配不上你。”
第一百八章 酒醉(补昨天)
“九哥质朴宽厚,是我没福气。”李恬的惋惜发自内心,不过这事既然已经过去,再多想不过是徒增烦恼,她不想在这件事上再多纠缠,更何况她这趟还有更要紧的事要说。
“你有福气,是九表哥没福气。”俞瑶芳截过话道。“瑶瑶说的对,你肯定是个有福气的!”徐夫人极其肯定的重重强调了一句,又接着道:“都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人的姻缘哪,是一生下来就注定好的,那月老在男男女女脚上系好了红线,不管千里万里,隔着山隔着水,必是要到一起去的,这不是你的缘份。”
徐夫人也不想多说徐思静这件事,转了话题道:“照理说,你比瑶瑶还小一岁,现在说好亲,最多也就能拖三年,十六七岁就得出嫁,有点嫌早,可瑶瑶说的对,你如今无依无靠,又有那些铺子田产,还是早点定下亲事,有个依靠的好。”
“嗯,”李恬见话题往自己希望的方向过去,心里微松,垂头应了一声,徐夫人看着俞瑶芳使了个眼色,俞瑶芳知道阿娘要和李恬说徐思海的事,笑盈盈站起来道:“恬恬陪阿娘说会儿话,后湖昨天收了不少菱角,厨房现正磨菱粉做糕呢,我去看看。”
徐夫人怜爱的看着俞瑶芳出了门,才转头看着李恬道:“你知道,我看你跟看瑶瑶一个样,你虽说比瑶瑶小,却比她还懂事,有些话,我就跟你直说,好不好的,你也跟我直说,你看好不好?”李恬忙点头答应,徐夫人斟酌着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若是嫁到别家,一来我舍不得,二来也不放心,我这心里头,一心想把你留在徐家,”李恬怔了怔,看着徐夫人等她往下说,徐夫人接着道:“徐家比九哥儿出色的哥儿不是没有,嫁个比九哥儿更好的徐氏子弟,你看行不行?”
“是哪位表哥?”李恬迟了片刻,低声追问了一句,徐夫人心里踌躇起来,七哥儿那头还不知道能不能说得通二嫂子,若是现在就明说了,回头二嫂子不肯,恬姐儿岂不又是一场伤心事?这事,还是等二嫂子那边说好了再挑明不迟。徐夫人打定主意,微笑应道:“有几个都不错,若你愿意嫁到徐家,我挑好了人再让你看。”
“嗯,”李恬低头想了半晌,轻轻点头应下了,徐家子弟,这门风家世上自然是好的,若男孩子再能象徐思静那样老实本份,这样的亲事,确实几乎完全合乎自己的设想,既然这样,蒋鸿的事,先缓一阵子再说。
徐夫人见李恬点头应了,心里一阵轻松,笑着转开话题,和李恬说起花啊草的闲话,不大会儿,俞瑶芳回来,三个人说着闲话,李恬一直盘恒到午后,才告辞回去。
隔天,徐夫人面色阴沉的从徐尚书府上出来,上了车就靠着靠枕闭目养神,二嫂子也太固执了,怎么就认定恬姐儿命薄福小?这是什么理儿?可人家不愿意,这能有什么法子?徐夫人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她和俞瑶芳看法一样,都觉得也就徐思海配得上恬姐儿,他们两人站一处,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可现在,二嫂子就是不愿意李恬进门。
徐夫人长叹了口气,看来又是一对没有缘份的。
听说徐夫人到自己家去过了,徐思海没等下学,就急不可耐的溜出徐学士府,匆匆赶到清江侯府,一溜烟奔进去寻徐夫人问结果。
“??你阿娘说的对,她这都是为你好,你现在这个年纪,正是读书上进的时候,本不该想这些男女之事,听姑母的话,把这事忘了吧,眼看就冬天了,再过了这一季,你就该下场考试了,哪还有旁的心思?好了,以后别想这样没用的事了,把心思都用到书上去吧。”徐夫人几句话说了见高夫人的结果,又苦口婆心的劝着徐思海。
徐思海满腹渴望一下子落了空,整个人傻了一般,垂头丧气的呆坐了半晌,站起来,有气无力的冲徐夫人拱了拱手,垂头就往外走,徐夫人连喊了几声,徐思海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不愿意理会,耷拉着双臂,头也没回的走了。
徐思海出了清江侯府,呆站在府门口,微微仰着头,现在的他,心仿佛成了个通明的空洞,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甚至不知道下面该去做什么事。
“七爷?”小厮见他一直一动不动的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看着天边那抹晚霞,忍不住有些担忧害怕的叫了一声,连叫了几声,徐思海却半分回应也没有,小厮只好小心的上前,轻轻推了推他,又叫了一声,徐思海仿佛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一般,干巴巴的‘噢’了一声,松侉侉的下了台阶,接过小厮递过的缰绳,一只脚踩在脚蹬上,头抵着马鞍,又傻傻的呆住了。
几个小厮见他这个样子,哪还敢让他骑马,忙从他手里取过缰绳,徐思海松了缰绳,垂着头又呆站了一会儿,慢慢转过身,垂头往巷子外晃出去,一个小厮牵着几匹马跟在后头,其它几个小厮跟在徐思海左右,小心的看护着他。
徐思海漫无目的晃出去,晃到人流喧嚣的大街上,目光从街道和人群中扫过,却什么也没看到,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候,茫然的目光落在一处张灯结彩的酒店欢门上,脚步一转就往酒店进去。
领头的小厮睛风呆了呆,跟着往酒店内走了几步,招手叫过一个小厮吩咐道:“这儿离冷大爷家近,你赶紧去一趟冷府,就说七爷心情不大好,请他到这酒店来陪一陪。”小厮答应一声飞奔而去,晴风又跟进了几步,叹了口气,又吩咐一个小厮回府禀报,就说七爷和冷爷要在外头吃饭。
冷明松急赶过来时,徐思海已经举着酒壶连喝了两壶酒下去了,正举着第三壶酒仰头猛灌,冷明松上来抢过酒壶,紧皱眉头看着他问道:“你阿娘还是不肯?”
“嗯,”徐思海摇晃着垂了垂头,看起来满身都是伤痛失望,冷明松并不怎么意外,满眼伤感的看着徐思海,他的揪心伤痛他感同身受,冷明松长长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一句话没说,拿过两个杯子满上酒,自己端了一杯,推了推另一杯示意徐思海,徐思海伸手端起杯子,冲冷明松举了举,仰头一饮而尽,冷明松也尽了杯中酒,重又满上,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杯接一杯直到两人都烂醉如泥。
徐思海头痛欲裂的睁开眼睛,紧拧着眉头,还没醒过神来,就听到母亲高夫人带着哭腔、透着惊喜和几丝松了口气的轻松声音:“你醒了?口渴不渴?哪儿难受?难受的厉害不厉害?”
徐思海眉头拧的更紧了,烦躁的重又闭上了眼睛,高夫人柔和的摸着他的额头安慰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喝酒喝成这样?把阿娘吓坏了,阿娘守了你一夜没敢合眼,你要是有个好歹,阿娘还怎么活?”
“就是酒多了,能有什么好歹?”徐尚书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他也牵挂着头一回酒醉如烂泥的儿子,上了早朝就赶紧回来了,总得看着儿子清醒没事了,才好安心往衙门去。
“醉酒伤身,你这个年纪,身子骨还没长结实,下回可不能再这么放纵着喝,伤了身子可是一辈子的事。”高夫人温言软语的劝告儿子,徐思海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