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赵良夜提前说公司有事并不回来,许征延也忙得焦头烂额,并不回来。代理总经理和正式做总经理,始终是不一样的,许征延早些时候,还会找她说些公司的事呢。她虽然撒手不管了,但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还是满足她的骄傲的,她很愿意教他些东西。
因此晚饭只有赵其柯和苏轻轻。朱启瑶和悔之,她自己。
虞念薇死后,赵其柯有明显的变化。以前赵其柯宠极苏轻轻,而且大半夜和苏轻轻闹个赵家不安宁都是家常便饭。现在赵其柯不会表现得明显了,对苏轻轻也冷淡些吧。苏轻轻仍是赵家的二夫人,没有虞念薇,就算是“大夫人”了,也没有该有的尊敬。何况她始终不清不白的,不过赵其柯不抬不压,由着。
以前赵其柯很有威严,动不动就训人。现在赵其柯不挑刺不骂人,偶尔问问赵良夜公司运营情况。在唐无心看来,赵其柯是伤心,为虞念薇的逝去。即便虞念薇生前,两个人关系并不好,可死后,赵其柯倒表现出眷恋。
像今晚,赵其柯就逗逗悔之,表现得,完全像个爷爷了。
他是真的又老了。
不过唐无心还真论不上同情赵其柯,和赵其柯也仅仅停留在喊几声“爸”上。
晚饭后,她在笔记本上浏览之前她拍的一些照片。很是悠闲。
盯着电脑很久,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响起很激烈的敲门声。
绝对不是张婷婷的敲门声。
对外来声息本能的抗拒反应,唐无心拧眉起身,低喃:“谁啊。”不情不愿,她去开门。
“表嫂!”是气喘吁吁的许征延。
唐无心奇怪:“你怎么了?怎么还是这个毛毛躁躁的样子。”
许征延推门而入,关了门,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卧房里面。
甩开他的手,她揉搓发麻的手腕:“你有事直说。”
“表嫂。”许征延气息稳下来了,但是表情仍是绷紧的。“表哥,我看到表哥,和……蔓蔓姐走在一起很亲昵。我急着回来告诉你,但是我让手底下的人跟着了,就在刚刚他们一起进酒店了。”
唐无心狐疑:“你就这么出卖你表哥?”
“表嫂,你还有这个闲情逸致!”许征延怒道,“我和你们关系都好,你们是夫妻,表哥就该对你一心一意,我是站在对的一方。我认为,对的。表嫂。你真的不气吗?我都生气了,表哥之前和蔓蔓姐再怎么样都是之前,现在他已经和你结婚,又怎么可以和蔓蔓姐私会,甚至去酒店呢?且不论他这样做在感情上对不起,他这么做也有损他的形象。”
唐无心:“你出去吧。”
“表嫂!”许征延似乎不敢相信唐无心的反应,“是元和酒店1125房间!”
推许征延出门,唐无心坐回笔记本前,翻动照片,却是无心观赏。她愤愤关了电脑,倒在床上,思绪纷飞。她的长发犹如花朵绽开,长裙亦是。如果赵良夜此刻看见,忍不住要亲吻她仿若花瓣的脸庞。
唐无心的右手摸了摸左手手臂内侧的“克制”。她当初是很介意蒲蔓蔓和赵良夜有点什么的,有段时间她又巴不得赵良夜和蒲蔓蔓有点什么。可现在,她日子过得太舒服,什么都没想。
冷不防许征延传递这个消息,她不知该喜该悲。
她是不高兴的,因为她爱赵良夜。爱就是这样,想要占有。就算不能全部占有,她也不容不得丈夫在婚后和别的女人开房。
可她心中有一块小小的地方是感觉到解脱的,如果她真的抓奸在床。那她不仅可以顺势闹大离婚,赵良夜是过错方,她或许可以得到比预期更多的东西。那样在萧逢程回来之前,她可以远走高飞了。
唐无心看赵其柯那模样,未必没爱过虞念薇。可爱又如何,赵其柯还是逼得虞念薇死了,还是有了个苏轻轻。赵其柯更是固执地深爱着程烟雨,那又如何?程烟雨有好下场吗?
她从来不怀疑赵良夜此时此刻的爱,但她不敢去相信赵良夜发现她是骗子之后还会爱,不敢去相信几十年后甚至是几年后赵良夜还爱——如果他现在,已经去和蒲蔓蔓再续前缘。
不知道悲伤居多还是解脱居多,她稍微收拾下,出门了。
而许征延看到唐无心走出卧室,也是松了一口气。
唐无心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元和酒店1125门前,她附耳倾听,倒是没有什么声息。
逃走了?
或者是,许征延捕风捉影?
唐无心按门铃。
静等一分钟,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变得十分清晰。心跳声,所有的声音,都放大了十倍似的。
“无心?”赵良夜开门,表现出一些惊讶,一些惊慌。全都恰到好处。
她看到,忍不住想,比起她,他才是天生的戏子。
“你里面有谁?”唐无心怒极反而平静,“你的公司要事,是在酒店,和你的旧情人,卿卿我我缠缠绵绵?”
“我的旧情人,蔓蔓?”赵良夜出声。
“别装了。”酒店房间灯光幽幽,她看不清也不想进去,或许正好是。他们要发生点什么壮烈的事呢。
唐无心后退一步:“赵良夜,是许征延告诉我,你和蒲蔓蔓来这里开房。许征延多敬你爱你,不用我说,现在你就在。我不想进去,我不想看见脱光衣服的蒲蔓蔓。赵良夜,算了,我们算了吧。是,我知道,你很行而且你有能力。既然你我都达到目的了,散伙吧。赵良夜,我们离婚吧。”
她语气尽量平缓,说话间他们之间的往事历历在目,她又抑制不住心痛。心痛又如何?她太清楚,什么是最好的结局。
说完,她不给赵良夜说话的机会,扭身就走。
“无心!”赵良夜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死命地。
唐无心扭头:“你拦我干什么?”
“我没有蒲蔓蔓,我没有蒲蔓蔓了!我和蒲蔓蔓,再没有了!”赵良夜似乎觉得他有些过于激动,缓和了些。“无心,跟我进来好吗?”
固执到,让她看得见自己的眼神,却有多了些她没有的缱绻温柔。
她忽然平静下来,冷冷一笑:“进去就进去,你非要我看赤裸的蒲蔓蔓,我就看。”
赵良夜带她进房,房间幽深不知尽头,可她拐过弯,就看到一簇簇迎风摇曳的烛光。
床上没有女人,是玫瑰花瓣。是点好的烛火。飘摇的烛光映着一旁铺满的玫瑰花瓣,蜡烛是拼成心形的。心形内,有玫瑰花边,也有别致的蛋糕,上面有“无心,生日快乐”。
她仿佛突然想起来,这是她户口本上的生日似的。她早就过了对生日憧憬的年纪,而有关生日,都是和萧逢程相关的回忆。她不想记得了。而且她根本不知道哪个是她的生日,户口本上,不过是萧逢程写的,那是他接她回萧家的日子。
那是她人生截然不同的日子。
“你?”唐无心扭头,望向不远处的赵良夜。黑暗中,她眼中的隐隐泪光,不甚清晰。
赵良夜却看清了,他不作答,而是开灯。原本幽暗靠烛火点亮的卧房,突然变得宽敞明亮了。
“无心,是我让征延这么说的。和求婚那次一样,我故技重施,我不对我不该试探你。可你也不对,你不能一听到蒲蔓蔓,就要离婚。我这次,想要告诉你,我和蔓蔓,已经没有没有任何的事了。你也不要离开我。最后,生日快乐,无心。”
赵良夜是想试探的,可他的意中人,还是那么在意,还是那么想要离开他。
没有眨眼睛,可她的眼泪,已经滚落。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怪他拿这种开玩笑,怪他让她空欢喜一场?还是爱他让她再次感到被人在乎?
人心软弱且易变。
捉奸变成了他给的惊喜,她突然上前,抱住他。她不够,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她这个时候,是有点恨他的。这个男人在百忙之中给她些惊喜,仿佛根本不给她机会离开他。而这次他又一次郑重其事地说没有蒲蔓蔓,加上庆生的心意,足够驱走她心中的凉薄了。
而就是这个拥抱,让赵良夜知道,唐无心不会再提“离婚”了。和蒲蔓蔓开房就是子虚乌有。以她的个性,他日后,再也不会先抑后扬了。
这次,至少让他明白,蒲蔓蔓在她心里,是多大的疙瘩。
像个孩子,吹蜡烛,许愿。
当闭上眼睛,她不敢许愿。两个极端的愿望,她害怕都成真。所以当睁开眼,赵良夜问她是什么愿望时,她笑着说秘密。其实那几秒,她什么都没许。
她晚上不太吃东西,何况蛋糕太腻。不过这个蛋糕吃来倒是清爽,唐无心吃几口意思一下。赵良夜取走了蜡烛,唐无心也帮着清理玫瑰。她躬身在床,埋汰:“你说你,折腾这么多,直接走人不就好了。酒店那些清洁工,难道是请来让他们玩的?”
确定没有蜡烛了,他躺在床上,猛地将她带入怀中:“你不觉得,这里挺好的?”
唐无心索性摔在他的胳膊上:“好什么,床也不见得比你的睡起来舒服,房间也不见得比你的好看。不过是你花了点心思准备,可鲜花蜡烛一扯,蛋糕移走。这房间,也是普普通通的房间了。”
他忽然翻身覆上,覆上她喋喋不休的红唇。
唐无心是预备着走的,所以之前关了灯。现在她倒觉得吃亏,因为关了灯,烛光也熄灭了。她看不清,所以她被他攻了个出其不意。
他没吃蛋糕。所以嘴里分外清冽。
可她吃了,他使得得两个人都有一股甜腻腻的果香。
现在他不需要伪装,就是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功男人。她被他撩得,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种种。身下是微微刺痒的她,身上是微冷泛亮的他。她是爱他的,离开只是怕最后一无所有。
可现在,她又被他带到一个完美的世界,不需要烦恼的世界。
在她咿咿呀呀像个孩子时,他的嘴突然贴到她的耳际:“这里,还将会是我们拥有孩子的地方。”
她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淋到尾,彻彻底底的透心凉。
孩子?
他想要孩子?
仍处在阴森森的冷意时,她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话。因此,她表现出迟疑,并未及时作答。等他再次想要吻时,她猛地推开他问:“你想要孩子?”孩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这辈子都有牵绊吧。一个男人如果不想要安定,也不会想要孩子吧。
赵良夜以为她觉得事出突然,满眼诚挚:“是的,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