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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坐下吧。”顾一清打断顾玖的认错，虽仍是紧皱着眉，脸色却缓和了许多。看着顾玖重新坐回到位子上挺直了背，老人复缓缓开口：“听小灵说。你昨天去见了那个叫季韵的孩子。”
顾玖直言不讳：“是。”
“就是那个让你离家出走三年的女生吗。”顾一清的语气严肃，特地加重了“离家出走三年”这几个字眼。
“不是。”
顾一清听顾玖这么否认，反而疑惑地看向了顾柒。顾柒耸耸肩，老人复又看回顾玖：“那你又找了哪个女生？”
“爷爷，”顾玖又好笑又好气地道，“孙子只有那一个女朋友。我说不是只是因为离家出走并不是她所致。”
“嗯？”
“一直都是我自己的意思。”顾玖看着爷爷的眼睛认真地道，“我不想去英国。以前不想，现在也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顾一清眉毛一抖，锐利的眼神扫视着顾玖冷哼道，“无所事事一辈子吗。”
“爷爷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
“什么机会。我没给你机会吗？”顾一清刚下去的脾气又上来了，“让你去学管理有什么不好的，以后我老了不行了你就该把我的位置接过去管着！你倒好，我的苦心永远都不明白！”老人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只看着顾玖，一旁的顾柒脸色煞白，双手都紧紧捏成了个拳头他也不知。顾玖偷偷拿眼角看了一眼神色不对劲的哥哥，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低下头：“爷爷，顾玖不是不想，论管理论处事论决断都不如哥哥，我怎么可以拿您一生奋斗出来的事业当儿戏？我没有什么宏图大志，想要的东西也不过就一样。”
“哼。”顾一清冷笑，“我知道，你想娶那个坏你好事的女生。对吧。”
顾玖不说话，暗暗捏紧了拳头，手心早已浸满了汗。和爷爷对峙，他根本太嫩。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顾一清陡然高了八个声调的吼声像地震一样轰在这间不算太宽敞的单人病房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得惶恐地沉默着。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几分钟之久，顾玖才缓缓地，似鼓起了所有勇气，无比肯定而认真地沉声道：“是。”
那和煦坚定的声音似一颗石子沉在静谧的死水上激荡开来，顾一清没想到顾玖这一次这么倔，倔到当面对峙也不逃避，倔到坦白如斯把自己轰到了一个没有退路的境地。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和不可置信的愤怒交织在他心上，老人气得全身颤抖，过度的情绪刺激让他刚平稳下来的病情骤然又有加剧的局势，顾一清左手捂着心口喘着粗气，右手费力地抬起指着顾玖一字一句怒吼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不孝子！我不想再听你说关于那个女孩的任何事，只要我顾老头子还活着一天，我就不同意！出去！”
顾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用力得指节发白。半响，他默默地站起身来，再一次对顾一清九十度鞠躬：“让您失望了爷爷，还请您不要生气，身体要紧。顾玖先走了。”然后大踏步地走出病房，轻轻关上了门。
颜灵站在门外等他多时了，此时见他出来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揶揄道：“怎么样。爽吧。”
顾玖猛地回过头，那憎恨的眼神仿佛要把颜灵烧出两个洞来。
“哎哟。你别这么恨我。”颜灵不怒反笑，“要让爷爷原谅你的话也不难啊。”说罢踮起脚尖凑近他的俊脸，巧笑嫣然：“跟我订婚呗。”
顾玖伸出一只手推开她。嘴角挑起一抹讪笑：“好像是只有这样。”
“你终于想通了？”
“对啊。想通了。”顾玖盯住她缓缓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着词：“除，非，我，死。”
“韵韵？韵韵？”我怎么叫季韵都毫无反应，我伸手在她眼前拼命晃着，“季韵！喂，喂醒醒！你怎么了啊！”
季韵仍旧保持着右耳贴着手机的姿势，好像终于听见了我在喊她似的，没有焦距的视线朝我看过来，朱唇轻启，声音却沙哑得可怕：“岑啊。”
“怎么了？我在呢我在呢我在呢。”
“你说我和玖……怎么就……”季韵睁着不眨的眼眶突然砸出大滴大滴的泪来，“这么难啊。”
☆、第69章 最佳损友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季韵。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那张脸在我的眼前转换了至少几十种表情最后她哭了。我完全反应不过来，我感觉我是不是跟她在不同的次元里，不然我为什么理解不了我最好闺蜜刚才的情绪波动走向？甜蜜蜜地笑着笑着就哭了……从开头到现在总结起来就是这样的，对吧！这究竟什么情况啊！
“……你别哭……你先别哭别哭，乖啊，别哭，”我打住乱七八糟的思路，赶忙先从旁边的抽纸盒里刷刷刷抽了几张纸，手足无措帮她擦着眼泪安抚她，“出什么事了啊到底。你先冷静下来，会解决的。冷静下来。”
季韵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怏怏切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包里然后低着头沉默着，长长的眼睫毛还在微微发着抖，细碎的发遮在脸前，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知道她正在努力地平复着内心海啸般汹涌的难过。
我站起身来，轻轻挪到她旁边的座位上伸出双手搂住她的肩膀，侧脸抵在她颤抖的肩上，缓慢地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陪着她一起沉默。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我的手都快酸的抬不起来了，季韵的肩终于缓缓止住了颤抖，情绪低落地开口：“我们……看来是完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一惊，“你不是才说你们和好了吗。”
“他爷爷……他爷爷刚才在电话里说，说只要他还健在就不会同意我和顾玖在一起的。”季韵的头又低下去一分，“我……”
我的嘴巴惊得张成了O字型，我没有听顾玖说过他的家人，只知道他好像有个哥哥什么的，现在居然跳出个爷爷来，而且还是反对他们在一起的爷爷。几个意思？
“不是……顾玖……不是唐宋他……到底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已经完全混乱了，口齿不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先从哪里问起。
季韵支起双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抬起头来冲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你先让我缓缓……我比你还乱……”
“我不急我不急，我不问，你慢慢来，慢慢来。”我一看她的表情其实心都快急碎了，手忙脚乱地替她抽着餐巾纸，捧了一大把在手心里抓着，以备随时擦掉季韵不知道何时又会涌出来的眼泪。
我心里多少也了然了七八分，既然牵扯到了对方的家人，那肯定就不是两个人之间的矛盾阻碍那么简单了。换句话来说，唐宋能够拆散他们的话连傻子都不会信，但是家人……我心上也要悬起一块石头。自古婚姻两家事。季韵和顾玖在一起这么久了本就是奔着结为合法夫妻去的，自然逃不过家人这一劫。爷爷不同意，确实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啊。我想着想着，忍不住也苦起一张脸来。
季韵平复了好半天总算是感觉自己好一些了，一转头就看到我这一脸衰的表情，哭笑不得：“麦小岑，你这是什么苦大仇深的表情啊。”
“啊？”我缓过神来，看她的表情比起先好了许多，心下稍安：“呼……没事了啊。害我刚才吓得半条命都丢了。”
季韵讨好地捏捏我的脸冲我抱歉地一笑：“我知道啦。下次不会了。”她很努力地装作没事不让我担心，可是我看得出她眼里的强颜欢笑。心里忍不住一疼，明知道她在煎熬，我却什么都帮不了她。一如上次顾玖离开的时候，我只能看着她哭，看着她崩溃，看着她毫无形象地坐在马路中间像个孩子一样无助。我却除了拥抱，什么都没有办法给她。
强忍着心里的歉疚，我试探Xing地问：”那你们……现在是怎么样了？”
“顾玖他去绍兴不全是因为唐宋，唐宋只占了百分之十的原因，剩下的，应该是因为家里的压力吧……”季韵开始说起她这两天来的经历和刚刚电话里听获的讯息，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先是惊讶，然后惊喜，最后变成惊吓。
“啥？你说顾玖是长青集团的高富帅少爷啊！”我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来了，努力平复着内心一千万只羊驼奔腾而过的心情：“你你你，不对，他他他，卧槽。我这辈子认识你俩真是值了！”
季韵又好气又好笑地瞪我一眼道：“你就知道花痴。那根本不是重点好吗拜托。我又不是知道他是少爷奔着当少NaiNai才喜欢他的。”
“欸不是啊，”我替自己辩解着，“我的意思是你都不惊讶吗！或者是生气？他瞒了你三年啊，三年啊！是我肯定要惩罚他的！”
“你惩罚？你舍不得的。”季韵看着我眼神笃定，“如果是凌乐这样瞒你的话。”
我听着这名字心里就一阵心烦，忙摆摆手打断她：“别给我提那名字。不想听。”
“所以说你俩到底怎么了。”季韵脸色严肃地看着我，“我可是说完了我纠结的事了，轮到你了。”
我托着腮仔细想了想，转移话题道：“我觉得没有那么绝望。”
“啥？”
“我说你和顾玖。”我拿吸管搅着杯子里的柠檬片说着，“观念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你和顾玖还在一起，就什么都有可能。”
“我不担心他，我担心的是那个坏事的颜灵。”季韵认真思索了片刻答道。回想之前顾玖在电话里对颜灵的态度那么强硬，自己确实有些看不开了。顾玖不是让自己要相信他吗。刚才自己那么失态的样子，不就是不相信人家了？该反省反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