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没料到她行事如此霸道,刚要说什么,穆璞云却从旁斜地上前用手一拦:“梅小姐,您是姓梅吧?您这样可不好。今天大家本就是为了祭奠夏妍姐姐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您是冒着哪家的名头,打着哪家的亲戚幌子过来的,可别管是谁家的,别邪的野的都往里冲啊,这里可迎不过来。”这一番话夹枪带棒,直击到梅寒岭的痛处。
果然梅寒岭听了这话,踩脚猫似的提声说:“正主还没说话呢,有你什么事情吗?我不过是来上柱香,这家大门向外开着,也没见着贴着个封条不让人进来。”
“我说的,你出去!”莫笙宵冷着脸指着门口说,“没有贴封条,但是不欢迎你,妍妍也不需要你上香,你可以走了。”
梅寒岭侧脸抬眼,看的却是宣椱:“小宣。”
“你先走吧。”宣椱看着她点点头。
“那你回去之后找我吗?”梅寒岭跟宣椱说话的时候倒是声音甜软。
宣椱居然也不出声,看了一眼甘草,张张口,却还是无语,只是垂着头。
甘草到此处终于忍无可忍,冲到宣椱面前:“宣椱,你这是干什么?在姐姐灵前你这样对我?滚,都给我滚出去!”
宣椱想说什么,张张嘴又压了下去,皱眉问:“甘草?”
“别叫我,我不听!出去,都出去!”甘草伸手推他,“滚啊,快滚,带上这个女人一起滚蛋!”
“你做什么?”宣椱不防备她来推自己,趔趄着险些摔倒。
“对啊我疯了。”甘草气得说不出话来,是自己平日太好欺负了吗?自己的男朋友居然在眼皮底下跟别的女人这样眉来眼去,还是这样一个跟姐姐的死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女人。
穆璞云见着甘草越来越气,整个局势都有些开始失控了,知道自己说什么宣椱是听不进的,忙给沈燔使了个眼色。
“宣椱你先走吧,”沈燔接了眼色,很是乖觉地出来哄劝,“现在大家都有点激动,不太合适说话,等都冷静冷静再说。这位梅小姐也请回吧,冒犯的地方请你多多谅解。”
宣椱深深看了甘草一眼,甘草又硬生生地把这一眼瞪了回去。宣椱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沈燔的肩,说道:“我先出去一下,等她消消气,你劝一下她。”就转身出去了。梅寒岭见着宣椱走了,忙踏着高跟鞋娉娉婷婷地追了出去。
“哎呀甘草,没你这么傻的,你把那个贱女人赶走就好了。至于把宣椱也轰出去吗,这下好了,你这完全是给人制造勾搭的最佳机会。”一瞥见宣椱出了院门,穆璞云就忍不住出声埋怨她,“傻,傻啊你。”
余花落处(5)
“少说两句,”沈燔出言制止她,搬过一张凳子在甘草身后,“甘*先坐下歇会儿。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今天是你姐姐祭日,一会儿宾客都到了,有你劳神的时候。”
这番劝慰果然还算管用,甘草顺从地坐了下来,却也就只静待了一会儿,就望着莫笙宵说:“你早就知道了?”
“妍妍临死的时候让我照顾你,我总归是要将你照顾妥帖的。你这个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你自己也看见了,这还没怎样,就已经不管不顾就跟着老情人跑了。”
“是啊,看见了。”甘草忽然地仰起脸望着沈燔,“梅寒岭是宣椱以前的女朋友?”
“她跟宣椱是旧识,以前还在中医学院上课的时候,也见过梅寒岭来找他,” 沈燔见甘草稍微平静才接着说,“你也知道,宣椱自己的事情很少跟人说的,至于他们谈过恋爱这事情,应该是真的。”
甘草知道沈燔从来不会骗自己,他若是也这么说,这事情实打实是真的存在了。微点了点头,冲着穆璞云说:“我心里慌得很,想去后头躺会儿,璞云你帮我先照应会儿。”
“你去吧。”穆璞云应得爽快。
甘草其实不大分得清自己现在是心慌还是害怕,半靠在卧室的床边上,想要把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理出一个头绪来,精神却始终也集中不起来,想着想着就涣散了。
“甘草,”沈燔轻拍门,“能进来吗?”
甘草起身将门打开让他进来,见着他手上端了一碗粥样的东西:“这是什么?”
沈燔笑着把手里的碗递过来:“我看你最近也不吃东西,脾胃虚得很,黑眼圈又那么大,应该是晚上睡不安神,给你炖了点茯苓红枣粥。”
“茯苓红枣粥?”甘草伸手接过来,温温的手感正好。
“喝一碗吧,喝一碗好好睡一觉。你最近太累了,那些伤神的事情留到以后再去想。”
“谢谢。”甘草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每次都是你陪着我,谢谢你。”
“咱们不是说好的吗?”沈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当我是个大哥哥,让我照顾你。”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引得夏甘草心里一跳,疲惫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点着似的,她捧着碗,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沈燔,眼中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时沈燔连忙转过脸说:“喝完好好睡一觉,外面有我帮你打理。”说完连忙转身急走了出去。
我是在逃吗?沈燔一边走一边问自己,满脑子里都是刚才夏甘草的那个眼神,这个眼神所表达的意思沈燔很明白。如果是放在往常,他一定会感到非常高兴。但是,在今天他却感觉到有种负担感。灵堂上的闹剧,宣椱的出离,夏妍的去世,本来是一支很好的催化剂,如果在这个时候,应该很容易进入夏甘草的心里。但是沈燔不想这样,他希望的只是一直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守护她就很满足了。
走出房间,沈燔看到灵堂外的宣椱正皱着眉头吞吐着手中的香烟,梅寒岭没在,可能已经离开了。看着宣椱,沈燔心里莫名的烦躁,在今天这个日子,夏甘草已经很难过了,为什么他还要带那个女人来伤害她?
沈燔越想越气,往日的温柔与风度早已荡然无存,他黑着脸走到宣椱的面前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带那女人来?你还嫌甘草伤得不够吗?”
宣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复继续埋头抽着烟。
“我问你话,你凭什么伤害夏甘草?你怎么舍得?” 沈燔冲上前去扭着宣椱的衣领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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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花落处(6)
宣椱丢掉烟,一把甩开沈燔,冷冷地说:“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不能这样伤害夏甘草!”
“哼!”宣椱哼了一下,“我说过,我和夏甘草的事不用你管,你真的把自己当成守护天使了?有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提醒你,夏甘草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混蛋!”宣椱的话好像一根钢针,直直地刺进沈燔的心里,刺得沈燔痛不欲生。他双眼一红,冲上去朝宣椱的脸上就是一拳。
宣椱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向后一扬,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还没回过神,只看见眼前一个拳头逐渐放大,眼角上又挨了沈燔一拳。宣椱被打得晕头转向,胸中一团火烧了起来。
你沈燔凭什么打我,为了夏甘草?你不配!想到这里,宣椱身体猛转,右脚紧蹦,左脚狠狠地一弹,把正想冲上来打第三拳的沈燔踹了个正着。沈燔只觉得胸口一闷,踉跄地退了好几步。
这时灵堂里的人都冲了出来,连忙把他们俩拉住,两人就这么喘着粗气怒视着对方,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对方吞灭。
开始的时候甘草并没有打算睡觉的,暖暖地喝完了沈燔送来的药粥,顿时像是探路过河的人踏住的第一颗沉石,心头隐隐有些安全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茯苓安神的效果来得这么神速,迷迷糊糊竟然真的睡了过去。直到被外头一阵乱糟糟的摔打声吵醒。
“出什么事情了?”甘草开门探头,正对上宣椱一张青紫了好大一块的脸,顿时不自禁地就想探手去看,手伸到一半又生生顿住了,只是开口问他,“怎么了?”
“没事,沈燔打的。”
“沈燔打的?”甘草一呆,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对宣椱说,顺着脚就想退回屋里去:“我有些困了。”
“甘草,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讲,但是又怕你不愿意听。”宣椱一手撑住门不让甘草关上。
甘草猜测或许是来对自己说分手吧,心下凉凉的,沉声说:“你讲。我听着。”
“你知道我小时候跟着妈妈住铁皮屋?”
甘草点点头,不明白他怎么一下扯到那么远的事情:“知道。”
宣椱轻叹口气:“那时候家里穷,妈妈也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都是东家两天西家三天那样子打零工,平时家里吃的菜都是等到下午菜市关门时候,趁着菜价最便宜的时候买。偶尔有时候妈妈能多挣到一点钱,就会带我去一小面馆里打牙祭,给我点一碗红油牛肉面,香香辣辣,滚烫烫一碗吃下去,就觉得人生顿时美好得不成样子。”宣椱自嘲地笑了笑。
甘草微有动容,突然又想起一些事,问他:“是不是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小面馆?那对店主夫妇,他们……”
宣椱点点头:“他们是寒岭的哥哥嫂子,妈妈有时候带我去她家面馆吃饭,一来二去就熟了,店主夫妇渐渐知道了些我家的事情,怜惜我妈妈没收入又一个人带着孩子太苦,平时就很偏帮着我们家。有时候妈妈要出去上班,留我在家一个人不放心,就让我去面馆待着。每到那个时候我就是最开心的,因为小面馆里不但有红油牛肉面吃,还有个小姐姐可以跟我一起玩。”
“小姐姐?你说的是梅寒岭?”甘草惊诧地脱口而出。
“世上的人多是些嫌贫爱富的,人家都说小孩子纯洁,其实他们不知道,小孩子才是最势力的。我在学校就没人瞧得起我,见到我的穿戴还总是要想方设法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