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甘草侧过头透过病房的透明大窗往里看:一个年轻的长发女子正直挺挺躺在病床上,旁边守着一个一身黄色运动装的男子,那男子只是握着病床上女孩的手,紧紧地,只握得连自己手上青筋暴突,骨节泛白。是那种恨不得嵌进骨头里去的握法。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盯着床头的心跳仪,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一个闪眼没见,宣椱不知怎么居然冲进了病房。夏甘草一看,也跟着冲了进去,还没走到病床边上,宣椱就被那三个人围了起来。
“没事的人喝了这汤也要死了,你这是杀人还是救人!”主任已经是气急败坏。
“是杀人还是救人,总要试试才知道。”
“那是人命,可是儿戏吗?让你在这里试来试去!”
宣椱把药碗重重往柜子上放,指了指女孩:“你看她那样子,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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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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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轻寒(4)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往病床上的女孩那看,那女孩一张脸竟像是将要上台唱戏的戏子一般,已白得脱相,眉间还泛着隐隐的青色,再往心跳仪上一看,几乎呈了一条直线。
“你还是转院吧。”主任对守在病床前的男人说。
“她如今这个样子,还没出院门就死定了。”宣椱抱胸在一边冷冷地说。
“那总也还有一线生机嘛,总好过在这里确诊都不能够。”
“怎么不能?”宣椱哼了一声,“这不过是种罕见的草毒。”
“荒谬,什么草毒,哪本书上有记载,什么地方见过案例?”
周围医生和护士乱成一团,吵嚷着要抢宣椱手里的药,宣椱护着那碗,不敢大动弹,急得一头汗。
夏甘草瞧着宣椱,不知道为何心里一酸,居然冲口就说出:“宣大夫说的没错,我外公也用一样的药救过人,的确是草毒。”
急诊病房里一阵静默,这里的医生是听过夏甘草外公大名的,这个小城里又有谁不知道夏甘草外公的盛名,出神入化的医术,已经是小城的传奇。
夏甘草从来不用外公的名头来压人,但今天她却破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夏甘草,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动。
这时,那个守在女孩身边不言语的男人突然起身,走到夏甘草跟前,抓起药碗就要往嘴里送。
宣椱一伸手夺了下来,厉声呵斥:“你干什么!”
那男人展了展僵硬的脸庞,忽然露出了一个温柔到可以让冰雪消融的笑颜:“不管是不是毒药,我总是要跟清清一起的。”
也不知道是夏甘草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男人的言行太过慑人,主任终于没再出声阻拦,剩下那两个医生也都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那个叫清清的女孩被宣椱撑起脑袋,硬生生灌下了两碗药。
就在脉搏已经持续直线将近一分钟之后,清清在众人的忐忑目光中突然“哇啦”一声吐出了一堆黑红的东西到宣椱身上,咳喘了一阵,心跳居然也正常了起来。
于是急诊室又开始慌乱,医生叫着:“还有救,快再把药给推过来!”
夏甘草和宣椱都退出了急诊室里,一脸疲惫的宣椱用被染成黑色的白大褂搽了搽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你外公真的也解过这种毒?”
夏甘草也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信你不会乱用药。”她表情平淡,像是做了一件极理所当然的事情。
宣椱一时间居然被身边这个小小的女子那澄清如水的神情给打败,不知如何言语,他心里一热,只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走。
夏甘草看着他背影远去,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任性地把所有信任都压在一个人身上,万一那女子死了,自己会如何?
越想越后怕,拐角正好撞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是沈燔,微笑又温暖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肩头说:“刚在说书的门卫那里,听到你们两大侠大闹急诊室,起死回生救人生天的大手笔,忙赶上来看看你们。”
夏甘草看着那又充满笑意又饱含赞扬的眸子,一时间都答不上话来。
沈燔大力拍了拍她肩膀,就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先去看看那个宣大侠,我就知道那小子呆在医院里迟早要闹出事来,一会儿再来找你啊!我请客,谢你们救人之恩。”
说完回首挥了一下手,那长长洁白的过道上,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英俊男子,像阳光一样的微笑,抚平着她心里的惶恐,带给她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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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日凝眸(1)
救人的事情结局是宣椱和夏甘草各写一份检讨不了了之,虽然是救活了人,但毕竟违反了规定,那检讨还得得写。夏甘草写的时候,顺便就给宣椱也打了一份,她拿准他才懒得去写这种东西。
宣椱有才华有能力,但吃亏就吃亏在这:不通人情世故,活在世上似乎是为了树敌而努力着。
那检讨夏甘草代交上去,齐主任没说什么,表情冷淡却还是语气温暖:“这么年轻就有医者仁心,想必中医是有救了。”
夏妍这段经常来家里看夏甘草,一个人只身孤影的样子,落寞得让人有点心酸。
夏甘草傍敲着:“姐夫怎么这么忙,也不见陪你?”
夏妍在桌前仔细地选着刚上市的草莓,头也不抬地说:“还不是这会儿工作忙?男人都这样,忙起工作来哪里记得陪我这个黄脸婆。”
夏甘草站起来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夏妍的脸,然后围着她转了两圈,晃着脑袋说:“外润内滋,你用白丁香、白蒺藜、白僵蚕、白芨、白丑、白芷各90克,白附子、白茯苓各15克,皂角去皮、去弦三个,绿豆少许,磨成粉和水敷面。这就是传说中的八白散啦。不过嘛……以我姐姐的天姿国色,过个十年八年再用也不嫌晚。”
姐姐被逗得直笑,夏甘草看着姐姐那笑靥如花的样子,心里一阵凄凉:再美的女人留不住一个男人的心吗?
就在夏甘草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把莫笙宵约出来旁敲侧击一番的时候,莫笙宵居然先给她打了个电话。
“甘草,明天下班等我一会,我开车去医院接你,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夏甘草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头,实在猜不出来,只得开口问:“见什么人?”
电话那头莫笙宵一笑:“见面你就知道了,记得打扮漂亮点。”
难道是相亲?这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可能。夏甘草哑然一笑:是啊,似乎也是到了应该谈恋爱结婚的年纪了。心里一顿,手指缓缓抚上脖项间的挂坠。
第二天一早夏甘草倒真是仔细化了妆,散开束着的头发,用卷发棒在发梢拉了几个小卷,再捡了条细绒布的白底黑花长裙搭件桃红小开衫。甭管去见谁,首要的是面子不能塌,况且今天还肩负着*负心人的艰巨任务,怎么着也要在气势上更胜一筹。朝着镜子故作矫揉地挑眼一笑,蹬上长靴就出了门。短短一路竟然也遭遇概率不低的回头率,夏甘草好笑之余也有些高兴。
“甘草,又碰上你,真是巧。”一个月碰一次是巧,一周里也能撞见三四回这么巧的事情,夏甘草是不信的。
“真巧!”夏甘草顺着沈燔的话说。
沈燔突然停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
“对啊,晚上要去相亲嘛。”夏甘草故意笑得有些没心没肺,半真半假地说。
沈燔辨了辨她这话里的真假,瞬息又笑着问:“哪家的男孩子有这么好运气。”
“是不是好运可说不准,”夏甘草举起拳头装模做样地挥了挥,“我可是桐城出了名的母大虫。”
沈燔扬眉一笑,黑瞳浸润在蜜一样的初春暖阳下,夏甘草突然觉得有一点点慌。
晚上下班的时候,停候在医院门口的奔驰S系很是引起了院里花痴女们的一阵骚动,这样的车在桐城这样不大的城市里,走到哪里都是众人视线的焦点。等到莫笙宵从车里下来迎着夏甘草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有大批的小护士对着夏甘草投来一片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
夏甘草有些头疼地攒着眉硬着头皮走过去,莫笙宵见她这样,忙笑着说:“别让人误会了我家小甘草。”又说:“不怕,你的婆家姐夫负责给你找。”
终日凝眸(2)
夏甘草瞪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就看见从副驾上又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向见夏甘草身后喊了声:“燔儿。”有些讶异地一回身,正好见到沈燔从背后走过来,绕到老者跟前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叔公好。”
那老者点点头:“我今天过来办事的,明天一早就回C市了,你爸爸最近怎么样?”
叔公?夏甘草狐疑地看了姐夫一眼,莫笙宵耸耸肩,等到沈燔跟那人寒暄完之后,拉着她到那人近前介绍说:“这是C城卫生局的沈局长,沈局长,这是我妻妹夏甘草。”
沈局长笑着点点头,莫笙宵转过头对沈燔说:“一起去吃个饭吧。”
沈燔推说有事拒绝了,临走之前偷偷凑到夏甘草耳边说:“我叔公以前学过散打,倒是不怕母大虫。”
“你要是想进C市的哪家医院,不妨跟沈局长说说。”吃饭的时候,夏甘草才明白莫笙宵为什么要带她见这个人,“C市的条件总比桐城好些。”
夏甘草呷了一口红酒:“桐城中医院已经打算跟我签合同了,况且爸爸身体也不好,我在桐城上班照顾起来还方便点。”这么一说就算是回绝了。心里微微也有些抱歉,知道这两人也是为了自己前途好。
莫笙宵倒是不以为意,这位大哥不愧是人情世故的行家里手,三两句话就撩拨得席间气氛舒适融洽,夹杂着不时蹦出的连珠妙语,一顿饭吃得还算尽兴。
“姐夫,我有个事情要问问你。”夏甘草见沈局长下车回了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