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宫女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地跪倒了求饶恕死罪。
微宝怔怔望着两边矮身下去的宫女们。自己这般愣愣站着显得如此突兀。忍不住也跟着向下跪了下去,却不妨皇帝又是一声冷笑。伸手握住了她的腕子,微宝觉得他的手很凉很有力,她地手腕一疼,来不及跪倒,身不由己地随着那大力向前一个踉跄。
皇帝自顾自转身,拉着她向着里面走去。
微宝不知他想干什么,彷徨四顾想找个人求救,灯火微弱中,依稀看到侍立边上的内监一脸惊诧的表情,望着她。
皇帝拉了她入了内宫,将她一甩,微宝脚下站不住,向前踉跄扑了两步,才站住原地,生硬地咽一口唾沫回头看皇帝。
皇帝阴沉的眼睛望她一会,径直走到床边,一甩袍子坐下,大马金刀地姿势,仍看着她,那目光,似要将她钉死当场。
“皇上……”微宝莫名地胆怯起来,不敢看他,躲开那杀人似的眼神看向别处,低声断断续续地,“奴婢……呃……”
死罪么?饶命么?
她忽地有点说不出来。听别人方才都是这么请罪求饶的,可是轮到她,那些话好像梗在了喉咙口,长出了手死死地把住不肯跳出来一样。她真的说不出口。
于是只好吸一口气,沉默。
“你到底想要什么?”皇帝忽然说。
微宝抬头,看他一眼,惊奇地看。
不懂什么意思,茫然望一会,觉得这样犯上不妥,于是重新垂眼。
“皇上……奴婢……不是故意的。”解释。
“你过来。”景天帝金口一开。
微宝更惊吓,心头已经突突地在跳,紧张的变了脸色。
不敢靠近这个人。
他对待王爷时候的样子她记忆犹新,她恨不得拔腿转身跑掉。
然而……
“是……”颤抖地答应一声,脚下一动,像是蜗牛一样向着前方蹭了一蹭,站住。
景天帝“嗤”地一声,不知道是不悦还是冷笑。
望着她慢吞吞的样子,小脸上满是惊慌,惊慌,是真的惊慌么?还是……明明都准备安分睡下了,心血来潮地想……看一眼,谁想到正迈步出了正门,望见她斜靠在柱子上,闭着双眼脸色却惶惶地,竟敢偷睡!好大狗胆!
两边伺候地宫女发现了他,个个发抖,有人轻轻推了她一把,却又被他严厉的眼神吓退,他心底正在想是发作还是一掠而过,或者是那被推了一把的功效,她却又很合时宜地惊叫一声,大概是做了噩梦吧,那么害怕似的,然而他再能忍也不能再忍。
自找的吧。
只是,心底仍旧在想:她,是真地睡着了。还是在……故意地演戏?
不是没见过相似的手段。
他的帝王之心,总是多疑而充满了层层戒备。
一层一层的戒备铠甲包裹起来,就很难看得到底下其实也柔弱的真心了。
那些女人,故意引发他的注意地宫女,妄想爬上枝头变凤凰,以及后宫佳丽三千。个个心底幻想凭着些古怪招数一朝登高远望,千人之上,荣耀辉煌,嘁。
她也是么?
不由地不屑看。
能引得春山神魂颠倒为她倾心若此,上次竟不惜以头抢地以死相逼,他印象深刻的很!非常!
只是,凭什么手段?
看似娇弱微小地她。
他不动声色地。自从接她进宫之后,放她在自己身边,看了观察了掂量了这么多日。
竟看不出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若说她没心机,偏跟太子玩地那么熟。竟能叫轩辕靖替她求情让她回王府,然而,在他问过轩辕靖的时候,那从小安静地靖儿竟说他喜欢她。
喜欢的东西,自然要好好地握在手心的,为什么竟能舍得放她走?他向来是这般教导轩辕靖的。
这个小家伙竟能做到如此让东宫听她地话,不容小觑。
而他想看穿她,恶狠狠的看穿看透。就好像他能看穿这天下所有人,将整个江山都牢牢握在掌心一样。
凭什么他看不透猜不到她心底想什么?凭什么他面对她的时候。竟有种……真的无法看穿猜透握不住的感觉?
太单纯美好,让人一眼看到底,反而犹豫那清澈是否真正清澈。
“靠近过来。”他张口说。
她飞快地看他一眼,目光里透出恐惧跟无奈,于是又向前迈了一小步。
他望了她纤弱的身材一眼。回想起方才握着她手腕将她拉进来时候的感觉,那么细细的腕子,透出了暖暖的细滑地香。
忍不住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自己放在膝上的手。
这般大的手,若是揽在那腰间,恐怕堪称一个只手可握了吧。
真是,忽然想……
有什么蠢蠢一动。
慌忙收回了有点乱的思绪,只看着她。
望见她小心翼翼地站定了脚,仿佛看了他一眼,掂量了一眼跟他之间的距离。又自认为是不为察觉般地后退了一小步。好似在找个安全地地方,避开他。
心底大不悦。
伸手过去。趁着她在原地踏步找地方的时候一把抓住她,向着这边一拉,那小小的身子被他拉的向着这边跑过来,噗地摔到在龙床上,双手张开,面朝下,而纤弱的身躯立刻被厚厚的棉被包围,手脚还在微动,挣扎似的,好生荒唐场景,看得他瞠目结舌,有点想笑。
却又急忙忍住。
无端端心底荡漾的感觉要不得。
微宝脸朝下在皇帝的龙棉被中卧了一小会,脑袋中一片空白,几乎不知道顷刻间发生了什么,终于找到了方向,才急忙地手忙脚乱爬起来,想下床,却忽地听到旁边地人说:“听靖儿说,你想回王府?”
她地身子一僵,动不了,跪在床边转头去看身边的皇帝。
“是……是啊……”呆呆地回答,眼珠一转又急忙改口,“是地,皇上。”
他坐着她跪着床边,他身材高大却不转身,只是微微地低头斜睨着这么小小的人,她低垂着头,脸是精致的俯视的剑影,细碎整齐的流海,长睫毛,小小的鼻子,安静的样子,不是正面,看不出先前的惶恐。
而跟他相比……
他们两个,如巨型狮子旁边蹲着一只小猫,还未长成的。
景天帝下意识想摸下巴,却又忍住。
“为什么?”他问。
“奴婢……想回去。”她呐呐地。
“皇宫住的,不习惯?”绝非是市场调查。
“嗯……”习惯性冲口而出,又急忙改,“奴婢……还习惯。只是……”
“怎么样?”绝非是嘘寒问暖。
“只是王府,奴婢是住在王府的。”
答非所问,不知所云。
他这么聪明的人儿,竟不懂她说什么。
真是能耐。
“既然住地习惯,就在皇宫吧。”他不耐烦,淡淡地自顾自说。
她吓了一跳。曾隐约听过皇帝是一言九鼎不可更改的,她忘了礼数,急忙摆手:“不行不行!”
“嗯?”他很不高兴,又斜睨过去。
微宝自知唐突,急忙又垂头,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回答:“奴婢是王爷……王府的人。”
他皱眉。心纠结,愤,却不知为何。
或者只是因为她是第一个敢这么忤逆他的人。
真是不知死活么?
寒眸里是无声的火,在静静燃烧。掌心捏着生死,冷笑问:“你是王爷的人?”
“是啊。”她低低声地回答。
这是事实啊,卖身契都在呢,不信地话可以去看心底嘀咕。
“那……王爷已经临幸你了?”他冲口而出。
“啊?”她呆了呆,有点苦恼,几乎想去挠头发,伸手出去又停在鬓边。
临幸?她听说过这个词。
自进宫以来,仿佛听宫女姐姐们私下讨论的时候,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很高。当时她还好一顿琢磨,却终究得不出正解,没想到这个词还从皇帝的口里出现了。可是她不懂啊,该怎么回答?
她有点不好意思又迷惑地看他一眼,模模糊糊又慢吞吞地说:“我……奴婢……不知道……呢。”
这么回答该没错了吧?
景天帝的神色略微一窘。
她不知道?
做没做那种事她不知道?
这孩子是不是天生呆傻的?
是羞怯?
看神色却一点儿羞涩都无。
而是坦然。就好像问她现在几点了,她是真的不知道。
他看着她。
幸而他聪明,天生睿智,乃是一代明君。这察言观色地功夫也甚是强大,看她脸上那模模糊糊的神色,心底饶了几个圈子,便明白了几分,忍不住从鼻端喷出个笑来,而后才又端起架子。重新问:“真是问。王爷,他……要了你了?”
语气却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要?”她微微地拧了拧眉。这是什么意思,眼睛翻了翻,做了个不大雅的动作,才恍然地说,“当然啦皇上。”
她回答的未免太快,也太肯定了吧。
景天帝面色如披冰雪,难看地可以。
“皇上,您不信的话可以问王爷。”她松了口气,原来皇帝是想问这个,大概是想确定一下她是不是真的是王爷的人吧,如果是的话,大概就会放她回王府了。
而那巨型狮子,放在膝上的手心握着一片冰冷,还有一个血淋淋的大字,死。
她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他反而淡然下来。
扫着她,眼底是一片波澜不惊,如看着这尘世间每一个卑微的生命,这么……生动的孩子,死……有点可惜,不过……
这是必然地。
“朕也听说了,他夜夜抱着你睡,总不会是……”自嘲地一笑。
亏得他还以为他那个风流胞弟会……有所克制,有所保留,然而男人毕竟是男人。
春山选择了。
同时,也斩断了她的最后一丝生机。
“来人啊……”他扬声。手在膝盖上一沉,也狠了心肠。
无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给了她这么多日,已经算他仁至义尽,不能留的东西,要趁早下手斩草除根,免得到时候伤人伤己,毕竟将来,是那么不可测的事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