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听了这个声音,有些头大,他刚从九霄云从的美梦之中坠落到恐怖地狱的噩梦里,高低落差太大,寻常的聪明伶俐都失了去向,一时也忘了细细思量,听了这声音才恍然:本王该早想到的,此地除了她,又有谁敢这么妄为?
出声的人,言语坦荡的很,虽然明显地被冷落了,却毫无羞涩跟气恼之情,笑了笑又说:“那地上凉呢,王爷你就这么跳下去,难道伊沛儿会咬你吗?”
说着还手掩住嘴,又清脆地笑了几声。
她这么肆无忌惮,倒是把个以前当这种调笑为家常便饭的风流王爷弄得脸皮发红起来,若是以前,这种招数她来一个他接两个,哪里放在眼底看了,然而此刻不同往日,他心里有了人,方才那一阵荒唐迷惘间的所作所为,肆意温存,也是为了那人而来的,醒悟之后后悔的摧心裂肺,即刻离开,且刻意拉开了距离。没想到这伊沛儿居然如此的热情,果然是漠上的女子不同西越风俗,大胆张狂地很。
他也不是没见识过这种泼辣火热货色,自有他的一番应酬计较。只不过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不吃也不喜这一套了,更因为心头早有心头好,连应酬都懒得,听她高声地笑,心头却暗叫不好,这般大声,给外面值夜的士兵听了。翌日里来还不知怎么传说呢。
“给本王闭嘴!”气恼地低声喝道。
伊沛儿一愣,果然不再说话。
春山怒视了一眼门口。又恨道:“你怎么会跑到本王这里来?好大胆子!”
“我想你想地睡不着。就过来看看啦。”伊沛儿眨眨眼。深情望着他。方才那一番旖旎所为。真是叫她回味犹甘。
目光渐渐地习惯了黑暗。倒也看清楚了她地一丝面色。春山冷哼一声。却知道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这里是军营。若非是她做足了功夫。又怎么会偷偷潜入。还毫无声息地进了她地房?
必定是有人……
一刹那想到无数嫌疑分子。心底恼怒非常。
“少说这些有地没地。”依旧冷冷地拒绝。“你哪里来地哪里去。自己来投怀送抱地。莫非没人告诉过你。本王不喜欢这种女人吗?”
伊沛儿一片热情扑到了冷冰上,她呆了呆,问:“可是我听说你在西越地时候都是每天有女人陪着的。”
春山一愣,她知道的倒是挺多。冷哼一声说:“那是,不过那是本王的、至爱地人,而你,不是!快些出去!”
说到“至爱的人”时候,声音一颤,不知是甜蜜还是喜悦而有点颤。
伊沛儿听他这般说,突地从床上跳下地:“你抱了我,可以当我是你爱的人,我这么喜欢你。跑来见你。你怎能这么对我?”
“对不喜欢的人,本王就是这样。怎地?”春山翻个白眼,就差扇子一展,踮脚而动,是一副立志要气死人地模样。
“你……你太坏了!”伊沛儿高声大叫。
“喂,你不要这么含糊其辞,本王是拒绝你,不是强……暴你!”春山严肃地说。
伊沛儿目光一阵闪动,忽然似明白了什么,眼珠一转说:“哦,我知道,你是怕外面人听到误会是不是?你怕这些话会传到你那至爱的人耳朵里去是不是?”
春山听她居然也挺聪明地猜中了,不由心头一恼:
“本王向来是行得正做得端,怕什么误会,你赶紧出去,明着告诉你,就算你来一万次,本王也不会喜欢你的,懂吗?以后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那只会让本王讨厌你或者更讨厌你!”
伊沛儿气哼哼地看着春山:“算你狠,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
她是首领女儿,在漠上族身份不凡,相当于娇蛮的小公主,虽然有些娇蛮,不过正是漠上风行的风格,而且伊沛儿性格不差,也算是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子,加之美貌,刁蛮的正正好透着可爱活泼劲,更是为不少青年所喜欢,明里暗里她也拒绝过不少青年男子的示爱,虽然也有少数人不是很喜欢她,但若是拒绝地话也会用比较客气的口吻,却没有人如春山一样,说的这么直白难听。
“现在你领教了?算你幸运。”春山也跟着哼一声,一手揪着袍子,一边走到门口,伸手将门扇拉开,“现在,请……再见再见不送不送。”
伊沛儿看着他,咬了咬嘴唇,愤愤地走到门口边上,本来要冲出去,春山看的点着头冷笑,她却又站住,扭头望他。
春山仰头,暗暗防备,伊沛儿明亮的大眼睛月光下闪闪发光,竟好像罩着一层淡淡水雾,春山冷眼一看,忍不住一愣,这双月光之下的明眸,略带一点点地楚楚可怜,刹那间竟让他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宝。忍不住神思恍惚。
果然是思念成狂了。伊沛儿望他一会,忽然说:“你再拒绝我也没什么,我还是会来的,更何况,你刚才也亲过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伸手,在自己的额头,脸颊,跟鼻子上都摸过,每摸一下,春山的心就跟着跳一下,最后十分窝火地想:真是中邪,方才怎么会觉得她跟小宝相似,罪过罪过罪过。
正在喃喃默念。伊沛儿忽然诡异一笑,脚尖踮起,冲着他袭击过来。
春山正在发愣,见状条件反射地身子一晃。却不妨伊沛儿来的甚快,春山只觉得唇上一点点地凉,却是姑娘家的嘴唇凑过来,在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那么一停。
春山只觉得脑袋都有一瞬间地空白。眼睛瞪得大大地,因为惊讶,握着门扇的手仿佛要将木头捏碎。
伊沛儿离开,这才笑眯眯说:“这下,连这里都亲过了。”很高兴地,手指暧昧在自己的嘴唇上摸过。
春山愤怒地望着她。
细碎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门口两人回头看,却见是几个营区的小兵,听到这边有动静便赶了过来。正巧看了这么香艳动人地一幕,不由地个个目瞪口呆。
伊沛儿摇了摇头,显然十分开心,望着他们大方说道:“怎么样,你们也都看见了吧?”喜笑颜开的。春山越发怒,转头望着那些小兵。大声喝道:“你们看到什么了!”
那几个小兵正沉浸在漠上美女的热情笑颜之中,有几个立场不坚定的当时就要点头,忽地听到王爷这一声威严十足暴戾十足地喝声,刹那清醒过来,一个个立正当地,说道:“天这么黑,我们什么都没看到,王爷。”
“坏!”伊大美女见小兵们立场果然很不坚定,跺了跺脚。又撅嘴说。“那……那总该听到了吧!”
春山冷哼一声:“说,你们听到了什么!”
小兵们说:“今晚这么寂静。连风好像都不刮了,真是奇怪吖。”
另个说:“是啊是啊,我们还是去那边看看,这里太静了太静了。”
几个人幽灵般地飘远了。
背后伊沛儿怒道:“胡说,胡说,你们西越的男人都是这么不坚定,都喜欢骗人,你们明明看到了,王爷亲了我,还热情的……啊……”
话没说完,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停了,最后是一声有点吃惊的尖叫。
几个小兵边走边提心吊胆着,听到最后一声尖叫之后,是“噗通”地一声,仿佛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仿佛杀人灭口之类的事件发生了。
大胆的小兵挑着灯笼回头瞅瞅,却惊讶地发现,漠上族的美女不知为何竟摔倒在院子当中,姿势狼狈灰头土脸的很,距离门口有相当远,难道是飞过来的?
却听得昭王爷门口有人“啪啪”地拍了两下手掌,声音清脆,接着,那传说中来者不拒的风流王爷自言自语地冷笑说道:“其实本王真的不想对女人动手地,不过这次除外。”
说完之后,“啪”地又是一声,这次却是门被狠狠地关上了。
“昭王爷!你,你你……哎吆……”地上是吃了一大碗闭门羹的伊沛儿呼痛声音,挣扎着起身来。
春山虽然不耐烦地出手,却仍是不想伤到她的,力道拿捏的刚刚好,将她拍出了房间,摔落地面,却丝毫没伤害她筋骨,只是跌得痛一点,叫她受一个教训而已。
呼……小兵们战战兢兢地,半夜三更看了这么精彩万分的一出好戏,想笑又不敢笑,在“今夜好静好静啥都听不到”或者“今夜好黑好黑啥都看不到”的互相敷衍声中,继续幽灵状飘远。
卫紫衣垂手,站在黑暗中。
皇帝坐在龙床边上,垂眸看着床上人。
“她会无事,对么?”
“是。”他简短回答。不好地感觉又涌出来了。
“朕……”皇帝转头,望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手指擦摸过顺滑的丝绸,一种奇妙的感觉,又缓缓地划回来。
卫紫衣静静地听。
终于开口:“在你听命于朕的这段日子,你发誓效忠,对吧?”
“是。契约称臣,效忠御前,但凡君意。绝无违背。”他静静回答,声音如同昔日滴血时候的誓言。
“朕知道你心底是不情愿的。”景天帝微笑。
“公事公办,绝对跟臣的个人感情无关。”他沉沉地说。果然冷静地很。
景天帝颔首:“这正是我欣赏你地一点。”
卫紫衣无喜无忧:“谢皇上。”
景天帝望着自己地手指,在膝盖某处一停,嘴角漾出一个浅浅的笑:“嗯,现在,你可以退下了。”
卫紫衣略微犹豫,皱眉,双眉跟眼睛都隐没在长发遮住地阴影里,叫人看不清神色如何。
“是。”最后的最后。终究是回答一声。
他契约称臣,他听从调令,该说的该做的他都说了也都做了,若再做下去。便是违令,赤裸裸的明显的违令,而现在……或者不是时候。
就算是做……
但凡君意,绝无违背。
转过身。依旧是半垂着头,长发微微地一荡,沉静地身影便消失在了暗色之中。而景天帝望着卫紫衣消失的身影,双眸一闪,寒冷之中竟有一丝落寞隐约闪过,只是一瞬而已,确认了男人真的离去,才转过头来,看向床上的人。
微宝静静地躺在那里。额头上罩着纱布,流海擦下来,将纱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