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户牖洞开,凉风徐来,竟像初春时那样凉爽怡人,舒适惬意。
那明黄的案台之上,垒满已批阅的奏折,龙涎香的青烟从铜铸的仙鹤嘴中缓缓飘出,若袅烟,若轻絮,笼彻宫殿。
迷蒙间,轩元轩元帝一身赤黄九龙袍衫,一顶翼善金冠,即使岁月流痕,他容貌却依旧冷俊,神情却傲慢中透着倦怠翻阅着案上的奏折。
大殿里静得出奇,许公公身着皂色宫袍手持佛尘肃立案旁。
御案台下,两旁分立着三位身着圆领窄袖幞头袍衫的大臣,和头戴介帻身穿降紫色对襟大袖衫的丞相莫安阮。莫安阮一路辅佐皇上夺取帝位,成为一朝开国功臣,所以在朝是自是位高权重。
“许长德,明天祭天大典的事可都准备妥当?”皇上放在奏折,随口问向身侧的许公公。
“回皇上,都已准备妥当,奴才亲自查看了几遍,请皇上放心!”许公公敛目垂首。
“祭天大典乃是尽孝尽忠奠下大事,皇氏子孙都应到场祭拜,到时许公公可要记得请公主殿下们准时到场,误了时辰可是大忌!”莫安阮这一语双关的话,不疑是在提醒皇上,三殿下还未回京。
他说的话也是份量千金。他的女儿现在的太子妃,他当然就是太子一条船上的,太子虽是皇后所出,但并无治理天下的才智与谋略,又被皇上发现了暗养死士。太子这位岌岌可危,他当先要清除掉威胁太子之位的人。
皇上面色微沉,眉头蹙起,“恪儿还未回来吗?”
刹那阴霾密布!
“回皇上,三殿下这两天就会回来了!”许公公欠身回道。
“几天前,许公公也说了同样的话!”莫安阮大袖一挥双手持到身后,一副傲然的样子看着许公公,“圣诣返京之期早过半月之久,就算路上遇到危难也会有个音讯,可却……”
未待莫安阮把话说完,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语声悠悠一句,“禀皇上,三殿下到。”将他的话硬生生堵在口中。
在这辉煌寂静大殿中,男子急促的脚步声有一种空洞的回声,把沉闷的空气都带得活跃了起来。
从雕龙浮凤的长窗射入的光霭,在那颀长身躯上拂下一身锦色辉煌,步覆匆匆,衣袖生风,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行至殿上,一袭驼色衣衫妥贴着修长的身姿,一派清贵器宇更兼旷达不羁气质,风采照人,玉树临风。
“儿臣尉迟恪叩见父皇!”尉迟恪屈膝跪在御案前,额上汗珠滚落。
皇上坐在龙椅上,只是瞧着他,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路上一切都好吗?”
“回父皇,路上一切平安!”尉迟恪唇角勾勒出微翘的弧度,双手捧上一长方形锦盒,“儿臣听说近年父皇一到冬天就会患上脚疾,御医久治不痊。儿臣心急难安,此次回京之际特为父皇寻来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与祁连山的万年龙血赤寒珠,民间传言将这两物治成药剂敷用可治百病,而且冬病夏治最为佳,愿父皇早日康复!儿臣一心寻药,以至延误回京之期还请父皇治罪!”
皇上眉宇间已见悦色,双眸中也闪烁着欣慰与心喜的光泽,“平身吧!”
“谢父皇!”
许公公上前接过锦盒,拿到皇上面前,“皇上,这可是天下间极难寻得的两大至宝,三殿下对皇上的一片孝心可见一斑!子能忠孝则善矣,皇上定会福泽万年!”
皇上朗声笑起,“恪儿,边境十年你已学有所成,此次回京理应学以致用!恪儿听封!”
“儿臣只是想父皇的顽疾早日康复,并不无求!”尉迟恪始终带着笑容,清朗脸上的澹然,如皓洁月色清澈照入人心。
“如此难得的世间至宝也被三殿下寻来,此刻又何需推诿!”莫安阮话带讥讽,薄薄的唇已不自觉地牵出一线阴冷。
“尉迟恪封睿王,授予济州都督,食邑三百户……”陵安帝都依旧繁华。
来往的商贾,市井叫卖的小摊店主,一片熙熙攘攘。
三皇子回京已有数日,众多的大臣们都暗地里谈论,势必会有一场太子与三皇子之争风起云涌,还在暗地里打算到时要站在那边,才会升官发财。但等了几日没看到任何的好戏,就连一点起风的迹象也无。
三皇子每日除了上朝宜事外,就是在新建的睿王府里大门不出,任何人也不见。
大臣心里也有数,看来谁也敌不过太子之势,毕竟太子身后是当朝皇后跟莫丞相。那三皇子的亲娘不过是一被皇帝冷落多年的妃子,又怎样与之抗横。
这一日,太子府中设宴,要为三皇子尉迟恪接风洗尘。
一时间,京城的高官显贵,各家少爷、小姐,共聚一堂,太子府里很是热闹。
几位皇子自然也早早的到了。兄弟相见,寒暄一番。
“三哥,你这一走就是十年啊。这次回来定要好好带你去游山玩水,赏赏美女。”四皇子尉迟隽拍着尉迟恪的肩膀说。
“那我先谢了,反正回来也没什么事可做,如果能多点美女陪着游山玩水当然乐不思蜀。”尉迟恪对着尉迟隽笑道,他在边境十年,风餐露宿,刀尖剑雨的生活,完全不同与这些皇子金庭玉院中锦衣玉食的生活。
“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今天定当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尉迟翼走上前。
“好!二哥说得好!一醉方休,三哥,你可不要推辞啊。”尉迟隽满脸欢喜。
“太子驾到——”三人正说得热闹,一个太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三人跟忙整理衣衫,一起朝门口走去迎接。
“皇兄……”尉迟翼、尉迟恪和尉迟隽分别向他略施礼,叫道。
“没想到你们这么早来了,看来我要自罚一杯了。”尉迟皓悦色道。
“今日既是为三弟接风洗尘,都是自家人,就不用多礼了。”尉迟皓对众人说到。他走过去,看了看尉迟恪,“三弟,今天可要开怀畅饮。”
“皇兄,只不过是为恪儿接个风,也又不着搞的如此盛大,请来这多人,恪儿刚回京,很多礼节都不熟悉。怕是有失皇族的颜面,还望太子多多指教才是。”尉迟恪一抱拳,微微躬腰,舒和的笑。
“我是看你在边境生活着十多年,想你初回帝都应该也会有诸多不便,所以今日请来的都是帝都皇城里有名望的人,你先熟络下,若是看上哪家姑娘,你也只管跟我说。睿王府也要有个女主人才是。”尉迟皓用手将尉迟恪的手拂开,顺势牵着他的手,将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尉迟恪将另一只手轻拍在尉迟皓的手上,“皇兄想的周道,做的周全。小弟很是感动。”
尉迟翼走上前去,笑着接过话头,“大哥,三弟,我们都已经十年没有好好聚一聚。今日其他什么事都不要提,好好叙叙我们的兄弟情!”
“当然,当然。”尉迟皓笑着松开手。
“二哥说得极是。今日我们只谈风月。”尉迟恪向后退移一步,谦合的说。
“既然这样,我们就出去与来的客人打个招呼。外面的客人都该等急。”尉迟隽见气氛缓解,走上前来解围道。
园中已经是人山人海,京都之大,高官贵族之多,可见一斑。且不说一般官员撞破头皮挤都挤不进来,就连当朝太尉的女儿魏云,也是一身华装,出现在太子府。这接风宴上特意为尉迟恪准备的,当然安阮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让莫霏烟去接近尉迟恪。只要接近尉迟恪一步,那么对于他来说,就是接近成功一步。
莫霏烟一身白衣出现在众多华丽盛装之中,犹如一朵素净的白莲,翩翩而来。淡雅却超凡脱俗,比起那些庸脂俗粉,自然是世外天仙。此刻虽没有浓妆盛艳,却以典雅高贵的气质,配上纯白薄衫,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令在座的众多的少爷小姐们争相观望。
“那女子是谁啊?太子设宴,居然敢穿得如此简素。”一男子痴望着莫霏烟,询问道。
“你不知道啊,她就是莫丞相的女儿——莫霏烟。也是太子妃的妹妹啊。听说之前被遗弃了好多年,是这两年才接回来的。”旁边一人摇着折扇,款款道,“不过刚接回来好像什么也不懂的,除了有一张好看的脸,啥也不会啊。还天天在外闯祸,后来听说莫丞相将她禁闭在家,这短短一年时间就变成了才女。今天众人都穿得这般华丽,她那一身白衣,素净纯澈,反而更加惹眼。再配上她那倾国之貌,谁还敢与她争?”
尉迟皓在前,三位皇子依次跟在后面,走进园中。
尉迟恪一眼便看到那白衣飘飘的女子,素衣艳骨的风华,在人群中最为灼目,真的是她。一抬眸一回笑都与脑海中的那抹丽影重叠。
他面上却纹丝不动。心里略思她又怎么回出现在这里,虽然自己有料到会与她再相遇,只是这次她又会以何种身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莫霏烟却并没有看他的方向,而是在侧头与另一女子对话。
“今天本王特意设宴,为三弟接风洗尘。三弟常年在外,难得回京,大家今天定当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尉迟皓站在亭前,举杯相邀众人,兄弟四人携手入座,举杯同庆,一派兄友弟恭的和谐,仿佛他们四人之间从来便是这般团结,根本无谓争宠、倾轧,甚至杀戮。
尉迟皓举起一杯酒,对着众人笑道:“来,这第一杯酒,先敬三弟。三弟回京,一路辛苦。”
众人一道举起酒杯,尉迟恪接过酒杯道:“皇兄客气了,路途遥远,是辛苦了一些。可父皇圣旨在前,小弟怎敢不从。今日多谢皇兄厚爱。”
说完便将酒杯引至唇边,一饮而尽,然后将饮干的酒杯向众人展示,笑的一派倜傥风流。
尉迟皓听得“父皇圣旨”几个字,不由得脸色沉了沉,却不便多说,只得闷闷地陪着将酒喝下。
席间众人欢笑不断,虽说在太子府,却应着今日特殊,便没了太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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