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有此意。”轩元帝摸摸胡须,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只是不知,派谁去边境平战好?诸位有何见解?”
梁啸天听此,上前一步,抱拳鞠躬:“回陛下,微臣愿带兵前往,平定战事。”
轩元帝点点头,看看他,却不言语。又将眼光移向众人。
莫安阮理理衣衫,轻轻上前道:“启奏陛下,梁将军英勇过人,文武双全,自是不二人选。只是微臣以为,睿王长年在外,对边境环境情况,更加熟悉了解。若是由他一起带兵出征,胜算定当更高。”
尉迟恪不动声色地看着莫安阮。
轩元帝一听,道:“丞相说得不无道理,只是,这睿王十年在外,才刚刚回京。”
“启奏陛下,微臣也以为,莫丞相此意甚好。睿王毕竟经验丰富,熟悉情况。与梁将军同去,定会胜算大增。”一大臣上前。
“李大人此言差矣。”又一大臣出列,“睿王刚刚返京,理应多多留下来,熟悉京城环境。边境虽然告急,但也非睿王出征不可。李大人此言,莫不是说除了睿王,我朝中无人了!”两人针锋相对。
“张大人,我并无此意,请不要妄自揣度!只是让睿王同军出行,又没有他意。张大人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尉迟恪在一旁不言语。
“好了,好了,不要争了。朕是来听你们的意见的,不是来看你们吵架的。”轩元帝一言,众人又安静下来。
这朝中党派之争,轩元帝随嘴上不说什么,心底又怎会不清楚?
尉迟恪一笑,出列打住轩元帝的话:“回父皇,莫丞相说得很有道理,儿臣在边境生活数年,很清楚如何对敌之策,儿臣愿意领兵抗敌。”
莫安阮在一旁看了看尉迟恪,又转头看着轩元帝。
轩元帝捋捋胡须,略做思索。整个大殿便安静下来,没人敢说话。大臣对视,不开口,却都是心知肚明。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封睿王为定远大将军,领兵十万,出征平定边境战乱。”轩元帝赞赏的目光打量着尉迟恪,传令拟旨。
安阮暗自愤愤地跺了跺脚。他本打算借此机会,将尉迟恪支开,让他离开京城。而由梁啸天带兵,尉迟恪做副将,又能制约他。当然,心中的如意算盘打着,只要是战争,哪能不死人?可惜轩元帝并不吃这一招,只让尉迟恪一人带兵出征。安阮没有想到,这反倒给尉迟恪一个带兵立功的机会,暗自气不过。
商议完事,大臣纷纷回府,大殿又陷入宁静。
“恪儿,你留一下。”轩元帝招手道。
尉迟恪便等在一旁,听候轩元帝的命令。
“不知父皇还有何吩咐?”待众人离开,尉迟恪上前行礼问道。
轩元帝走下殿去,扶起尉迟恪:“恪儿,我们父子十年才见,如今又要分开,你可愿倍父皇吃用膳。”
“多谢父皇关爱,儿臣当然愿意。”
“去给你母妃道个别,晚上我会派人去叫你过来用膳。”轩元帝拍拍尉迟恪的背。
“是。”一提起慕妃,尉迟恪心中便是一阵伤痛和思念。
“恪儿,你这一去,又不知何时能回。”慕妃一听尉迟恪要带兵出征,又是离别,不禁悲从中来。
“母妃不用担心,儿臣自会安排。兵部已经调兵,不久儿臣就要离开京城了。”尉迟恪看着慕妃日渐苍老的容颜,心中也是忧愁。
当年的慕妃,是轩元帝独宠的妃嫔,是那样争强好胜,艳绝后宫。但如今已是铅华尽洗,无心争斗,无关世事。当初送尉迟恪出宫,虽有万般不舍,却也决绝。做母亲的,怎会忍心让自己的儿子陷入刀风血雨兄弟相残的争斗中。
轩元帝的那场血杀,已经在这个孩子幼小的心灵中狠插一箭,自己再也不堪宫中争斗。倒不如远离世事争端的好。本想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一切就会相安无事。怎料人算不如天算,一纸诏书,将自己数十年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
慕妃一袭青衫,端庄雅致,伸手轻抚着尉迟恪那张俊俏的脸。那种叱咤风云的气魄,高贵脱俗的气质,一点也没有改变。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
“恪儿,陪母妃走走吧。”慕妃吩咐宫女掌灯,在前带路。
母子两人沿着御花园的小径漫步。天上流萤,地上灯烛,交相辉映。明日是太子大婚之日,宫中今晚彻夜不灭灯,忙碌依然。
尉迟恪伸手扶着慕妃,不言语。缓缓在这静夜中,透过灯火,看透世事。
慕妃也不多说,只静静在路上走,一手扶着尉迟恪的手,一手拿着绢帕。母子俩走到花园亭台中坐下,宫女将灯笼挂上。摇晃的烛光中,看到慕妃一张担忧凄美的脸。
“恪儿,你记得母妃跟你说的话。”慕妃神情严峻而不失温柔。
“母妃放心,十年的南郡边境生涯,孩儿已经明白了不少。该怎么做,孩儿清楚。”尉迟恪扶着慕妃,“倒是母妃,不要总为儿臣担心,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慕妃笑着,“那有母亲不为自己儿子担心的,就算你长的再大,在娘的眼中你永远是个小孩。”
月色明晃,风吹影动。刚整理好的牡丹,在风中摇曳。夜色中虽看不清容貌,却姿态翩然,美丽动人。竹影映衬,竹叶翻飞,除去繁忙的嘈杂,倒留得心中一片宁静。
“出征在外,好好照顾自己。”慕妃定眼,看着尉迟恪,“母妃等你回来。”
“母妃放心,儿臣很快就会回来的。”尉迟恪伸手握住慕妃的双手,“母妃也要保重。”
“嗯。”慕妃点着头,抽出手,反过来拍拍尉迟恪的手,握住不放。
母子俩在灯光中静默地坐着,无言。风吹,掀动两人的衣衫。
“你不是要去倍你父皇用膳吗,快点过去。”慕妃起身道。
“母妃不一起去吗?母妃还在恨父皇。”
“恪儿。事过境迁,没有恨不恨的。现在只想你平安。”
“儿臣先送母妃回宫。”尉迟恪站起来,走近慕妃,扶助她。
母子俩沿着来时小路,准备回宫。两旁花开灿烂,是特意为太子大婚准备的牡丹。
路的另一头,皇后携莫霏烟远远走来。
“霏烟,你看,这些花满意吗?”皇后牵着莫霏烟的手问道。
“多谢皇后娘娘精心安排。”
“马上就要改口为母后了。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般客套生份的。”安皇后笑道,轻轻拍了拍莫霏烟的双手。
莫霏烟面带羞涩,暗夜之中,灯火之下,更显娇媚。
牡丹朵朵,绿草条条,竹影晃动,人影飘渺。这一步,对与错,都没有回头路了。莫霏烟看着华贵的皇宫,这一切,都与她密切相关。可与她又是那样遥远,下一步,必须抓紧了。
皇后见前方有人,便走过去。
“参见皇后。”慕妃和尉迟恪一起行礼。
皇后赶紧扶起慕妃:“不用多礼。你们母子出来散步吗?”
“回皇后,儿臣是来与母妃道别的。”尉迟恪恭敬地答道。
“睿王不是刚回京吗,怎么又要道别?”皇后一脸疑惑。
“禀皇后,边境战事告急,父皇派儿臣领兵平乱。今晚特意来跟母妃告别,待完婚后,就准备出征。”尉迟恪说着,看看慕妃和霏烟。
“哦,是这样啊。你与霏烟后天不是要大婚,皇上怎么就派你去边外了。”皇后笑道,边境的战火,离这帝都太远,离这后宫更是遥不可及。
“男儿当以国事为重,儿女私情也只能等先安定外敌之后了。”
“那本宫先在此,预祝王爷早日凯旋归来。”皇后一边想着让他离开凌安,一边也不想他能立下大功。
“祝王爷旗开得胜。”莫霏烟一福,将保重二字略微加重语气。
尉迟恪笑逐颜开,回礼道:“不敢当,那真是多谢皇后娘娘。”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莫霏烟。
莫霏烟不言语,只是屈身答谢。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早些回去歇息吧。”皇后解围道。
“皇后说得是。”慕妃行礼,踏步离开。
尉迟恪对着皇后点头,紧跟离开。
皇后也带着莫霏烟,消失在暗夜中。
大婚在即,且不提东宫那边如何,新娘子的娘家这两天是车马盈门,当朝的莫丞相府,未来的国丈府,这莫府的荣耀可非一日两日可以言语,人人都趋之若鹜。
这可辛苦了安丞相,为了不显得自矜高傲,对于今日前来道贺的宾客是亲自迎来送往,忙的焦头烂额。这一日安阮刚刚送走太史令张氏夫妇,府中伺候莫兰眉的小丫头柳儿匆匆忙忙跑过来道:“老爷!老爷!”
莫安阮正在为近日朝中之事,心烦意乱的时候,见到这柳儿跌跌撞撞,有失大家风范,一时想起女儿也是这般小家子气,上不得大台面,气就不打一处来,劈头便训道:“你要仔细!什么事这般慌张!好好伺候两位小姐上香,怎么就这般落魄模样!”
柳儿虽然是个丫头,但因为是二小姐爹身,在府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何时见过安老爷这般疾言厉色,当即啜嗫不敢回话,道:“是……是……大……大小……大小……二小姐说……”
安阮当下大怒,不顾尚且还站在二门口上,张口骂道:“糊涂东西!你有事便说,无事便退下,这般吞吞吐吐成何体统?!从前二小姐何等伶俐,都是被你们这起狗奴才教唆坏了,说起话来扭扭捏捏,细声细气,这般气度,如何要与别人相较?如今大小姐就要做睿王妃的人了,你还在这里大大小小支支吾吾,再拿不出一点天潢贵胄的气度来,安心是要叫人耻笑我丞相府不成?”
那柳儿原先以为是自己失态,叫老爷在客人面前没脸,这才不敢说话,如今被老爷一顿暴喝,慌忙一口气憋足了叫道:“二小姐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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