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辞跪在床边,看着我醒来,就笑了,然后哭得撕心裂肺。
我笑笑,轻声说:“我又没死。”
据说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我没能见上一面,不知道是不是长得像他的父亲。他们说我在引产的中途缺氧昏迷一度心跳停止,差点吓死了盛辞。那时候我躺在医院里,只觉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就想通了很多事。
最初我遇到他们的时候,一直都觉得盛该不是一个好哥哥,他让自己的弟弟那样没有安全感。
后来失去了孩子,在医院里躺着,看着窗外的阳光,我心里轰一下全明白了。其实让盛辞没有安全感的一直都是别人,是他那抛弃他的母亲,不管他的父亲。这种深深的烙印在他忽然有人照顾以后还留在潜意识里,并且在他们失去了母亲,他只剩下这个哥哥的时候无限的扩大了,他只能把这种不安全感强加在他唯一的哥哥身上。
盛该绝对没有一次想要放弃他,只是有的瞬间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吧,那样深深的绝望,他要他活着啊。
其实会死的那个人是盛辞吧。他从出生开始几乎没吃过饱饭,穿过暖衣,没有见过母亲,还亲眼看着亲哥哥被打死,吸毒的父亲横死街头。是盛该的母亲和盛该把他带回家,让他不再冷、不再痛,可他又亲眼目睹了养母的死亡。
我想他一直都不懂生和死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几乎是对死亡没有任何在意的。不是不怕,是不在意。就像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他撞上我车,断了手也没一点在意。他后来活着,好像全部是为了盛该活着。后来他一直在受伤,成名后的也有很多这样的绯闻。现在仔细想想,可能每一件事都是和盛该有关,他甚至在潜意识里预设了自己的死亡,在他哥哥最好的时候。所以拿他的命换盛该的梦想,他可能觉得是生命里最有意义的事了。
现在我能意识到这一点,盛该怕是很早就意识到了,他当着面揍他,又背地里护他,到最后他真的无法拽回他一定要奔向死亡的结局时,他最终选择了替他去死。这一次他没有打他,却把己生托付给了他生,他要他好好活着,最后一次教他珍惜生命,这一次,他弟弟的命终于不是被人抛弃或者为人而活,而是他的哥哥拼尽性命换来的。盛辞终于懂得珍视自己的生命了。不然他不会选择割腕,也不会在血快要流尽时自己打了急救电话。
可是我,我无数次想过要和盛该白头偕老,白头偕老,哪怕不能,我也要和他一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各安天涯、各自老去也好,多简单的事,可又那么难。他为别人死了,为了别人,他最终选择了抛弃我。这不是任何一个爱情故事的结局。可这是我最深爱男人的结局,所以我啊,能怎么办呢,只能这么走着,只能做一件事,就是也用生命护好盛辞,因为那是我深爱着的男人的,他生啊。
☆、未闻你心
我出院后还是住在曾璐那里,因为身体还很虚弱,盛辞就拜托曾璐在照顾我一段时间,一来盛辞放心,二来也想有个人陪我说说话。
盛辞现在比以前勇敢多了,强大刻在眼睛里,让我很放心。他最终将他的哥哥入土为安了,听说选了个偏僻又安宁的墓地。但我没去过,我不愿意去。
其实我没事儿了,我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我也不愿意一直待在家,就去曾璐店里帮着做些事。但是专业一些的我也不会,端咖啡又要有统一的服装要求,结果我就被派去收货,简单的清点一下。
曾璐店里每天都要专订很多鲜牛奶,以前怀孕的时候她也给家里订了鲜牛奶让我每天喝,说是要补身体。不过我怀孕后期不是吃什么都吐吗,所以就没给送了。现在闻久了又想喝,也会偶尔分一瓶回去,奶香很浓,但是就是味道和之前有些不一样。而且我还认识给家里送牛奶的小伙子,不过和给店里送牛奶的不是一个人。
我有一天随口问起是不是店里和家里订的不一样,曾璐说一样的呀,只是送牛奶的换了人。
曾璐也一直没有男朋友,我看着店里每天形形□□的人她也挑不上一个,不过我偶尔发现她有时候会偷偷跑去卫生间打电话。出来就满面春光,心情也好起来。以前都是头一天从餐厅带着东西回来第二天当早餐热,现在竟然没事儿自己做起早饭来,天天早上喊:“小姐姐……吃饭啦!”
我就怀疑她肯定是谈恋爱了。有一天她在卫生间打电话,我刚好偷偷听了一下两句,隐约听见一句:“你说我是谁,我是你小姨妹呀!”听见是给亲戚打的,我就扫兴地走了。
有天早上我正擦脸,曾璐在外面喊:“小姐姐、吃早餐啦!”
出去看见是沙拉和面包,我还笑她怎么现在这么贤惠了,是不是恋爱了?
曾璐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小姐姐这么漂亮都单身我才不着急呢,再说那个盛该有什么好?一次都没来看过你!小姐姐你别喜欢他了,重新喜欢一个人吧!”
我吃着吃着忽然想起我和靳伯母吃过一次早餐,她好像顺口说了一句什么话。吃完和她一起过去店里接牛奶的时候,顺手要了一张名片。
回家查了查,这家牧场的归属,赫然写着段氏集团。
我心狂跳着,但表面还是波澜不惊。
等曾璐回来以后,我有意无意记了她手机密码,那时我的手紧紧握着,依然止不住颤抖,我紧张得心跳都要蹦出去了,却依然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正常。
她其实打电话的频率根本不高,而且我不可能次次都能碰到。所以我开始在每天半夜的时候,装作噩梦惊醒,尖叫着,然后曾璐跑来看我我就开始哭:“我儿子,我梦到我儿子了……”但第二天我就装不记得。
她本来胆子小,我一闹几天她就吓得够呛,有天半夜她终于吓傻了,等我睡着后就自己躲到卫生间打了电话。第二天我不动声色地起很早,先去洗漱了,就去做早餐,等她起床去卫生间洗漱,我偷偷翻了她手机。
昨晚的电话记录没删,存的名字是一些可爱的符号我不认识,但是那个号码,我背过的号码,我完全记得。而且通话虽然不多,但是隔一段时间就有,我听见她关水的声音就没敢翻了,放回了原处。
小姨妹吗,她是段乘风的小姨妹吗?想起她喊我小姐姐的样子,我心里只剩满满的讽刺。
那天我没去店里,用我的笔记本搜了我怀孕去的医院。我咬着牙,拿鼠标的手微微颤抖,还是看到了段氏集团四个字。
不管和他有没有直接的关系,这个人,终于褪去了他在我心里最后的光芒,成了一根扎在我心里的刺。
因为我情绪不稳定曾璐肯定给盛辞说了,盛辞工作一忙完就来找我,我看着他干净的脸,觉得自己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惧,我有些渴求地对他说:“小辞,我想回家……〃
盛辞同意我回家肯定是觉得我经历了这么多,回到家里对我好些,而曾璐,我这个可爱的妹妹呀,她也被我日日噩梦吓得够呛,虽然嘴上说着舍不得,应该巴不得我快点走了吧。
再回家那天,我精心选了裙子,稍微改了改穿在自己身上,选了个阴雨的天气,跪在我家正门前的花园里。
姐姐开车回来地时候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打着伞站在我旁边:“舒旖旎,你不是那么有骨气么,这又是闹哪出?被男人抛弃了就混不下去了?”
我抬起头看她一眼,轻声说:“舒绾晴,我有很多种回来的方式,但我偏偏要选这一种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身上这件裙子,据说是爸爸第一次见到我妈就时她就穿的这一件,那时爸爸就对我妈说了一句话——'宛在水中'。后来这四个字,就成了这件衣服的名字。”
舒绾晴扯了扯嘴角:“那又怎样,她还不是照样被赶出了家门。”说完就自己进去了,我抬头看见二楼有个人影,站了会儿就走了。
我跪在那不出半小时,曾总务就亲自跑了出来,说:“二小姐你这是干嘛啊!”然后那些不敢上前的家务们都赶上来为我打伞。两小时后我父亲回来,站在台阶上看了我一会儿,责备了曾总管一句:“还不领二小姐回家愣什么!”
我就这么回了家,不过我的房间什么的都被占了,冷室长也不知道怎么安排才好,我父亲看了看我,说:“住后面吧。”他指得是我母亲的房子,我心里暗喜,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我父亲看了我一眼,眉心都皱成川字:“还不带二小姐洗洗,感冒了怎么办!”
冷室长听闻后就领着我去了后院,她是我们家的老人了,四五十岁,也算是看着我长大,平时很心疼我,也对我母亲很好。她把我领进去:“你别急,先去洗澡,我叫人打扫打扫,因为先生也不让人进来,都没打理过,现在好了,二小姐回来了……”
我洗完澡走出来看见冷室长坐在后门的台阶上,等着家务们打扫房间,就过去坐她身边。
她看着我,又是心疼又是怜爱,摸着我的脸:“哎哟,哎哟,二小姐瘦了,唉。”
我轻声安慰她:“没事儿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缓缓点着头,忽然想到什么,有些惊喜:“难道二小姐回来是要结婚了?”
我打断她:“结婚?”
她疑惑地看我一眼:“是啊,他好久没来家里了,不然是……你们分手了?分手不可能啊,他对二小姐这么好……”
我震惊地说不出话:“谁?”
冷室长愣了愣,说:“盛该啊!”
我才愣住了:“他来过我家?”
冷室长更疑惑了:“是啊,您不知道?他啊,有一天忽然来我家,跪在先生面前说想娶你。但他说婚还没和二小姐求,只等先生先答应,毕竟是二小姐的亲生父亲,是二小姐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不能让二小姐嫁给他的时候没有爸爸的祝福。”
我低着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只淡淡地问:“父亲还是没同意吧?”
“先生不同意,他就每周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