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倒茶。”
晏桓之看了辛珏珩一眼,又看了镇长一眼。
镇长道:“夫人,你带珩儿去看看我前些日子买的珊瑚玉耳环。你不是说要送她一副?”
镇长夫人领了眼色,起身道:“对对,珩儿来得正好,快来快来,干娘保证你喜欢。”
辛珏珩应了声,跟着她去了。
母女俩走远后,镇长才问:“何事?瞧你紧张的。”
“我紧张吗?”晏桓之笑笑,“此番前来,是请干爹帮我个忙。”
“哼。”镇长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说来听听。”
☆、三鲜包饺子(1)
辛珏珩捧着怎么都推脱不掉的珊瑚玉耳环回来时,只听得镇长吼道:“糊涂!胡闹!”
镇长夫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道:“方才还好好的,老爷这是怎么了?”
尽管从辛珏珩的这层关系来看,晏桓之也算是镇长夫妇的孩子,但镇长依旧把他当成妻子的救命恶人,宅院的座上宾,从来没发过这么大脾气。
“是我的错。”晏桓之一脸歉然,恭敬地弯下腰,郑重道:“镇长,就请拜托了。”
“唉!走吧走吧。”镇长挥手赶人,“我知道了!你回去罢!”
晏桓之再次躬身,随后拉着不明所以的辛珏珩回家了。
“这是怎么了?”镇长夫人犹豫着问道。
镇长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们成亲,竟连个见证人都没有!”
“什么?”
……
辛珏珩没有问晏桓之为什么惹得镇长大怒,她直觉是很严重的事,但晏桓之没有告诉她。
回家时,辛决辉一家三口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二人带他们进屋,空出客房给他们住。
原以为会相安无事,不料晚上就出了岔子。
辛珏珩本来是想多做些菜的,毕竟不能真的饿着他们。但晏桓之阻止了,说若是这样顺着辛氏的意,她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他没有那么大的胸怀,更不想被辛氏套住。
辛珏珩简单熬了两碗粥,没有给一家三口留。
如果没有晏桓之,她怕是早已心软让步,那么又会重蹈当年覆辙。
辛决辉夫妇脸上挂不住表情,僵硬地坐在对面。
连小狐狸都有肉吃有奶喝,他们三个大活人却什么都没有。
辛耘琪饿地直叫唤,凑到辛珏珩身边,翻身坐上小板凳,“姑母!琪儿饿了!琪儿要吃饭!”
辛珏珩实在不忍心看侄子挨饿,便勺了一勺自个儿碗里的粥,吹吹凉喂给辛耘琪。
“好吃的话姑母给你去盛,琪儿可以吃——”
辛耘琪皱眉尝了一小口,挥动小小的胳膊,用力将碗往地上一打。
“姑母我要吃肉!这个难喝!”
辛珏珩没有捏紧,粥洒了一地,碎片七零八落。
小狐狸吓得往边上一窜,毛发上溅了些烫粥,湿漉漉黏答答。
辛珏珩不可思议地看向举止任性的小男孩,“耘琪?”
辛耘琪瘪着嘴,撒气似的往小狐狸身上踢了一脚。它软软的身子在地上擦过,摔在不远处。
“你在做什么!”辛珏珩慌忙下了座位去抱小狐狸。
小狐狸叫唤了两声,耳朵耷拉着,无精打采的。好在孩子力气小,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晏桓之嗖地起身,一把拉住辛耘琪的手就将他往外拽。
辛耘琪瘫软了身子,赖在地上不肯走,扯开嗓子拼命哭喊,听得人耳朵都要聋了。
“你放手!大坏蛋!不要碰我!呜哇——娘亲!姑母!”
辛氏急忙道:“晏桓之!你不要欺人太甚!”
“再叫就把你丢出去!”晏桓之沉声道:“这是什么教养?你们一家子只会这些吗?撒泼、耍无赖?”
“这是我们夫妻的家。”他抬起手臂指向门外,冷静道:“请你们离开。”
辛耘琪挣脱了他的钳制,委屈地看向正抚摸着小狐狸的辛珏珩。
辛珏珩别开脸。
“夫妻?”辛氏拍案喝道,“你找谁下的聘?谁承认你们的婚事了?见证人又是谁?珩儿在世的亲人只有我们,你可知你们这是何等的欺瞒?”
辛珏珩心里慌了慌,脑中灵光一闪,仿佛突然抓到了一点今天镇长发怒的源头,以及晏桓之去找他的理由。
“见证人?自然是有的。”晏桓之面不改色,淡淡道:“青山镇长,珩儿的干爹。”
辛珏珩:“……”
辛决辉夫妇:“……”
辛氏听见镇长之名,心里已经去了一半的希望,底气不足道:“即便如此,我们也更应该是她的娘家人,聘礼无论如何都该分给我们!”
果然是冲着聘礼来了。
“正好。那我问你——”晏桓之定定道,“你们的嫁妆呢?”
当初二人成亲,简简单单就过了,从一生仅一次的重要程度看,晏桓之确实亏欠了辛珏珩许多。
但那些都该是他用后半辈子慢慢补偿的,从这种人口中提出,未免太脏。
辛氏被噎了一下,攥紧拳头,不知该做何应答。嫁妆?让她吐出一个子儿也是休想。
“呵,只进不出吗。真是不长脑子。”晏桓之哼道,“礼尚往来,你们莫不是光想着索取吧?”
“可笑!”辛氏嘴硬道:“分明是这丫头对兄嫂不孝在先!”
“倒打一耙岂不更可笑?”晏桓之朝着辛决辉厉声呵斥:“亲生兄长,任由妻子如此对待珩儿,就不怕父母的地下亡魂半夜寻回家吗!”
辛决辉面色惨白。
“这些年的压榨虐待、私下卖她给人贩子的罪,我还没跟你们算。”晏桓之冷笑起来,“你们可知我生气的后果?我晏家自祖辈起便钻研医药之术,是药三分毒,如何折磨人,我再熟悉不过。一小把药粉,双目灼烧之痛,剐心割肉之痛,人世间千滋百味的绝望都能让你尝遍——想试试吗?可惜体会过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连个例子都没有。”
他说得轻巧,真实而带些阴森,辛氏夫妇不自觉发抖起来。
辛珏珩暗暗想,他家夫君多和善多仁慈的一个人啊,为了对付哥哥嫂嫂,得违心说出这样残酷的话,太难为他了。
“珩儿心善,否则你们的日子不会好过。继续纠缠不休,或是就此毫无瓜葛,老死不相往来?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镇长那里你们若是想去一糟亲自确认,我也奉陪。”晏桓之顿了顿,见他们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道:“恕不送客,请回吧。”
辛氏恨恨地带着丈夫儿子走了。
辛耘琪没有再缠着姑母,临走前看辛珏珩那一眼,令她感慨万千。
失去纯真的,阴暗的,略带仇恨的眼神,竟真是那个曾经爱撒娇的孩子,现在所拥有的。
辛珏珩感到后怕。
晏桓之冷眼旁观许久,突然想起什么,道:“珩儿,我可以让他们在泾涴村待不下去。”
辛珏珩以为他是想托镇长出面帮忙,毕竟青山镇的管辖范围也包括辛家住的村子。
她摇头道:“罢了,桓之。随他们去吧。也不好意思麻烦干爹收拾我的烂摊子。”
晏桓之知道她误会了,没再说话。
饭桌上留了半碗冷掉的粥,地上入目凌乱,家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激烈的争执。
辛珏珩疲惫地叹了口气,脑子隐隐作痛。
晏桓之盯着一地狼藉,不说话。
二人沉默着站了很久。
辛珏珩努力打起精神,拍了拍脸颊,道:“我收拾收拾,咱们进屋吧。”
“珩儿累了?”
“还好。不过早些睡吧。”
“我帮你。”晏桓之俯身收拾碎片。
“桓之,没关系的。”
“嗯?”
“我知道你方才那些话都是唬人的,哥哥嫂嫂都被你骗到了呢。”
“哪些?”
“就折磨人的方法啊。”辛珏珩数了数,“什么什么痛,什么什么痛……”
“……嗯,珩儿千万别当真。”晏桓之厚颜无耻道:“说出那些话我已经很难受了,医者仁心,你知道的。”
“我不当真的。”辛珏珩赶紧摆手,心疼道,“都是权宜之计,桓之也别想了,我知道你是不会做此等恶事的。”
“既如此,珩儿是不是应当抚慰抚慰为夫受伤的心?”
“啊?”
晏桓之干脆不管地上的狼藉,径直横抱起辛珏珩进了里屋。
将她轻轻按在床上,另一只手灵活地放下了帷帐。
“天气渐凉,热热身才好入睡。”
“不是说好早些休息的吗!”
“珩儿很快就会有精神的……”
“唔?唔!”
***
第二日天亮,辛珏珩到厨房忙活,晏桓之则在屋内写信。
写完,晏桓之去找辛珏珩,道:“珩儿,我去驿站一趟,你在家等我。”
“好。”辛珏珩切着菜,头也不抬道:“桓之去给谁寄信呀?”
“给我曾经的病人。”晏桓之道,“我去去就回。”
“嗯,早点回来。”
走在街上,他被一屠夫喊住了。
“晏大夫啊,那天有位夫人说是你家媳妇儿的嫂嫂,说晏夫人以前和家里头闹了别扭,离家出走了,跟我打听你住哪儿呢。”屠夫喊道,“对不住啊,我跟她说了,万一她真是呢?一家子有啥说不开的啊。她来找你了不?”
晏桓之道:“没事,她的确是我家夫人的嫂子。多亏你,我们已经见过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我还老怕自己给你们找了麻烦呢,真是亲人我就放心了。”
“无妨。”晏桓之笑道,“这也是帮我解决麻烦呢。”
屠夫一头雾水地看着晏桓之走远。
晏桓之在驿站口又遇到了侍候镇长的贴身小厮。
“啊,晏大夫。”
“你好。”晏桓之道,“干爹派你来寄信?”
“是的。您也来寄信啊?”小厮不经意间瞥到晏桓之信封上的字,“啊,于老爷啊。”
“你认识?”
“我老家是泾涴村的,于老爷可是村里一大呢,一句话顶过村长,谁都不敢惹,惹了他的就别想在村里待下去了。”
“那便好。我有事请他帮忙呢。”
小厮年纪尚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