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一个人的生死?”
老和尚很为难地摇了摇头:“小姐若问姻缘,此签绝好难寻。若问生死,恐险之又险啊!”
“险之又险怎么说?”绎儿紧张。
“那位是施主的什么人?”老和尚问道。
“一个长辈。”绎儿答道,“师傅殚言无妨!”
“这签上的意思,若问生死,这个人虽有牢狱之灾,尚有惊无险,除非祸起萧墙。”老和尚平和地说,“防患于未然,女施主……”
“不会的。他的家人和朋友都是正人君子,刎颈之交。这点应该不会有问题。”绎儿费解。
“世事可以计算,人不可以计算。红花世界多烦愁,名利牵连不自由。富贵荣华三更梦,为谁辛苦为谁忧。”老和尚似有隐意,却不明说,“一切因果自有定数,时候到了,因果也就明了了!”
“谢谢大师点化!”绎儿道谢。
雁奴伸手去拿签筒:“我还要给我家小姐求个签!”
“问什么?”老和尚问道。
“问问将来。”雁奴笑道。
“不必求签了!观女施主相貌已经知晓。女施主面带英气,是将门之后,观其形容将是尊贵之身。”
“大师说笑了!我不过一介寻常女子,从未如此妄想。”绎儿苦涩地笑道,“而且,我丈夫刚刚去世……”
“这个将来自有应验。不过,定数将来之际有一番痛苦与困惑,女施主挺得过去,想得开,自然后福绵延。但若是想不开,生活在痛苦里,不学会忘却,你将会把自己推上剑锋。”老和尚双手合十。
“多谢大师!”绎儿还礼,“雁奴,走吧!”
退出了大殿,雁奴笑道:“小姐,那个老和尚胡说些什么呀?乱七八糟的,真是莫名其妙!”
“他说的是隐语。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绎儿解释。
第三十回
忽然墙角传来一阵低幽的呜咽和叫骂,绎儿拽着雁奴徇声而去。
“小妞,陪咱们少爷玩玩。”一个恶奴笑道。
“听见没有,别不识抬举!”一个锦衣少年狞笑。
“谁要你们抬举!我家小姐是官宦千金,你们少胡来!否则,有你们好看!”小婢女挡在孱弱的小姐前面。
“官宦千金算什么?我家少爷那可是京城首辅之子,你惹得起吗?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另一个恶奴道。
“我家老爷是梁……”小婢女刚要说话,却被身后的小姐捂住了嘴:“写秋!别!”
“梁什么?说啊!梁什么啊?”锦衣少年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梁廷栋是不是?就是梁廷栋也要管我爹叫阁老!”
“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毕竟是天子脚下!”孱弱的小姐终于开了口,眼中还含着泪。
“你终于开口了!好!陪本公子玩玩!”锦衣少年说着便去扯小姐。
“啪!”小姐抬手掴了他一个耳光,“放肆!”
“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锦衣少年火了,“我就不信这个邪!我要的女人就你跑得了!”
“好!有种!”绎儿在后面叫了一声。
锦衣少年停了手看去:“他妈的!老子的事你也敢管?是不是活腻了?”
“想做本姑娘的老子,你还嫌嫩了!”绎儿踱到他面前。
“你是看本少爷兴头大,也来做陪的吧!”锦衣少年松开小姐,伸手去托绎儿的下颚,“爷不会亏待你!美人,叫什么名字?”
“本姑娘行不更名,做不改姓!我姓祖,单名一个宗,见了你祖宗也敢无礼?”绎儿轻笑一下,移开他的手,“还不跪下请罪?”
“妈的!找打!”锦衣少年怒不可遏,挥拳直奔绎儿。
绎儿微然一笑,就势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带,重重地将他摔在结实的墙上:“现在挥拳打你祖宗,反了你了!”继而向雁奴叫道:“雁奴,带她们走!”
“给我抓住!一个也不许跑了!”少年摔得鼻青脸肿,咬牙切齿地命令恶奴们。
“怎么?我一个人陪你玩还嫌不够?”绎儿一个鹞子翻身,将几个恶奴踢翻在地,“雁奴,走!”
雁奴应了一声,拉起两人就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们走了还有你呢!”少年恶狠狠地叫嚣,“给我上!”
恶奴们一拥而上,绎儿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全放倒在地,于是笑道:“就凭他们也想拿下我?简直丢你家温体仁的脸!”
“你居然敢直呼我爹的名字!”少年叫道。
“我叫了!温体仁!温体仁!乌龟,篾片,王八蛋,一通遭温的温体仁!上梁不正下梁歪!”绎儿勾着嘴角笑道,有心气他,“还玩不玩了?”
少年看着躺了一地的家奴们,自己势单力孤,心里发虚:“你……你等着!我跟你走着瞧!”言迄,发足狂奔。
绎儿在后面冷笑一声,狠狠踢了两脚地上的恶奴骂道:“喂!还不追你家主子去!小心丢了……”
众恶奴连滚带爬地追随而去。
绎儿举步来到雁奴和那主仆身边:“姑娘,你没事吧?”
“多谢姑娘相救!”梁佩兰欠身答谢,“不知姑娘芳名?”
“我刚才不是报过名姓了吗?”绎儿笑道。
“你真的姓祖?”梁佩兰惊愕,“我还以为你是唬他们的!”
“在下祖绎儿,幸会小姐,不知小姐……”绎儿一拱手。
“我……”梁佩兰犹豫了一下,又把话咽了回去,“今日多有不便,待以后有缘再相告吧!”
“那在下就不勉强了!就此告辞!”绎儿含笑施了一礼,“雁奴,我们走!”
绎儿推开房门。谢弘听见动静抬起头:“绎儿,你们去哪儿了?”
“去练练功夫,看看长进了多少!”雁奴笑吟吟。
望见谢弘一脸诧异,绎儿微扬唇角道:“这个丫头又没正经!”
“听说那里的签特别灵,我和小姐是去求签的。”雁奴解释。
“求什么签?”谢弘问道。
“走吧!路上跟你说!”绎儿拎了食盒就出了门。
“小姐,有什么悄悄话还要避着我,好像我不知道一样。”雁奴在后面打趣。
“去!没正经!”绎儿白了她一眼,“甭理她!咱们走吧!”
谢弘忍不住走到街口再次开口:“倒底是什么签?”
“为督师求的。”
“为督师求了签?怎么样?”谢弘关切。
“吉凶参半,不好定论,只说是要防祸起萧墙。”绎儿疑虑地蹙眉,“这说不清最麻烦!”
“督师的朋友都是刎颈之交,不会出卖他或者构陷他的。这个签真是奇怪!”谢弘沉吟了一下,也皱起眉,“会是什么意思?”
“我也犯疑,可是解签的老和尚却说这是因果定数。”绎儿说道。
“他莫不是老了糊涂,看花了眼?”谢弘苦中作乐地打趣。
“没正经!人家跟你说正经的!”绎儿瞪了他一眼。
“你放心,有我在,谁要是出卖了督师,我第一个不饶他!”谢弘认真的发誓。
话音刚落,迎面一物飞来,擦着绎儿的脸飞过去。谢弘连忙伸手去挡,那东西却似长了眼睛,绕了过去。
“抓住它!”远处传来清悦的叫喊,渐渐近前,“小东西!你给我停下来!”
绎儿定睛一看,原来是只金丝雀。于是,纵身跃起,伸手去抓它。那鸟生的敏捷,展开翅膀一阵扑棱,居然闪开了。绎儿落在一个丝绸铺子的招牌上,又一跃身,点了个飞步,扬手抓住了鸟儿,随即旋身稳稳落下,引来一阵掌声和叫好。
“姑娘,你的鸟!”绎儿将鸟递给面前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
女孩子生的娇美,一副未长大的稚气笑颜:“姐姐,你的武功好生了得!”
“你过奖了!好好看着你的鸟,别再让它飞了!”绎儿将鸟放进笼子。
“姐姐如果不弃,我愿意将此鸟作个见面礼,和姐姐交个朋友!”那女孩子十分豪爽,“我叫左明瑚!”
“敝姓谢,左明珠和姑娘怎么称呼?”谢弘问道。
“她是我姐姐!”左明瑚甜甜一笑,“你们认识她?”
“是的!”绎儿抿嘴一笑,顺手理了鬓角的乱发,“有过两天交往!”
“那太好了!你们是我姐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有空来玩。我家就在前面大街左拐的地方。”左明瑚兴奋,“现在就去吧!”
“真不巧!我们有事在身……”谢弘推辞。
“那……”左明瑚有些扫兴,但笑容依旧,“那你们过些日子一定要来玩!说话算话,金丝雀送给姐姐了!”说完,将鸟笼往绎儿手里一塞,笑着转身跑了……
“哦?就是这只鸟?”袁崇焕问道。
“是啊!我看袁伯伯整天呆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所以就把这活物带来给袁伯伯解闷。”绎儿解释道,一边伸出手指去逗笼子里的金丝雀,“刚刚我抓它时还没注意,这鸟儿这么漂亮……红红的嘴,小小的眼睛,神气活现的……”
“也好!督师您就留在身边解解闷吧!”程本直瞧着绎儿拨弄鸟儿时久违的开心样子。
袁崇焕没说话,缓缓打开了鸟笼子,轻轻抓住了鸟儿。他抚摩理顺了鸟儿的美丽羽毛,一扬手,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出了手心。
“袁伯伯!”绎儿十分不解。
“绎儿,你知道袁伯伯在狱里闷,所以把它送给袁伯伯。可你有没有想过袁伯伯闷的原因呢?”袁崇焕看着鸟儿飞去的背影,语重心长。
“因为皇上把您关了起来,不让您一展宏图,不让您完成平辽大业!”绎儿答道。
“原来你也是知道的。鸟儿也需要一展翅膀去寻找它的天空,而它的天空就是飞翔。你把它关在笼子里送到这里来,不是在它已经被锁住的翅膀情况下,毁灭了它最后的希望。你可以折断鸟的翅膀,但你折不断它想飞的欲望。袁伯伯不想留着它,没有自由,我痛苦,它比我更痛苦……”
第三十一回
梁府中,后花园的暖阁之上,梁佩兰静静地坐在窗前,凝神地在纸上写几行清秀的小字: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绵柳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
“多情却被无情恼……”梁佩兰缓缓站起身,推开屋门,站在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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