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巴透了!后天,本将军亲自检查!”满桂一挥手,“各队带下去吧!”
“是!”
满满当当的人群缓缓的退了出去,满桂抻了抻手臂,一搭赵率教的肩膀:“都折腾完了,怪累的!咱们喝两盅去?”
“咱们还没去袁大人那里复命呢!复过命再喝不迟!”赵率教提醒他。
“哎——哪儿那么些规矩?我跟蛮子铁着呢!迟点去,他不会计较的!”满桂酒瘾上来了,酒虫直痒痒。
“满叔叔,爹,袁伯伯刚才来过了,”赵祺适时地开口道,“袁伯伯让你们回府衙去,说是给你们备了庆功酒!”
“那敢情好!还是蛮子晓得我哪儿痒痒!”满桂眼睛一亮,“走走走!不醉不归!”
酒过三旬,满桂的脸更加的黑红了,刚刚喝到兴奋之时,手中的大酒碗也紧攥着不放,只差抱着酒缸了:“来来来!喝啊!别客气啊!喝——”
“来来!”袁崇焕端起了酒杯,倾身递去,“蛮子敬你一杯!”
“是一碗!”满桂夺了赵率教的酒碗递了过去,“敬我得用碗喝!”
“哎哎哎!”赵率教知道他有些迷糊醉了,忙去拦他,“袁大人哪能这么喝啊?你醉了!”
“不行不行!”满桂执拗地挣开赵率教的手,直晃大脑袋,“要喝就要痛快的!”
“好好好……”袁崇焕倒也不推脱,伸手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地一气灌了下去,将碗向下一倒,缓了口气,“我喝完了啊!”
“好!好酒量!”满桂哈哈地大笑起来,浓浓的虎眉高高地扬了起来,一抹硬撅撅的胡须上淋漓的酒水,“再来一碗!”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酒坛子啊!”祖大寿看见袁崇焕的脸色很快的红了起来,知道酒劲儿上来了,忙帮着挡酒,“行了行了!袁大人不能喝了!开什么玩笑啊!”
“要我喝也行啊!但是,我有句话要说一下!”袁崇焕的酒劲儿一上来,也有点恍惚的冲动。
“说!”满桂先自顾自地到满了一碗酒,闷头灌了下去。
袁崇焕晃悠着站起来,一指满桂:“我不跟你绕弯子!我听说,你许诺那些个头领,说早迟让朝廷给他们封个总兵什么的,不太妥当吧!”
“有什么不妥当?”满桂根本没往心上放嘟囔了一句。
“封官是朝廷的事,不是你我说了算!你这样,万一以后不能兑现,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满桂憨憨地咧着嘴大笑,“凉拌……”
“大人,他醉了!”赵率教连忙去捂他的嘴,却被他一把搡开了。
“你干嘛!你干嘛!”满桂孩子样火大的大声叫道,“你才醉了!”
“你真的醉了!”祖大寿也拉扯他,“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
“不就是答应阿拉坦和猛和,保他们做总兵嘛!”满桂一张手,眼睛瞪得大大的,顺手用力拍拍自己的胸口,“我,我说的!怎么着了?”
“你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袁崇焕已经是一脸通红得怕人,一股子酒气冲了上来,“你自己都还不是总兵呢!你凭什么许诺他们?”
满桂脱口嘲笑:“书呆子!这年头,没个高官厚禄的,谁跟着你卖命!”
“你说谁书呆子!”酒劲儿一下子冲上了脑门,莫名的火气也大,袁崇焕“啪”得把手里的酒碗重重砸在了桌上,“难道你就是为了高官厚禄才来平辽的吗?我这里不需要这种庸俗之流!”
“老子要是为了高官厚禄,就不在这里受你的窝囊气了!”满桂撒起酒风来,也不示弱地扯着嗓子喊,“不就是卖你比老子多读了几张破纸头!有什么了不起!老子用它擦屁股都嫌酸气重呢!”
“你……你敢侮辱斯文……”袁崇焕连着几下猛捶桌子,红了眼睛,一把抓起筷子掷向了满桂,怒气冲冲,“来人!把满桂给我拖出去重重地打……”
“元素!你醉了!”谢尚政这才发现他也不对劲,慌忙叫道,“快!两人都醉了!赶紧拉开!”
祖大寿和赵率教两个人勉强拖着张牙舞爪发着酒风的满桂往门外去了,满桂还在大声嚷嚷:“你打呀!你们放开!我看他是不是敢打!打一个我看看!”
“你以为我不敢……我……来人啊!来人……人,人全死哪儿去了?啊?”赖得袁崇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谢尚政才勉强把他摁住。
“啊呀!行了!元素……”谢尚政一头汗,跟个酒劲儿上头的人实在说不清楚,于是像哄小孩一样,“这不是已经拖出去打了嘛!你歇歇……”
好好一顿庆功酒居然喝成了这般模样,也真是让一众人汗颜。
怏怏的散去了,各人心里都暗暗捏把汗:但愿等他们醒过酒来把这些都给抛到脑后,别再纠缠不清了。
然而,事情好像并不是这么如众人愿望的那样,这一天早上中厅议事,袁崇焕还是倔犟的揪着不放:“满桂将军,你允诺帮阿拉坦和猛和求封总兵的事情,你自己做的自己当。上书孙大人的时候,我们各写各的奏本。那些人阴怀反测的不是一天了,用高官厚禄养他们,等于养一群狼!”
在蒙古人面前说“狼”这个字眼已是忌讳,更何况是用狼比喻他们?
在座的全都脸色一变,齐刷刷去看虎眉倒挑的满桂,暗叫糟糕。
“你骂谁是‘阿布该’?”满桂虎得站了起来,额上的青筋暴了起来。
“我骂人了吗?你不要无中生有!”袁崇焕莫名其妙,却当他是无理取闹,冷眉相对。
祖大寿连忙抓起茶碗一口把茶水灌了下去,连忙反过来扣在桌上:“满兄,好啦好啦!解了解了!”
“蛮子,我告诉你,阿拉坦和猛和现在是我安达,你骂他们等于骂我!”满桂抬手一指上座的他,“我们蒙古人待人,要么是安达,要么就是敌人。是安达就要荣辱与共,说他们阴怀反测就是说我满桂心有不鬼!我满桂既然敢答应他们,就一定可以做到,用不着你操那份闲心!”
“你……”袁崇焕一时被他的蛮不讲理咽得语嫣。
“哼!”满桂不顾众目睽睽,一甩袖子,摔门而出。
“岂有此理!”袁崇焕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可理喻!”
第六回
“嗵!”得一声,一支雕翎箭强劲十足地定插在了红红的靶心上,引得箭靶一阵微颤。
“好呕!射中咯!”一双小手凌空高举着,兴奋地欢呼,“爷爷好厉害——”
孙承宗一捋美髯,朗声笑起来,将手中的角弓递给了一旁的家仆,伸手抱起了一旁欢呼雀跃的孙儿:“想不想跟爷爷一样啊?”
“想!”孙儿奶声奶气地一本正经。
“等你再长高一点,爷爷呀,手把手地教霂儿,好不好?”孙承宗慈爱地亲亲孙儿粉嘟嘟的小脸。
“好——”孙儿心血来潮,伸出小手去抓爷爷的胡子。
“哎哎——”孙承宗孩子样地叫起来,“霂儿不能这么扯啊……爷爷很疼哟……”
孙儿“咯咯”地笑起来,顽皮地轻轻用劲儿。
“哦哦……”孙承宗沉浸在含饴弄孙的幸福里,全然忘却了还有一堆烦人的军务要忙。
“大人!”一个家将匆匆近前。
“什么事啊?”孙承宗依旧逗着怀里的小孙儿。
“满桂将军来了!”家将应声道。
“哪儿呢?”孙承宗这才把脸调转了过来。
“门外。”
“让他回去吧!”孙承宗竟又将脸转了回去,继续跟孙子玩耍。
“什么?让他回去?”家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嗯。”孙承宗点点头,“他一定又是跟元素吵架了,找我搬救兵来了。你去问问,若是为了搬我这个后台出气,你就让他回去。”
“那,他要是不听呢?大人,我怎么回复他?”
“问问他,我的牙齿要是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是该把牙齿都拔了,还是把舌头给割了?”孙承宗笑颜可掬,似乎胸有成竹。
“是!”家将懵懵懂懂地转身迎到了门口。
“爷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孙儿疑惑不解好奇道。
“知道什么叫做唇寒齿亡啊?先生教过没有啊?”
“没有!爷爷,你告诉我嘛!”
“呵呵,爷爷给你讲啊,唇寒齿亡的故事是这样的……”
却说家将出了大门,满桂一眼望见便迎了上去:“大人有空么?”
“大人很忙,让我问将军是为何事而来?”
“我来还能为什么事,还不是那个蛮子……哼!”满桂想起来就气恼。
“将军如果是为了这事儿来,大人只有一句话问将军。”
“什么话?”
“大人说,他的牙齿要是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是该把牙齿都拔了,还是把舌头给割了?”
“什么?”满桂莫名其妙地无从下手,“这是什么意思?”
“恕我愚钝。”家将摇摇头,一脸无奈。
“哎呀!甭废话了,我进去问问就知道了。”满桂懒得费这个脑子,拨开他往里走。
“满桂将军,”门里又出来一个侍从,向着满桂一礼,“大人说了,他公务繁忙,无暇处理满桂将军所为之事,满桂将军请回!”
“哎——”满桂头一次吃到来自孙承宗的“闭门羹”,方要力争。
“满桂将军,请回吧!”家将在一旁也一礼,“抱歉!”
“嗨!”满桂狠狠地出了口气,翻身上马,回头吩咐随从,“布日格德!必勒格!咱们走!”
一路沉默,待到回到宁远,尚未进城,便远远望见城外原先一望无际的丘墟之上,人头攒动,好一派热闹的耕作景象。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啊?”布日格德侧过脸问满桂。
“你问我,我问谁去!”满桂心下也一气犯疑。
“我去问问。”必勒格催马上前,倾身拉住一个正热火朝天喊着号子的老头子,“大爷,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哟!是必勒格将军啊!”老头子慌忙要行礼。
“老人家不必多礼。”必勒格跳下马,扶住他,“我只想问问这是干什么呢?”
“哎!将军是满桂将军的那可儿(侍卫),怎么能不知道呢?”老头子呵呵一笑,“都是托满桂将军的福啊!咱们才能分上田地种庄稼啊!”
“种庄稼?”必勒格一头雾水。
“对啊,我早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