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绎儿只记下了当初对袁崇焕的预言成了真,其他的倒是记得不甚清楚。
“老和尚说,若是想不开,生活在痛苦里,不学会忘却,你将会把自己推上剑锋。”雁奴一边回忆着原话,一边说道,“所以,小姐,学会放下吧,你抄心经抄了那么久,其实都没有明白心经的意思。人的心之所以会痛,不过是对眼前的事情作出的反应,人的心本来是什么都没有的,它不知道痛,也不知道苦的。”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向。原来王阳明的天泉论道指得便是这个……”绎儿长长的叹了一句,将眼泪慢慢咽了回去,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不必说了,我懂了……”
雁奴见她平静了一些,重新给她梳理起发髻起来:“现在咱们也别想其他的了,想着有个小公子,想着可以借这个机会出去透透气,还能见到袁姑娘。没什么不好的。不管还有没有人看我们,我们打扮漂亮点,自己的心情也会好很多。小姐你说呢?”
绎儿看着镜子里,被雁奴高高挽起的发髻,破涕绽出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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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的比较慢,因为一直在查资料,核对资料的真伪。所以,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谢谢!
第四十四回
雪停了许久,被猎队兵马践踏过的土地显得有些狼狈,原先白色的天地变得不再纯净,茫荡荡的原野上千沟万壑,黑色的泥土搅拌着灰白的雪沫裸露在眼前,一切的寂静都被打破了。
太子河上的冰如尼思雅所描述的那样,冻成了厚厚的一层,亮的可以照出人影来。几个内卫士兵正在卖力的打扫整理着冰面,为明日一早的冰嬉做着准备。天上的太阳如迟暮的美人,才露出半个脸来,就已经到了应当落下去的时辰了,一切显得懒洋洋的,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富绶胖嘟嘟的小手紧紧地拽着绎儿的衣襟,看着在雪地里嬉戏玩耍的孩子们,满是羡慕的眼光,于是跌跌撞撞的在雪地里欢呼雀跃,时而发出兴奋的叫声,一心想融入到热闹的圈子里去。
绎儿爱怜的看着方才一岁出头的儿子,放慢了脚步就着他撒娇耍闹,自己却将目光放到很远很远的雪原那边,细细的出神。
她没有加入到狩猎的队伍中去,因为伯奇早已经陪着兴致勃勃的豪格形影不离,雅木和步云不甘示弱的跟在后面,全然是一副较劲的模样,谁也不愿在阵势上输给对手。而她全然没有那份兴致,对于她而言,被冷淡遗忘了将近一个月,已经练就了她的心如止水。她不想放下自己的骄傲,放下自己的尊严去讨好别人,更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一个死乞白赖的名声。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争也是争不来的。”她如是对自己说,像是宽慰,又像是大彻大悟后的觉醒。不管怎样,她至少还有个儿子,天下找不出比这个儿子更贴心的亲人了。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摸富绶的小脑袋,毛茸茸的帽子下,团粉似的小笑脸,兴奋的叫着:“额娘!额娘……看!看!”
被风吹得冰凉的小手上赫然擎着一个锈蚀的箭镞,这本是一个寻常物,却在这个小家伙的眼里成了一个大宝贝,献宝似的将箭镞举得高高的,生怕绎儿看不见:“看看……”
绎儿蹲下身去,接过富绶手里的箭镞笑道:“这是箭镞,是放在弓箭上用的。”
富绶偏着小脑袋打量着面前的母亲,似乎并没有听的太明白。
“你阿玛他们打猎,用的就是这个。把这个装在木杆上,然后……”绎儿做了个瞄准拉弓的动作,“像这样……”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人就愣住了。
远远的,只看着一队宫娥拥着一个蒙装女子往这里来了,脚步轻快,似乎心情很不错。看着打扮和阵势便知道是个权贵,自己身份低贱,也不想惹什么麻烦,绎儿连忙拉着富绶回避开来。方才退到一边,便被一个清脆的女声用蒙古语叫住了:“前面是哪位?”
绎儿沉了呼吸,只得带着富绶在原地站住,垂着头,等着那队宫娥近前来。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吧?”那个蒙装女子到了近前,细细打量了绎儿一番,和颜悦色的用蒙古语说道。
“奴婢应该没有见过您。”绎儿努力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却始终想不起有这么个人,如实用蒙古语回答道。
“呵呵,”蒙装女子笑道,“我们应该是在宫里见过的,不过,那时你好像……”
“格格,她是豪格贝勒的侧福晋,祖家的那个格格,您忘记了?”一旁的贴身婢女提醒道。
绎儿心里一震,有点茫然不知所措:“是,奴婢是祖家的人。敢问您是……”
“我家格格是次西宫福晋庄妃娘娘。”贴身的婢女答道。
“奴婢不知娘娘驾到,言语冲撞,请娘娘恕罪。”绎儿连忙行礼下拜。
“快起来!”庄妃示意身边的婢女扶住她,“你居然能听懂蒙语?”
“奴婢家里当时有很多的蒙古骑兵,所以从小就会蒙古语。”绎儿恭恭敬敬地答道。
庄妃点头笑道:“嗯。祖家的女儿都这么出色,难怪大汗这么在意招降祖家的人呢。”
“娘娘谬赞了。”绎儿不敢抬头,只是小心翼翼地回禀道。
“你怎么不去参加围猎?”庄妃往远处看了看,“我听人说过,你原先是上过战场的人,骑术武功应该都是了得的。”
“奴婢在府中侍奉,业已弓马生疏了,不敢在这里献丑。”绎儿一边应付着,一边去拉扯弄不清状况的小富绶,这个小家伙全然不知道害怕,还一径伸手去够庄妃衣摆上耀眼的东珠。
庄妃倒是不很在意,弯腰去摸摸富绶的脑袋,爱怜道:“这是富绶吧?都长这么大了呀!先前我听说这孩子抓周的时候,居然抱着十四爷的旗主之印不放,人人都说,这个小子是个聪明主儿,从小就知道抓权。”
绎儿听着这话,敏感的察觉有弦外之音,连连表明心迹:“富绶还是一个孩子,只是淘气了些许,并不知晓旗主之印意味着什么,娘娘不要介意。”
庄妃和蔼的笑道:“你别那么紧张,我也就是当个笑话说说。这孩子俊俏聪敏,将来跟他阿玛一样,执掌一旗做个旗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绎儿只觉得心里一阵发紧,硬着头皮笑道:“承娘娘吉言了。”
庄妃直起身子,正视着绎儿不紧不慢道:“听说先前伯奇侧福晋进门的时候,还发生了点事情?呼吉雅福晋现在怎么样了?”
“回娘娘,伯奇侧福晋进门的时候,当中确实有些误会,但是应当与福晋没有什么关联。福晋现已经回了府中,眼下随扈狩猎去了。”绎儿再三斟酌着字句回答。
庄妃的脸色依旧是平和自然,看不出太多的心里活动:“我听说,哈达格格亲自送呼吉雅福晋回的府?可有此事?”
“回娘娘,确是如此。”绎儿不敢隐瞒,只求着快点问完。
庄妃点点头,若有所思:“我知道了。有句话,请你方便的时候,转告豪格贝勒,就说,是大汗的意思。大汗说,让他不要和岳托贝勒走的太近,也不要和哈达格格过从甚密,以免出什么事端。其中的深意,你可懂得?”
绎儿冰雪聪明如何猜不到其中的深意,但表面上只能装做愚钝:“回娘娘,奴婢愚钝,大汗的话奴婢不很明白,但是奴婢会照实转承贝勒爷的。请娘娘放心。”
“好了,我也不多说。随扈狩猎的队伍就快回来了,你带着富绶回帐中梳洗一下,准备接驾吧。”庄妃伸出手掸去了她肩上的浮尘,笑的温润如水,一语双关,“以后还要烦劳你受累。”
绎儿的身子微微一颤应命道:“这是奴婢分内的事情。”
“嗯。”庄妃撤回了自己的手,“你跪安吧。”
“是。”绎儿如逢大赦,躬身行礼后,抱起富绶往自己的帐房退去。
庄妃回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句。
一旁的贴身婢女发疑:“格格何故感叹?”
庄妃呵出一口白气:“我现在了解大汗为什么会答应和祖家联姻了,豪格府中,将来能为他生为他死的,也就是这个女人而已。这个女人很聪明,对于形势了如指掌,却含而不露,心思远比呼吉雅他们慎密得多。”
“她方才不是说,没有听明白格格的那番话么?”贴身婢女有点迷糊。
“她是因为懂了,才说不懂的。”庄妃冲着自己的婢女解释道,“人的聪明不在于事事显露精明,而在于在应当装傻的时候装傻。”
绎儿自然无暇听到他们主仆的一番见解,抱着富绶一脚深一脚浅地往自己的帐房走去,雪包住了她的脚踝,富绶趴在她的肩头上,往后看着她留下的一串长长的脚印,大声叫着:“雪雪……额娘,雪……”
绎儿气喘吁吁地应道:“嗯,是啊,雪很深呢。”
“要……要阿玛……阿玛……”富绶咕哝道,抱紧了绎儿的脖子,把脸埋在她厚厚的狐裘围脖之中,显得突然间有点郁闷,“想阿玛……”
绎儿的眼睛里泛起一阵水雾,哽咽道:“阿玛快回来了,绶儿乖……”
远处的天穹黯淡了下来,夜幕就快要降临了,随扈狩猎的队伍很快就会回来,可是富绶想要见到的人,却不一定会回到他们母子的身边。
绎儿埋头往前走着,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长,也不知道身后的路已经延绵了多长,她有点累了,但是还要继续支持下去。
帐房不知不觉已经近在眼前了,而怀里的富绶已经睡着了,呓语时流下的口水濡湿了一片,绎儿喘了几口气,不等去唤帐中的雁奴,便看着雁奴急急地迎了出来:“小姐!小姐!”
“怎么了?”绎儿紧走了几步,雁奴已经迎到了面前,见她一脸惨白的脸色,知道出了事情。
“刚才大少奶奶过来,说是袁姑娘不见了。”雁奴心急火燎的说道。
“什么?”绎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不见了呢?你们找了没有?”
“奴婢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寻到人影。”雁奴焦躁不安,眼圈都红了,“这可怎么是好?这荒山野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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