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郁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慌忙地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范仲秋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却又不甘心地往着她的背影大叫:“仲是伯仲的仲,秋是秋天的秋……姑娘,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
等他说完一句话,袁郁早已经跑的没影儿了,他顿时黯然的有几分沮丧,扭身想往回走,只听见迎面一个声音道:“范大人,这么巧,你也在啊?”
范仲秋循声看去,正看见绎儿由天梧陪着往这边过来,于是打千道:“请小主安。”
“快起来吧。”绎儿示意雁奴扶他起身,“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微臣只是来这里为家母祭扫,路过而已。”范仲秋立刻恭敬起来。
“你不用这么拘礼。”绎儿安抚道,“上次要不是范大人,事情恐怕没那么好解决。”
“小主过谦了,一切都是小主英明果断。”
“对了,大人方才可曾看到舍妹经过?”绎儿不动声色道,刚刚她分明听见了他们俩在一起说话的声音。
“哦……”范仲秋的脸禁不住红了一片,“那位姑娘……她……”
绎儿会心一笑:“上次的事情,我听郁妹说过了,代她谢你了。”
“微臣不敢当。”范仲秋将头埋的很低,“微臣对那位姑娘多有冒犯,还请小主宽恕。”
绎儿正要说话,远远的一个侍卫跑来,气喘吁吁的叫道:“公子!公子!”
范仲秋侧过脸去:“什么事情?”
“老爷差人来,宣您随他进宫。”侍卫跑到近前来急火火的说道,“属下到处找不见您,这才……”
“可说了什么事情么?”
“说是去锦州的人回来了。”侍卫并没有回避的意思。
“这样……”范仲秋沉吟了一下。
“范大人,妾身有个不情之请。”绎儿忍不住问道。
“小主有什么话请明说。”
“究竟去锦州的人带回了什么消息?可否相告?”绎儿深吸了一口气,盯住了范仲秋的眼睛。
范仲秋骑虎难下,缄默再三,知道拗不过去,于是道:“回小主,关内的流寇重组了‘十三家七十二营,已经攻陷了凤阳’……”
“凤阳?”绎儿浑身一震,一阵眩晕,亏得是雁奴及时扶住了她,这才勉强站住,缓了口气道,“你是说……你是说中都陷落了?”
绎儿口中的“中都”即是大明朝发迹的命脉所在,太祖的祖辈父辈的陵寝皆在此地,太祖定国之后,认为这里蓄积了帝王之气,便着手在凤阳修建宫城,想要定都自己的家乡。不料群臣就此提出反对,认为集庆虎踞龙盘,乃是王者立国之地,在集庆定都才能延绵大明朝的天下万年不朽。太祖于是将家乡凤阳定为中都,并修建祖宗陵寝,分派官吏将兵守卫,自大明朝开国以来,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禁地。因此,中都凤阳的兵力和城防都是按照南都和京师的兵力布设的,这样的地方如今轻易的落入流寇之手,等于将大明朝祖宗江山丢了一半,祖宗陵寝受到毁损,毁的是王气和整个帝国的气数,举国震惊是必然的。然而更可怕的是,流寇恨官兵入骨,皇室陵寝必然是保不住的,如是这般,关内的局势一定是纷乱异常。倘若在这个时候,盛京这边兵行关门,叩关而入,大明边军一定是一触即溃,社稷飘摇,整个辽东生灵涂炭……
绎儿越想越怕,整个人的脑子里乱做了一团,她知道自己鞭长莫及,可是却根本按捺不住自己慌乱的心。她拼命的逼自己冷静下来接受这个事实,可是身子却由不得她,一下子软了下去,跌在了雁奴的身上。
“小姐……”
“回去……回去吧……”绎儿缓了缓呼吸,有气无力道,自己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每一步都变得无比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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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没更新,是在写第四部的点题诗词,因为要按照格律写,写的很辛苦,所以更新的速度就慢了。之所以这么认真的写这首《霜天晓角山海盟》就是因为,这个词里面包含了整个故事的结局,大家有兴趣不妨猜一猜故事的结局会是什么?呵呵……
第二回
江南梅子成熟的季节,正是多雨的日子,旖旎的美笼罩着这片土地的静谧。可是,大明朝关内中原地区的局势却已经是遍地燎原,星火密布,自上而下忙得焦头烂额。
事实上自正月十五流寇重组“十三家七十二营”召开荥阳大会开始,他们一直是所向披靡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矛头直指中都凤阳,不待官军做出有效的反应,中都凤阳已然陷落,皇家宗室的陵寝自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崇祯帝震怒异常,以至于大病一场,内阁震惊无比,弹劾凤阳守将和军事防务的奏疏堆满了整个内阁和御书房的桌案,此时的大明朝混沌的像一锅煮开的粥。
总要有人收拾残局,有人为此承担罪名,一切处理罢了,便开始了频繁的人事调动和军队部署。看起来凭洪承畴一人之力已经无法控制愈演愈烈的现实状况了,内阁不得不采用计划外的策略,设置中原五省总理大臣,协调指挥直隶、河南、山东、四川和湖广五省的军务,和洪承畴的西北五省军队协同作战,力图用最短的时间将流寇的发展遏制住,进而扑杀歼灭。这个中原五省总理大臣的人选挑遍了整个大明朝廷,斟酌了又斟酌,总算在四月的汝州会议之前定下来由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卢象昇接任。圣旨一当颁布,洪承畴和卢象昇就忙开了,一个奔赴河南主剿,一个奔赴湖广设围,对于关外的威胁早已经顾不上了。
大明朝双拳难敌四手,攘外必先安内,先得解决了心腹大患,才能全力平辽。眼下的局势一天不如一天,就好像一个将近古稀的老人,残喘生息,垂垂将亡的模样。洪承畴清楚,卢象昇也清楚,他们只能胜不能败,一线败退,全线败溃,大明朝两百多年的基业就会全部土崩瓦解。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崇祯帝更无颜去见泉下的列祖列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发不至,必然会遭到反噬之苦。于是两个人的态度非常坚决,进剿的决心也是超乎寻超,自副将往下全部限定了清剿的时间,分配了相应的对手,如果不能按期完成,必定军法从事。故而这次的剿杀力度超出了原先的预计,转战的强度也是远胜之前的任何一次行动。
洪承畴此时已经将原来设在大同的指挥部转到了一线,他也想拼死一搏,早点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杀戮。设下的包围圈已经越来越小,他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胜利的消息,却不了,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这场悲剧不光是洪承畴想不到的,就连悲剧的主人公曹文诏也是想不到的,他此时正在全力的追击着李自成的残部,转战的无数的日夜,杀红了眼睛。
他对洪承畴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如果不是洪承畴为自己周旋,他早就为了大同会战贸然出击损兵折将付出生命的代价了。这次的复出,重新成为剿寇的主力,他的内心里充满了对洪承畴知遇之恩的感激,更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的信心。大约是因为这样的心理意识驱使,他对李自成残部的穷追猛打,逼得李自成只有招架之力,无有还手之功,原先势若破竹的气焰被打的全无。从雒南、商州一路追到山阳、镇安,竭其奔逸,商州城外金岭川的一场厮杀,连草木石泥都被染成了红色。前几天还为了解宁州之围,从汉中日夜兼程的驰援赶回,整个人都快麻木了,没有了知觉。不等他喘过气来,李自成的残部又卷土再攻宁州,挑起战事,逼迫的他不得不率领他部下的三千疲敝之众和将近一万的敌军接仗。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谢弘还未来及从辽东赶回来,变蛟鼎蛟都是小孩子,可堪大用的股肱臂膀战死的也越来越多,他心里的痛正如他伤口上的痛,每时每刻撕咬着他的神经。如今追到了湫头镇,眼看胜利在望了,只要抓到李自成这个难缠的家伙,一切就都结束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绰枪在手,纵马义无反顾的前驱入城。
湫头镇并不大,只在打先锋的曹变蛟一挥手中的银枪后,身后的将士们便塞满了镇上的大道。连续几个月的追击作战,所有人都是一脸菜色,疲惫之极,不过是勉强以意志支撑着罢了。
“报——”一个由于长期缺饷一脸蜡黄的瘦削探马飞骑到了曹变蛟面前,“少将军,前方的流寇突然不见了踪迹,不知何处去了。”
曹变蛟本来很大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过度劳累和缺乏睡眠,眼眶深陷,布满了血丝,他抬起手臂将额头上的血和汗胡乱一抹,用嘶哑的喉咙道:“再探!”
“大哥,追是不追?”曹鼎蛟并辔问道。
“且等一等,等叔父的人马到了再说。”曹变蛟仰头看了看当头的烈日,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干裂起皮的嘴唇,“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
“少将军!流寇已经后撤了三十里,方向是城东山林。”又一骑探马飞报回来。
曹变蛟清了清喉咙方要说话,便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叫道。
“变蛟!”
“叔父!”曹变蛟循声回头,看到了策马赶到的曹文诏。
曹文诏策马前驰,到了曹变蛟身侧,勒住了缰绳:“怎么样?”
“我们已经赢了一仗,李自成他们已经后撤了三十里,躲进了城东的山林了。”曹变蛟接过侍卫递来的水囊,灌了两口水,缓了口气道。
“敌人退进了山林……”曹文诏沉吟了一下。
“对了!我厮杀中并没有见到李自成那厮,不知道他们玩什么把戏,我担心李自成是不是根本不在这股流寇当中。”曹变蛟觉得心里不踏实,补充了一句。
“无论如何,咱们必须追下去。”曹文诏咬咬牙,“这是命令,早一天把他们剿杀干净,才能早一天平辽。”
“可是,咱们的人马有限,且李自成的人马实力还没有全部显露,我……”曹变蛟不无担心道。
“咱们此行的目的是李自成,不能因为没有见到他和他人马的实力就退却。”曹文诏不甘心道,“况且,致命的毒蛇都是藏在最深的洞穴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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