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丫头……”豪格和自己的女儿对望着,也是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丫头和小子的眼神就是不一样啊。绶儿那时候看人,都是爱理不理的。”
“那是因为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少,平时都是跟我在一起,他看我从来都是很专注的。我要是不看他,他还会跟我生气呢。”绎儿专注地看着女儿的小脸,顺口说道。
豪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过手来,抚了抚绎儿的脸颊,温言道:“生我气了?”
“没有。”绎儿垂着脸,微微笑道,“有什么可生气的。”
“娶乌云娜的事情,你心里不好受吧。”豪格有点不是滋味,想要安慰她,却又觉得自己理亏。
“娶乌云娜是为了蒙古的治权稳定,给自己丰满羽翼罢了。”绎儿抬起头来,熠熠的眼神里满是宽容和理所当然的味道,“这些我都明白。你不用宽慰我什么。”
豪格倒是被她的泰然模样给弄得很不舒服,支吾了半晌,也不晓得该如何再开口,最后只能叹道:“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现在所能想的,就是怎么把绶儿和瑞格儿照顾好,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绎儿拍拍怀里小格格的背,断断续续的哼着眠歌,神情安谧自如的如同在说别人的事情,“你的宏图霸业也好,你又娶了几个女人也好,这都不是我可以考虑和决定的事情。你对我好对我坏,不过是凭你的心性,我不过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罢了,所期望的,难道会跟其他的世俗女人有什么差别么?”
“绎儿!”豪格忍不住扶住她的肩,“你……你要让我怎么说你……”
“我心里都明白,不过,伯奇福晋哪里,你还要去费心。”绎儿反倒去安抚他,“她的背后可是那么大的察哈尔兵权,你可不要掉以轻心。过些天,她也要临盆了,怕得很,加上你这次回来又娶了乌云娜福晋,她心里可是不舒服。你该去好好安慰她。”
“绎儿……”豪格有点冲动,声音不免大了很多,“我是来看你的,为什么总是和我说这些……你辛辛苦苦的生瑞格儿,我却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你居然一点也不在意,你心底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人存在?”
就在豪格大声质问绎儿真正的心意之际,尼思雅慌慌张张地冲进了门来,扑嗵一声跪倒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叫道:“不……不好了……伯奇主子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怕是要小产……”
第五回
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大,甚至有点聒噪的意思,屋子里伯奇因为阵痛而撕心裂肺的叫声也让人无法静下心来。豪格背着手在外屋里杵着,眉头紧锁,只看着一旁的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忙得厉害,自己却不知当如何自处,好像一个多余的人一样。
德希倒是忙得不亦乐乎,问长问短的,不时还帮丫鬟婆子们打打下手,在豪格面前晃得他眼花错乱,不由得火大:“你能不能不要在我眼前晃,烦不烦?”
德希被他突如其来的呼喝吓的一怔,愣在原地道:“爷……”
豪格虎得坐了下来,不耐烦道:“消停一会儿。过来!”
“嗻。”德希不知道他这番无名火打何处来,见他的脸色沉下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水盆,凑到他面前,傻傻的站着。
豪格嫌他傻乎乎地挡在自己面前,伸手拨开他:“别在这里碍眼!”
“爷,奴才要怎么做您才舒服啊?”德希被他呼来喝去弄得找不到了北,委屈得紧,“奴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您给句明话,要奴才怎么着吧。”
“去把小格格抱来。”豪格憋屈道,“闷死了。”
“嗻……”德希勉强地很,“奴才有句话不知道是不是说出来比较好……伯奇主子这里生孩子,抱格格过来,她知道会不高兴的。”
“那我闷死了,我还不高兴呢。”豪格气乎乎的火气甚重,“你哪儿那么些话?”
“德希说错了什么?”德希正要说话,就听见绎儿的声音在脑后响起来,不紧不慢带着自若的口气。
豪格回头起身道:“你怎么出来了?月子里受风会生病的,不知道么?”
“我要是不出来,就该小格格受风了。”绎儿将裹着的棉斗篷小心地解了半拉,由雁奴扶着挪到绣墩边坐了下来,“我身子将息的还好,院子又隔不了几步路,怕你坐不住,就过来看看。”
“有什么坐不住的。”豪格言不由衷,“只是听得心里不是滋味,说不出来的感觉。”
绎儿看着他一心想要隐藏自己方才失态的一面,也不打算揭穿他,微微笑了笑,抬头对雁奴道:“你去看看伯奇福晋怎么样了,有什么能搭把手的,就帮着点。”
雁奴应声去了,一旁的嬷嬷见机地给绎儿倒了杯热茶,绎儿也不推拒,捧着光洁的白瓷杯子暖着手,安静的坐着。
里间的动静越来越大,痛苦的声音也刺耳的让人无法安坐,豪格强撑着坐在绣墩上,却实在是如坐针毡,想要落荒而逃,看着对面安坐的绎儿,觉得丢不起这个面子。
绎儿垂着眸子,虽没有细看他的尴尬表情,也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于是安抚道:“奴婢生格格的时候,爷不在身边陪着,现在陪伯奇福晋,就当是补偿上次的陪奴婢吧。”
看着绎儿浅浅的笑,听着这般带着撒娇的话语,豪格连最后一丝逃走的勇气都消失殆尽了,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的继续坐定下来。他突然间明白了绎儿不顾月子里受风的危险来到这里的原因,因为她自己曾经体味过独自在恐惧中生产的痛苦,所以不希望伯奇在受到丈夫新娶小妾的刺激后再独自面对这样的痛苦。她的心思如此细密,如此的为别人着想,真的是他不曾注意到的。她绵里藏针的既照顾到了伯奇的心情,又不动声色的对自己进行了无声的谴责。她在家里辛辛苦苦的怀胎十月,独自痛苦的面对阵痛分娩,而自己却为了巩固自己在宗室的权位迎娶美人,燕尔缱绻。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愧疚感莫名的又多了几分,心疼的感觉袭上心来。
雁奴从里屋匆匆出来,笑着对绎儿道:“小姐,还好还好,虽然受了惊吓,但是一切都好。是顺产呢,嬷嬷说很快就……”
雁奴的话音没落,就听见里屋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响了起来,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为之神色一松。不待雁奴再开口,就见里屋伺候的小婢女迎出门来,倒身拜道:“恭喜贝勒爷,是个阿哥。”
“恭喜贝勒爷。”绎儿笑吟吟的起身行礼,身后的一众奴婢也都跪倒行礼道喜。
豪格伸手扶住了绎儿,心里又是喜又是伤感,压低了声音道:“你快起来。这次苦了你了。”
绎儿听到这话,知道他是在向自己道歉,眼圈微微一红,忍住将要涌出眼眶的水汽笑道:“奴婢哪里会辛苦。爷还是快进看看伯奇福晋吧。小格格还在房里,奴婢不放心,得先回去了。”
豪格点点头,吩咐道:“德希,送绎主子回房。”
绎儿行礼后裹紧了棉斗篷,扶着雁奴的手跨出门去,小心翼翼的在湿滑的雨地上慢慢挪着步子。德希打着伞一旁伺候着,生怕雨水淋着绎儿和雁奴,一径往这里打着,自己倒是淋湿了大半。
雁奴有些过意不去笑道:“德大人,你不用这样小心伺候,那么大的雨,你自己会淋湿的。”
“奴才淋湿了不要紧,绎主子是千金之体,不能有闪失的。”德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甘情愿的笑道,“绎主子一向待德希好得很,德希也得知恩图报不是。”
雁奴“扑呵”一声笑出来,从怀里解了手绢递过去:“给。”
绎儿看在眼里,心下自然明白他们两个小人之间的别样情义,不方便点破,只将步子放慢了些,就着他们。她抬眼望去,正看见前面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影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过来,嘴里还在大声的喊道:“主子!主子……”
“是如雁吧?”雁奴眼尖招呼道,“怎么了?”
“主子……”尼思雅的脸上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了,一把扑上来,抱住绎儿的腿哭道,“主子不好了……小格格她……”
“小格格怎么了?”雁奴心里一紧。
“奴婢方才去看小格格,她……她脸色发紫……好像没有呼吸的样子……”尼思雅吓得小脸苍白了一片。
绎儿本能地脚下一软,赖是德希眼疾手快,一把架住了连忙惊呼:“小主!小主……”
“小姐!”雁奴也扶住她。
绎儿定了一下神,一把甩开雁奴和德希的手,顾不得倾盆的大雨,直奔着自己的房间跑去。她带着一身零落的水冲到女儿的摇篮边,整个人发痴一样的看着襁褓里脸色犯紫呼吸急促的女儿,浑身上下像是僵住了一般,嘴唇不住的发抖,却发不出音儿来。
“小主……奴婢方才来给小格格喂奶,揭开被子发现小格格脸色发紫呼吸困难,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奶娘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不去找太医来!”雁奴狠狠地瞪了一旁慌了手脚的小丫头大声呵斥道,“一个个都跟木头一样杵着做什么!”
“先不要慌着找太医,你们都先下去。”绎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伸出手去摸女儿的额头,滚烫的烧手,再去摸颈脉和小手腕上的脉搏,略略定了下神:“去……拿冰手巾来……”
“小姐……”雁奴心里忐忑不安,“小格格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绎儿冷着脸,并不搭理,只是道:“方才谁来过了?”
“回小主,是福晋……您才出门,福晋就来了,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奶娘一边发抖一边回禀道。
“福晋?”绎儿眉头一皱,“她一个人?”
“她和几个嬷嬷过来的,说是送过冬的香料来的,顺带来看望小格格。”奶娘听见绎儿问话的语气平和了一点,稍稍放松道,“奴婢说小主不在,去伯奇主子房里了,福晋说是不妨事,看看小格格就走。”
“她看小格格的时候,你在场么?”绎儿一边问,一边在屋子里找寻着什么,慢慢踱着步子。
“回小主,奴婢并不在场,福晋说她想要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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