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
“别说宽慰我的话!如果你是强颜欢笑,大可不必。”豪格虎得坐了起来,带着恼怒的口气,“想要报仇,就把枕头下的匕首拿出来吧!我不会躲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枕头下有匕首?”绎儿大惊失色。
这匕首放了三年多了,并没有伤人的意思,不过是放在身边做个念想。
“你放了三年,我怎么会不知道。”豪格轻笑一声,“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动手取我的性命。”
“我没有,我从来没想杀你。”绎儿本能地直起身子,直望着他的眼睛。
“呵!”豪格笑了一声,伸手把枕下的匕首给拿了出来,拔刃出鞘,塞到绎儿手里,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我成全你。”
“不!”绎儿的手本能地往后抽去,却被他死死地拽住,“我真不想杀你……你别这样……”
“杀了我,你就可以报仇了!”豪格的声音不免大了几分。
绎儿看着他的眼睛,一径在颤抖,如同惊弓之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下来,酝酿在削尖的下巴上,转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豪格看着她惊惧的模样,手上的力道经不住加了几分,甩开了她手里的匕首,狠狠地将她摁倒在榻上,倾身覆了上去。
这一场狂风暴雨对绎儿来说,不知道是凌迟,亦或是一份宠溺。
她分明在他的身下战栗着,却又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微微有些吃痛的皱紧了月眉儿,羞怯地看他,已然消受不起。
他似是被她复杂的神情点燃了,越发疯狂的向她释放着压抑许久的思念,哪怕她早已经快被疯狂湮没了,娇弱的柔荑根本承受不来。
她的一行清泪分明流了下来,不知道是幸福,还是痛苦。
他想要疼惜的为她拭去泪水,却无法抵挡自己涌动而来的冲动,只能抱紧了她,吻她的脸。
绎儿像从高高的云端跌落下来,一阵酥软的痉挛让她差点要昏死过去,轻飘飘的感觉有点腾空的意味,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幻,不由自主的呢喃着幽幽念道:“弘……”
“你说……说什么……”豪格听的不很清楚,疲惫的盯住了她半阖的眼眸。
“嗯……”绎儿还没有从飘忽的意识中醒过来,只是带着疲惫的笑轻柔的喃喃,“我好想你……好想你……”
豪格悸动地抱紧了她,吻得更深:“我也是……很想你……”
这份念想在各自的心底里绽放开来,在各自沉迷忘情的时刻,竟不知道他们自己口中呢喃的现实居然是那么的残酷。
然而,更残酷的现实笼罩在整个关中平原上,撇开一地狼藉的京畿地区,本来已经被打压的喘不过气的流寇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大明朝内忧外患让里里外外,上至内阁首辅六部堂官,下至府县官员,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远离京师的关中,焦灼的味道四处弥漫着,让人皱紧的眉头无论如何也松不开来。
山野郊外,风景倒是依旧,不过少了几许繁华,多了几多荒芜。
谢弘斟了一杯茶,呷了一口,将目光投向了山间的来路。
这间路边的茶棚生意勉强还过得去,招呼罢几个客人,跑堂的便坐到了茶棚一角,发着呆,时而慵懒的用手驱赶着蚊蝇。
一只狸花的猫咪扒了扒身上的毛,挤到了谢弘的脚边,仰着小脸“喵喵”的叫着。
谢弘弯下腰,掰了一块点心,摊开掌心伸了过去:“喏,吃吧……”
小猫撒欢似的趴在谢弘的手心里,贪婪的舔食着点心,连一点粉屑都舍不得浪费。
“饿坏了吧?”谢弘像是对一个孩子说话一般,满是怜爱。
“将军,你看!”一个侍从拍了拍他的背。
谢弘直起身子:“怎么了?”
“那边好像是卢象昇卢大人!”侍从一指不远处的三四个飞骑而来的人。
“不是好像,那就是卢大人!”另一个侍从说道,“可是,卢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呢?”
“卢大人刚刚升任了山西宣大总督,也许是刚到任上出来巡查吧。”
谢弘的话音刚落,便看见卢象昇带着几个随从勒马住缰来到茶棚,于是起身招呼:“卢大人,别来无恙?”
卢象昇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万分惊喜:“我刚才还说前面的人好像是谢将军,没想到真的在这里遇见你。你还好么?”
“嗯。”谢弘笑道,“这次是奉命进京城办点事情,这不,刚刚折返回来。巧的很,正遇上卢大人你升任宣大总督。快坐下歇歇。”
“将军你抢了建斗的台词啊。哈哈……”卢象昇拉着他坐定,叫了壶茶水,寒暄起来,“在这里,倒是建斗该尽地主之谊的。怎么样?这段时间曹将军可好?”
“这段时间,只是小范围的出兵,大的行动还算少,所以不算太忙。自从曹总兵殉国后,洪大人对变蛟倒是颇为照顾和器重。朝廷没有追究湫头镇之败,对变蛟也是抚恤有加,升任了大将,委以重任。”谢弘为卢象昇斟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上。
“曹总兵英名流传一世,却死得如此之惨烈。听到死讯,建斗痛心不已。我大明又失一员上将啊!”卢象昇谈到曹文诏不免伤怀,眼圈忍不住红了个遍,“唯一庆幸曹将军得以生还,也算为他曹家,为大明社稷留了一脉。原先我是打算亲自前往吊唁的,可恰好赶上辫子军进逼昌平,天子调我北上,只好作罢。不知后事料理的如何?”
“已经没有大碍了。”谢弘长长的舒了口气,“这种生活,整天在马背上颠簸,就像粘住了。变蛟说,内乱一日不平,外侵何时才能平息。曹总兵一去,他成熟了不少。”
“何尝不是呢。”卢象昇抿了口茶水,长叹道,“等再过几年,平定了内乱,也就可以腾出手收拾辽东了。”
“我没有大人那么乐观。”谢弘解嘲的笑道,“我的心已经凉了,若不是为了……我早就放弃了。”
“我听人说起过将军和祖小姐的事情,只是不甚详细。将军说的为了,建斗心里很清楚。”卢象昇沉吟了一下,斟酌的字句说道。
“督师一死,我的心便死了。如今,若非是为了绎儿,我早就放弃了。”谢弘点点头,并不避讳,“担负天下兴亡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我算不上。”
“其实,对于督师,建斗心里也是敬重的。只是逝者已去,不必再牵挂一生。督师一生劳苦,也该好好休息了。”卢象昇有力地拍了拍谢弘的肩膀,鼓劲似的,“将军不要太在意得失。其实,这完全是时局的左右,生死大权皆不在你我手中。大明天空虽然是乌云密布,但是总会有放晴的一天。”
“大人刚从京城来任上,可曾听说了兵部尚书糜饷之事?”谢弘话锋一转。
卢象昇点点头,有些不自觉的惆怅:“略有耳闻。兵部侍郎这些年来利用职权大发国难财,在朝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而今东窗事发罢了。只是办了他个‘糜饷’,没有惩治他的贪墨之罪,已经是发外开恩了。”
“我恰觉得这不是开恩,而是姑息养奸。”
“将军慎言。”卢象昇连忙示意他说话要注意。
谢弘倒是不以为然,继续着自己的愤愤不平:“不治他的贪墨之罪,不是天子的宽宏,而是温体仁的算计。若是提了贪墨军饷,侍郎大人被抄了家,温体仁何处分赃去?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生生寒了将士们的心。”
“不忍卒听啊……”卢象昇沉默了半晌,无奈的叹了一声。
“仅仅是一个不忍卒听么?”谢弘淡淡笑道,一口气将杯子里的茶灌了下去。
卢象昇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门口。
卢象昇的心里何尝不明白,又何止是一句“不忍卒听”的叹息。自己做了多年的地方官,又带兵在外连年征战,民间的疾苦自己怎能不知?在任上,他要疲于应付周旋于诸多盘根错节的关系,不是原则的润滑好上下同年的关系。在战地,他一路上看到的流民四起,妻离子散数之不清,观之心痛。军中的将士们都是在衣衫褴褛,饱饥参半中,连年征战,而征讨的又是与自己处境相同“饥寒生盗心”的百姓。有多少次,他望着自己剑刃上的血,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发酸,生生的痛有多少次了,他已然记不清了。只记得那银白色与鲜红的对比是那么的刺目,让他不敢正视。想起这些,他攥紧了拳头,在暗里咬牙切齿:“高迎祥不是盗贼,温体仁才是名副其实的窃国之人。高迎祥是为了求生,而温体仁是为了敛财和巩固自己的势力。国难当头,却纠缠于党争,终日无有休止,生生将一个国家拖到如斯境地,又当是谁人之责?”
他毕竟不是袁崇焕,他不会像袁崇焕那样,把一腔的愤懑不满喷发出来。恰恰相反,他把这一切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不让人发觉。不,确切的说,这一切不是不满,而是悲哀。以往只是在书本文章里见过,他也曾嘲笑过屈原的《离骚》无病呻吟,可现在,他在现实的残酷洗礼中体味了一种“无病呻吟”,一种失望。好在失望不是绝望,对于现实,他只能让自己再努力抱着一丝妄想,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萤火,也要坚持下去。
“就远离这一切权利争斗吧!昔年督师以皇太极为平生劲敌,而今我若能与皇太极交锋一次,纵使战败殉国,又复有何憾矣……”想到这里,他挺直了脊梁,好像负载着大明朝的山河之重,仰面苍天,默默的祈祷着……
就在卢象昇默默祈祷的同时,皇太极这一边却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在七月的丰收之后,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物资后备可以前往朝鲜决战了。盛京城中的所有人都翘首期盼着冬日的到来,以及这一年的第一场大雪。
天空已经有些阴霾了,灰黑的云头已经将原先晴朗的天空严丝合缝的包裹了起来,一场大雪眼看着就要降临在这个北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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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都笼罩在汶川地震的悲伤中,更新晚了,大家请原谅。
这场灾难是民族的灾难,但是我们要有信心克服,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尽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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