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绶想了想,一本正经道:“绶儿喜欢像额娘一样对绶儿好的。”
绎儿爱怜的笑着,伸手刮他的小鼻尖:“小马屁精!”
“额娘,你还没回答绶儿呢!”富绶撒娇似的滚到绎儿怀里,不依不饶。
“先告诉额娘为什么问这个?”
富绶先是扁扁嘴,犹豫了一下,于是俯耳道:“今天听前院的奴才说,儿子是额娘前世的丈夫,女儿是阿玛前世的妻子。绶儿只想知道自己前世是什么样的人。”
绎儿忍着不敢笑出来:“是么?这个额娘可不知道。你问你阿玛了没?”
富绶摇摇头:“绶儿一整天没看到阿玛了。”
母子两正说着,便听身后一个声音笑道:“急着找阿玛什么事啊?”
富绶急急回头,立时扑过去道:“阿玛!阿玛抱!”
“多大了?”豪格朗声笑着敲了他一个凿栗,“四岁了还当你小哇!阿玛像你这么大,都能上马射箭了。”
富绶全不理这些,一个劲儿耍赖往豪格身上猴:“那阿玛送绶儿小马嘛!”
“小马没有,有另一个礼物,你要不要?”豪格一脸神秘,弯腰轻声试探。
富绶睁圆眼睛,掩饰不住兴奋:“是什么呀?”
“嗯。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豪格故意卖观子道。
富绶忙不迭得往出跑,刚奔出门就发出兴奋的欢呼:“啊!海东青呀!”
“这孩子……”绎儿看着他在院子里乱蹦的小影子,爱怜的叹道。
豪格也往外看去,脸上漾着笑:“说风便是雨,这性子随你。”
绎儿没说话,只低头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眼神里满是母性。
豪格一笑,打趣道:“赶紧祈祷,别再弄个淘小子出来。”
绎儿刚要启唇,但听得院子里德希的惊呼:“三阿哥小心!”
紧跟着,便是富绶哇得哭声,绎儿呼吸一窒,慌忙追了出去。
院子里,几个侍卫都傻了眼,看着奶娘手忙脚乱地哄着富绶,不知所措。
绎儿提步到了近前,一眼看去,也被吓得不轻:“绶儿……”
富绶的眉棱上被海东青的利爪剜出了一道长长血口子,鲜血伴着他的眼泪流了半个脸,原先的兴奋全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委屈和恐惧。
绎儿解了襟上的手巾去擦他小脸上的血,安慰道:“不哭不哭……乖……”
富绶看到母亲心疼的表情,立时委屈的哭得更凶,一双小手紧紧地抱着绎儿的腿,带着恨恨的眼神盯着张牙舞爪的海东青,但又惧怕的不敢上前。
绎儿愈发舍不得,揽着他的小脑袋贴紧自己的身子,小心地护着他。
不想,豪格几步上来,一把将富绶从绎儿身边扯了过来,语气里多了几分严厉:“哭什么!多大点伤口!不许哭!”
富绶被他蓦地一吓,愣了一下,继而哭得更厉害。
豪格提高了声音道:“还哭是吧?”
富绶不搭理他,继续哭,一心要挣脱豪格桎梏样的大手。
“不许哭!”豪格喝道,“你就这么大出息?往后就躲你额娘怀里,别出来丢人!”
“孩子还小呢……”绎儿看不下去,出言解劝。
“四岁还小?”豪格一副铁血的口气打断道,“女孩子像这么大,都策马开弓了,摔下来也不像这样!像你这样怎么上战场?你指望巴特鲁是喊喊的是吧?”
“上什么战场!”绎儿对他突然的冷血有几分压制不住的恼怒,“孩子那么小,平时疼着护着,受点伤也是正常的,哭几下又怎么了?”
“就是平时护得多,才这么懦弱!”豪格转过话锋直对着绎儿道,“哪一家的阿哥像他这样,磕不得,碰不得?”
绎儿委屈得紧,一时火大:“他是我儿子,怎么调教是我的事情,甭拿别家的孩子说事!”
“照着你这样调教,他迟早是个秧子!”豪格深吸了一口气,盯着绎儿的双眸,“汉人的辽东是怎么丢的?你别告诉我你忘记了!”
“你……”绎儿一口气顶了上来,心里一阵刺痛。
“我儿子是要上战场了,是秧子他就完了!”豪格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脸色的变化,依旧是态度坚决,“你想让他死在战场么?如果你想让他死在战场上,你就继续这样护着!”
“你……”绎儿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咬牙哭道,“汉人怎么了?汉人一万人不是照样把你玛法挡在宁远城下!”
“那萨尔浒、广宁、盛京、锦州,还有遵化,你们哪一场是胜的!”豪格不甘示弱,负气的喝道,完全忘记了这里面藏着的敏感字眼。
绎儿一时间被“遵化”两个字刺伤了神经,浑身颤抖着吼道:“你混蛋——”
第二十一回
五月初五的天气有些闷热,嘶嘶的蝉声让树荫下裹粽子的妇人们觉得聒噪,说话的声调也自然提高了好几分。
青绿色的叶子在几双灵俏的手中,不过三两下的缠裹,便塞满了浸了水的糯米,撑得饱饱的,一个个整齐的躺在了大锅里,好似等待检阅的将士。
一双脏乎乎的小手扒着锅沿伸了进来,露出小半个脸儿,灵动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哎哟哟!”祖泽润的妻子沅娘眼见手快,忙腾出手将那双小爪子捞住,笑道,“小祖宗!这可是要下锅的,不兴乱摸!”
富绶一脸委屈,撅嘴道:“为什么?”
“绶儿。”袁郁招呼几个丫环婆子将快装满的锅子端走,自己弯下腰,牵过富绶的小手,拿抹布细心地擦着,“这个是要吃的,你的小手全是泥,乱摸吃下肚去,是要生病的。姨给你擦擦……”
“我也要玩!”粉娃娃样的瑞木青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下子钻到近前来,一双嫩手不由分说就往放粽叶的水盆里扎。
“啊呀!”沅娘促不及防,眼看着洗净的粽叶又糊了一层泥,“你们哪儿弄得这一手啊?”
富绶搭腔道:“三哥哥带我们去花园里逮家贼的,爬假山摔的。”
“这个小三儿啊……”沅娘快被气疯了,“一天到晚胡闹!大过节的,非得讨打!”
“算啦!”袁郁端起放粽叶的水盆,牵过瑞木青笑道,“瑞格儿跟姨去给叶子洗澡好不好?”
瑞木青兴奋的用力点头,一双手扒着底很是认真:“我帮姨拿盆。”
“真乖!”袁郁甜甜一笑,“绶儿去不去呢?”
“嗯!”富绶也是兴高彩烈的,拔步就走。
“哎!”沅娘忙不迭叫住三人,“郁妹,你顺带催催厨房的人,给三妹的糯米鸡汤做好了就趁热送过去,冷了喝了要病的。”
“知道了,我一会儿亲自送过去。”袁郁挎着盆,俏笑倩兮。
沅娘看着三人去远了,这才重新拾起手边包了一半儿的粽子,继续拾掇起来:“这日子过得也快,转眼儿的,就半年下来了。”
“可不是!”一旁祖泽洪的妻子也搭腔道,手上倒是不含糊的包得利索,“这转眼的,瓘儿也快二十天大了。”
“是啊!说也难得,这次孩子生在娘家,可美了三妹了。”祖可法的妻子咬断了缠绕粽子的棕绳,笑着道,“虽然王府里啥也不缺的,可到底比不上娘家人知寒知暖的,照顾的在心。”
沅娘点点头,又叹了一句:“话说,再过些天,瓘儿满月了,三妹也要回府了。到底是别人家的人,娘家再好,也不能长留啊。”
“听说了没有?”祖泽洪的妻子压低了声音道,“又要入关了。”
“真的?”祖可法的妻子瞠大的眼睛盯着沅娘,“你也听说了?”
沅娘摇摇头:“你们呐,少说这些洠в岸氖虑椋⌒母羟接卸!
祖泽洪的妻子慌忙闭住了嘴,低头去点桌上包好的粽子。
祖可法的妻子却不知深浅,依旧好奇:“他二弟妹,你听谁说的?二弟么?”
祖泽洪的妻子努努嘴,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祖可法的妻子顺着泽洪妻子努嘴的方向看去,正看见祖泽润陪着豪格从院门外进来,赶紧噤了声,将头埋得很低。
祖泽润只当一群妇人唠家常洠萍罂停φ泻舻溃骸八嗲淄趵戳耍共患瘛!
沅娘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领着两个弟妹和各房妾室行礼:“臣妾等给王爷请安。”
豪格客气的笑了笑,抬手示意她们起身:“都是家里人,何必拘礼。”
“咱们汉人家里,姑爷是贵客,何况王爷又是龙裔,怎么能失礼呢?”沅娘陪着笑应道,“这是应该的。”
“大嫂现在越来越会说道了。”豪格朗声笑起来,“罢了!掰扯这个洠б馑肌D忝敲疃伞!
沅娘应了一声,甩了个眼色给豪格身后的泽润,自己领着几个人坐回了原位。
泽润接过话来,上前一步:“三妹这会儿歇晌应该也起来了,臣引王爷去瞧瞧。”
豪格应了一声,跟着泽润提步往内厅而去,洠У冉牛闾∮ず⒘撂玫目弈稚炝似鹄础
“娘,我来抱吧。你歇歇。”绎儿柔柔地心疼母亲。
祖夫人抱着小外孙,正是幸福有余,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哄着:“哎哟哟,是天太热了,把咱们瓘儿热着了吧……不哭不哭……你娘在这儿呢……”
“蕊儿,你把窗户打开透透气,你看夫人一身汗,别弄得中了暑气。”绎儿于是吩咐道。
“瞎说!”祖夫人慌忙喝止住要开窗的蕊儿,“月子里哪儿能吹风啊,吹了风要头疼的。”
“娘……”绎儿长叹了一声,像是撒娇的口气,“洠敲葱┙簿康模液米拍亍!
“你这个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前面落下的病,可就指着这次月子里给帶好了。你听娘的,娘还能害你?”祖夫人瞠了她一眼,带着家长的严厉口气道。
“你就听额娘的吧。”豪格不慌不忙地挑帘进门,笑着道。
“老身给王爷请安了。”祖夫人冷不丁被惊了一跳,这才回身抱着孩子行礼。
“快快免礼!”豪格上前扶住祖夫人,“您是长辈,就不要多礼了。”
“哪儿的话,君臣有道,这是本分。”祖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头道,“这丫头,你还不给王爷见礼。”
绎儿将脸微微往侧里一转,似是要回避豪格的到来:“你来啦。”
“丫头……”祖夫人很是尴尬,“王爷,老身教女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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