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绎儿!”谢弘叫道,“干嘛呢?傻了?”
绎儿竟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怀里的野兔撒丫子狂奔而去。
伴着野兔飞奔而去,那团漆黑的灌木丛中陡然窜出了一匹狼,绿莹莹的一双眼睛,狰狞着面孔向绎儿一步一步靠近。
“绎儿!快上来!快!”谢弘一边叫,一边忙着下树,“听见没有!快点!”
绎儿连滚带爬醒过味儿来,狼已经扑了上来,好在她还有几分功夫左躲右闪一下,可是动作已是出奇的慢了。
谢弘猴在树桠上一伸手:“把手给我!”
绎儿见了救命的稻草,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而此时,狼的一双锐利的前爪也扯住了绎儿的衣裙:“啊——”
谢弘铆足了劲儿拼命往上拽,下面的狼也不甘心把到嘴的美味丢掉死扯着不放。
绎儿就像一根绳子,被谢弘和恶狼两头绷直了扯着,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狼的拉扯,加上绎儿的重量,谢弘感到自己也很明显地往下滑,一点一点的,他只能靠另一只手死命地扒住树杈往前挪。
“啊——救命啊!救我——”绎儿哭道,出于求生的欲望死死的攥着谢弘的手,“我的脚!我的衣服——你别撒手!别撒手啊——”
“别叫了!怕什么!”谢弘吼道,“这不是还没掉下去嘛!”
“不是你,你当然不怕了!”绎儿这个时候还不忘斗嘴。
“你再废话我就撒手了!”谢弘威胁,“闭嘴!”
“我不行了!你快点拉我上去……”绎儿支持不住了,“我求你!你用劲儿啊!好痛啊——快点拉我上去呀……”
“知道痛就死不了!抓紧!死也别松!”
“我害怕……我害怕……呜呜……”绎儿望着下面恶狼阴森森的脸,嗅到它喷出的腥臭的气味,吓得魂飞魄散,“啊——救命啊——”
“别看下面!看我!”谢弘深吸一口气,借着左手的支撑力,又往回挪了几寸,“没事!别松手就成!”
那狼似是发觉自己的形单影只,于是,一仰首长长嚎了一声。那嚎声顿时引来了林中别处伙伴的回应,本来寂静的山林里立刻回荡开来了狼嚎的凄厉,愈来愈近前。
“啊……”绎儿抽抽答答的哭叫道,满是颤音,“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死了……我不想死啊……”
“阎王嫌你吵,才不会收你!”谢弘扯着她已经因为长时间勒紧而通红的手,“你撑着点!乘其它的狼还没来,我拉你上来!”
“不行了!不行了!我的手都软了……”
“少废话!想活命就把另一只手给我!快!”谢弘往前探了探,腾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自己也因此往前滑了许多,“抓紧了!”
绎儿已经哭成了泪人,只留着喘气的劲儿了。
树下的狼还是紧扯着她不放,几匹相继赶来的“同伴”也纵身扑上了绎儿的靴子。
“啊——”绎儿顿时一坠向下急滑,谢弘也跟着往下坠。亏得他反应快,勾住了一块树桠的突起,然而半个身子已然到了树外,绎儿在半空中晃了几晃,又定住了一般。
“你怎么样?”谢弘问她,声音里已经大显疲惫。
“你松手吧……不然你也没命了……”绎儿泪流满面极尽绝望,“我不想拖累你……”
“不!”谢弘被她一言激得更加不甘心,手上攥得更紧,“要死一起死!”
“你疯了!”绎儿骂道,“松手啊!”
“你要死了,回去我怎么交待!不如一起死了干净!”谢弘用更大的声音叫道。
一只狼的爪子扒上了绎儿的靴口,靴子因为不堪几只狼的重量,终于一滑落了下去。
谢弘逮着个空隙,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奋力一搏,猛地往上把绎儿拽上了枝头。
两人喘着粗气,像叠罗汉一样叠靠在一处,倚在树杈上往下看。
树下的四五匹狼围着树狂嚎不已,一双双开始泛出鲜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树上的“美味”,时不时张开血盆大口,亮出尖利的牙齿,以示愤怒的不满与不甘的怨恨。
谢弘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摘了一个果子,照准头狼的脑袋砸了下去,引得狼群一阵骚乱的吵扰。他却悠然自得地摘了果子大嚼特嚼起来:“嗯!这顿饭来之不易!”
“喂!怎么下去啊?”绎儿根本没有那个胃口,抬手胡乱抹着眼泪,抽噎了一下,“我们不能跟猴子一样总呆在树上啊!”
“等天亮再说吧!反正狼又不会上树!”他倒是乐天派想得开啊。
“等天亮?那还得三四个时辰,万一不留神掉下去,死得更难看!”绎儿心有余悸地望他怡然的深栗色瞳子。
“那就抱紧点别撒手啊!”谢弘低头示意她看自己搂他甚紧的胳膊。
“你……”绎儿忙往外撤手,树枝一晃,忙又本能地搂得更紧。
“还敢不敢撒手了?”谢弘抬手抹了把汗,复又挑挑眉,“轻点!你想勒死我啊!”
“要不是在树上,我才不会搂着你呢!占尽了便宜还卖乖!”绎儿冲他大翻白眼,手上却依旧不含糊的勒得紧。
第二十六回
待到晨曦微露,树下的狼群散去,两人才带着一身疲惫地溜下树来,一身衣服也在昨晚的折腾中拉扯得破破烂烂,若非有中衣在身,怕就要衣不遮体了。
“啊……可恶!我的靴子……”绎儿捡起被狼群用于泄愤而扯烂的靴子,差点背过气去,“我最喜欢的靴子……这群该死的狼崽子!”
“行啦!你知足吧!能有命活着,你该谢谢它们才是!”谢弘戏谑着解嘲道,“省省吧!”
“堂堂关宁铁骑的少主,混成这样,真是跌份到家了!”绎儿恼火地一把把抓扯着破衣上的烂树叶和枯草,欲哭无泪。
“哎呀!完了!”谢弘一摸身上的衣服,惊怔的变了脸色。
“怎么了?”绎儿一惊。
“我的外衣扔在船上了,银两和官文全在衣服里……惨了!惨了!这怎么弄?”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绎儿埋怨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不小心一点!”
“这怨得着我么?要不是你晕船吐了我一身,我也不会把它脱下来啊!”谢弘只觉得辩解得头大,脑袋里嗡嗡的像有一窝苍蝇,“祸水!祸水!你简直就是我的祸水!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你看看……我们都成什么样了?你还闹!吵死了!”
绎儿少有的没回嘴,径自看着它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玄色的瞳子依稀镀上了一层水雾。
“看着我干嘛!”谢弘继续发着他的火,扭身就走,“烦死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绎儿不做声,就这么跟在后面默默地走。
“别跟着我!离我远点!”谢弘回身歇斯底里的吼道。
绎儿一怔,怯怯的立住的脚,看着他一步一步无情的走远。
灌木丛郁郁葱葱的绿很快湮没了他的背影。
绎儿不由的鼻子一酸,泪珠儿噼哩叭啦落了下来,全然是一个迷途的小女孩,胡乱抹着眼泪:“呜——祺哥哥——”
这种时候,若是赵祺是绝对不会扔下她自己走的,她在心里暗自饮泣,可惜现在和她在一起的不是赵祺。
就在她深感绝望的时候,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绎儿一怔,收住了脚回头。
她这一回头不要紧,立时被来者的装束吓了个半死——一队全副武装的金军骑兵。
她撒腿慌不择路的狂奔,却早已被对方看了个正着。
一声听不懂的女真语高叫之后,羽箭带着一道道劲风擦着她的浑身上下飞过,要不是她伸手敏捷,早就成了一只大刺猬。
人哪里是马的对手,眼见这骑兵赶上了自己,绎儿豁出命去,一个纵身将策马而来的骑手从马背上扑倒在地上,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那人的腰刀,猛的刺进了那人的胸口,滚烫的血粘乎乎地喷射出来,兜头就泼了她一脸。
嘴里顿时肆溢开浓浓的腥味,她还没来及害怕,脑后一阵冷风袭来,她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一骨碌翻身躲开了明晃晃的一刀。
这一刀是躲过了,可是迎面而来的,上上下下只见刀光闪,不见对方的身影。
手无寸铁,这样打下去,非但脱不了身,连命都难保。
绎儿虚晃一招,就势打了个滚,操起了手里的刀砍杀起来。
手起刀落,如同砍瓜切菜,金军的血流了红红的一片,她竟也没觉得害怕,只是一味的杀着,指望杀出一条路冲出重围。
她这里杀得忘我,却没注意到角落里横空射来的暗箭,直至劲风将至,她才大叫不好,却已是躲不过一劫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横空杀出,一脚扫开了疾箭,落在了绎儿身畔。
“你回来干什么!”绎儿气乎乎的吼道。
“谁规定我不能回来?”谢弘冷笑一声,三下两下夺了一口刀,也冲杀了过去。
眼见着胜利在望,却不料林中又是几声鹿哨响起,两队人马奔这里合围过来。
绎儿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本来就腹中空空,又是一夜没睡,哪里来的精神。本以为一场恶战就此结束了,却不想更恶的还在后面。
鲜血半身衣。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没说话,有的只是默契。虽然这默契里夹杂着祖绎儿的怒气。
两列骑兵飞驰近前,长长短短的兵器与他们手中的短刀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嚣叫声,有甚者竟迸出了耀眼的火花。
长枪、长戟出了场,他们手中的短刀在马背上堪称英豪,离了马背便成了摆设。
眼见者金军摸准了自己的弱势,长枪长戟一气捅来,绎儿纵身一脚将一个小兵踹下马背,自己横刀立马,纵缰冲向敌人,欠身弯腰,挥手之际,两侧的骑兵纷纷落马,一层又一层的血铺染透了绎儿的衣裳,裙角甚至零零落落散开了一片,翩然是一只振翅的血蝴蝶。
谢弘也夺了马与她并肩驰骋砍杀,金军的鲜血在他们的周围肆溢开了。
一场恶战!不!说得更准确点说,是一场血战!
两人此时全然忘记了一切,只晓得挥刀,挥刀,再挥刀。除此之外,连自己还有没有命都不知道了,受的伤就更不用说一个疼字了。
让他们真正意识到疼字的,却是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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